想讲个挺酷的事。
前些日子,我们把五条人、痛仰、Nova Heart 三支摇滚乐队组在一起,做了件特摇滚的行动:
让一支乐队只给一个人唱歌。
我们还增加了一个补充规则:如果你想带一位同伴一起来听,也可以。
短短 24 小时内,各个平台汇总起来的报名信息接近千条。
操作时间很紧急,从发生到结束,加起来只有 3 天。
不管是乐队还是报名的读者,都有一种共同的迫切:在这个「一对一」的空间里,到底能发生什么?
他们说请假也要去、辞职也要去,甚至人在重庆,立马飞到北京。
他们选择这个世界上最快的交通工具,只想要抵达这样一个现场:
非常简单,就一把吉他,一支话筒,几把椅子。
当天发生的所有感动与奇遇都集聚在这支短片里。是具体的人和具体的悲欢,让这个世界流转不息。
在这场奇遇发生前,我在深夜给很多人打去了视频电话。
因为名额只有三个,我需要看着他们的脸,观察这个人有没有“缝隙”。
“缝隙”的意思是,他/她的心是否有一道小小的开口,开口处是否正在流露他最真实的情感。
晚上 10 点多,一位 41 岁的男人提交了报名表,他用“平静”描述自己的生活:
「男,从纸媒到门户到社交媒体到实业品牌从业者。 
一个完成了世俗生活全部内容的中年男,一个人在北京生活。
正常时间起床,正常时间睡觉,不喜欢说话,喜欢打字。
表面乏味,内心平静。」
我反复咂摸这段介绍,感觉平静下面好像有火山。
他是 80 后,20 年前就听痛仰。他形容他们是被痛仰影响的那批人,只是现在走散了。
从联系上他到接通他的视频电话,速度飞快,只花了几分钟。他似乎在等我们的联系。
还有个女孩,在后台连续报名了两次,第一次是几句简单的信息,说自己想和位意大利朋友来。
第二次她问,能不能看到她?然后把这里当做树洞,讲了一个有点伤感的爱情故事。
她初恋了,就是那位意大利朋友,对方不久后将会回去。在她心里,这是注定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但她的心跳验证了她的情感,她还是想投入一段叫“爱情”的,她没体验过的美妙关系里。
但经历一段时间相处后,两人发现彼此差异很大,于是做出了共同的决定,退回朋友的位置。
她是个不会暴露自己情绪的人,但她想邀请这位男生一起来听歌。
将为她演唱的乐队是五条人。她想用五条人这首歌做什么?告别吗?祝福吗?我不知道。
还有一位妈妈,我对她印象很深。她在报名信息里写了很长很长的话,几乎没有停顿。
她说,填这条信息的前夜刚大哭一场,看到这个报名入口一下子感受到迫切。她不能再等了,不能再忍了。
她等了很多次,等到结婚生子,等到就在几个月前突然被确诊癌症,等到手术康复后又站在这班地铁上,和过往的日子一模一样。她太失落了。
她要来听这首歌,她要带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来, 她的女儿。她要叛逆一次,她想为自己活。
我能感受到她要冲出什么。
我更感动的是,她选择了这个入口,去往外冲。
说实话,这是一个挺新奇,甚至有点冒险的形式:一组歌手,一组观众;素不相识,不同背景。
把这样两组人放在「一对一」的空间里,没人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但正是这份未知,给双方都带来了一种兴奋和激动。
五条人给那对旧日恋人唱歌。直到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我们都不知道五条人到底会唱什么,他们要即兴一首。
我得到的唯一消息就是,在抵达现场的路上,仁科在现学意大利语,为那对从恋人退回到朋友的男孩女孩。
我也完全没预料到,一个人投射在另一个人身上的真诚,会牵引出怎样的情感流动。
那位想要冲破些什么的妈妈,与 Nova Heart 的主唱冯海宁对视时,发现冯海宁的眼里有泪光。
冯海宁也是位妈妈,她们有着某些相似生命的经验,她们为彼此鼓励与祝福。这次演唱里,有着令人感动的接纳与包容。
还有那个说自己「完成了所有世俗生活全部内容」的中年男人,他在现场哭得猝不及防。

他说同龄人几乎都不听音乐了,他偶尔还在听痛仰。
情绪从裂缝到泄洪也就几秒钟。他掩面哭泣,说自己这十年忘了很多事,个人的和跟乐队的,忘了大伟说的一起吃饭时曾见过那个朋友。他们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他哭出来的,也许还有紧绷了很久的失落感。他提到了一些难过的事,比如好像不被这个社会需要了。过去听痛仰的歌时,痛仰还是年轻人,他还是个大学生。
我想起一个表述,“壳碎掉了”——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一层防御外壳碎掉了。
即使是两个陌生人对坐,讲话的间隙中,他们都发现了一些“有的话我可以对这个人讲”的瞬间。对方抛了一个球过来,你接住了。你意识到,此时此刻我可以讲我真心的东西。
「壳碎掉了」,是人这辈子会珍藏很久的体验。
做完「为一个人演奏」的第二期,我们又多了些信念感。来自我们的两种感受,在当下挺陌生,但又很必需。
一个是“喜悦”。
上一次感受到“喜悦”,是我去看一个展览,内容是各种角度的富士山。
其中一幅画我久久难以忘记:一个钓鱼佬坐在河边,一边钓鱼一边喝酒,酒杯里露出富士山的尖角。画面上的钓鱼佬看到酒杯里的尖角笑了。我也笑了。
在看到五条人、痛仰、Nova Heart 坐在椅子上,在他们彼此注视的目光里,在承载着千言万语的歌声里,我感觉到了同样的喜悦。
那种叫“有的感受我还能感受到”的喜悦,真是久违了。
信念感的另一个来源,是“感动”。
同事问,你上一次为什么事而感动?我有点回答不上来。上次听到“感动”这个词,还是无意翻到麦兜的电影。
麦兜去看医生,症状是,一种听到歌声,肚子里就有东西窜乱窜去。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医生却说这叫感动。
那种“窜来窜去”的感受,这次活动中,很多个瞬间都有。在我们的眼眶里,在我们的心肠里。
“我们庆幸心里肠里总有首歌在窜来窜去,撑着撑着…..
让硬邦邦的,不至硬进心肠里,让软弱的,不至倒塌不起。”
这就是我们所希望的:通过「一对一演奏」的形式,构建一个空间,让人与人近一点,人与音乐近一点,让我们与伤害、隐忍、悲痛远一点。
让我们与爱近一点。
这次现场痛仰送给对面旧友的歌是《愿爱无忧》。这首歌的后劲真的很大,我脑子里反复萦绕着这个旋律。
只有爱,才能真正让人无忧。
此时此刻:
愿爱无忧。
愿所有人无忧。
新世相「为一个人演奏」计划很快将会有第三期。欢迎大家提名想邀请的音乐人,也期待有一天我们在线下碰面。
 晚祷时刻:
 愿爱无忧 
 愿你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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