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掘金 | 马唐
松，还是紧，这是个问题！
眼下，日本面临一个两难的困境——
如果保持超级宽松的政策，继续货币大放水，那么日元受不了，现在日元贬值都贬到尘埃里去了；日本的老百姓也受不了，钱越来越不值钱，通货膨胀那么严重，压力山大；
但如果收紧货币，压制通胀，那日本的经济可能受不了。日本好容易走出“失去的三十年”，要是现在拧紧“水龙头”，日本经济红火的景象还能持续吗？
日本超级宽松的货币政策已经到了十字路口，再难也要做出选择。
种种迹象表明，日本的货币政策正在悄悄转向，用一种渐进的方式逐步退出宽松政策。
日本做的非常小心谨慎，步子迈得很小，但大势已经显现——日元将撕掉“便宜钱”的标签，重回升值通道。
对于中国人来说，今后无论是去日本旅游、购物、留学，还是投资，都要花上更多的钱。
这一天，可能来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快。
日本央行的“信号弹”
10月31日，日本银行（央行）公布了最新的货币政策：
将基准利率维持在历史低点- 0.1%（这也是全球仅剩的负利率政策），将10年期国债收益率目标维持在0%附近。
从表面上看，日本维持负利率，通过大放水的方式刺激经济的思路没有改变。但是，
日本央行同时决定，调整收益率曲线控制政策（YCC），把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上限以1%作为参考，允许利率上升在一定程度上超过1%。
这已经是过去一年以来日本央行第三次调整YCC政策：第一次是在2022年12月，把10年期日本国债的收益率上限从“0.25%左右”上调至“0.5%左右”；第二次是今年7月，又把上限从0.5%升至1%。
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先解释YCC政策。
YCC是日本央行2016年9月推出的一项政策，如果日本国债的收益率超过设定的目标，日本央行就会开动印钞机（放水）购买债券，直至把收益率拉回到目标水平。
YCC政策起什么作用？
日本央行通过人为手段，把国债收益率压制在一个很低的水平，使得无风险收益率水平下降，进而推动信贷利率下行，刺激经济增长。
过去七年，YCC调控叠加负利率政策，日本央行向市场传递出坚定的货币超宽松决心。
看到这里，如果你还是不理解，没关系，只要记住：调整YCC政策，上调日本国债收益率上限，相当于“变相加息”。
加息，关“水龙头”，货币紧缩；降息，开闸放水，货币宽松。
日本一年3次调整YCC政策，也就相当于一年3次加息，而且从0.25%左右升至1%以上，幅度还不小，释放的信号再明显不过：
超级宽松的货币政策要转向了！
“滋滋作响的火山”
上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房地产泡沫破裂，经济陷入萧条，被称为“失去的三十年”。企业不愿意扩大生产，个人不愿意投资消费，一片暮气沉沉。
如何激发经济活力，激发国民欲望，成为日本社会的头等大事。
尤其是2012年已故首相安倍晋三上台以来，实施了一系列刺激经济的政策，从零利率，到负利率，再到YCC政策，日本的货币宽松政策层层加码。
终于，从2022年开始，日本迎来国运红利，形势大好：股市涨了，房价涨了，工资涨了，企业利润也涨了，外资和人口大量涌入...... 日本经济一举走出衰退，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但是，代价也是有的。
因为超级宽松的货币政策，导致日元加速贬值。特别是后疫情时代，包括美国、欧盟在内的世界主要经济体，轮番暴力加息，而日本“一意孤行”，坚持负利率，导致日本和其他国家的利差不断扩大，日元贬值进一步加剧。
按照购买力计算，日元的实力已经跌到了53年来的最低水平，和日本经济表现严重背离。在日本国内，日元汇率被形容为“滋滋作响的火山”。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最新预测，由于日元对美元和欧元汇率的下跌，德国今年名义GDP为4.43万亿美元，而日本为4.23万亿美元。这意味着，德国或将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
一般来说，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越强，那么它的货币实力也就越强。但搞笑的是，眼下德国经济正陷入“技术性衰退”，沦为“欧洲病人”，却取代欣欣向荣的日本，成为世界第三......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对于日本人民来说，日元的贬值还带来一个更现实的问题：生活成本激增。
包括能源、食品、日用品等在内的生活必需品大幅涨价，日本人不得不减少下馆子、旅游或者开私家车，想着法子省钱。
日本的企业和商家也是没办法，日元贬值导致原材料进口价格大涨，生产成本增加了，他们只能涨价，把成本转嫁给消费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三十年的经济低迷，日本真的被通缩吓怕了。所以，日本政府其实乐于见到通胀的出现。
但是，凡事都有个度。如果通胀超出了界限，那就要警惕了。
临界点
市场上关于日本退出货币宽松的声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多过。
穆迪高级经济学家安哥里克（Stefan Angrick）表示：
“最近日本央行的报告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强调经济的好消息，如出口增加、几十年来最高的工资增长，这为未来退出YCC和负利率政策铺平了道路。”
甚至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都亲口表示：
“如果日本央行对物价和工资将持续上涨有信心，结束负利率是可行的选择之一。”
在经济学家看来，日本退出宽松政策已经没有悬念，主要的分歧在于：退出的时间是今年底，还是明年初。
路透社援引消息人士报道称，日本央行计划于明年退出宽松货币政策。
前日本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樱井诚的预测是：
“鉴于当前经济复苏的形势，日本央行可能会在今年底取消负利率政策，以调整目前过于宽松的政策水平。”
瑞银经济学家足立正道（Masamichi Adachi）预计，在观察了明年春季工资谈判的结果后，日本央行将在明年4月的会议上结束负利率。
从目前形势来看，日本退出货币宽松的时机日趋成熟——
一、 连续18个月高通胀
日本9月的消费者物价指数（cpi）同比上涨3.0%（包括生鲜食品和能源后的综合指数），这已经是连续18个月超过日本央行设定的2%目标。
二、 工资创纪录上涨
2023年春季，日本各大公司为员工平均加薪3.91%，涨幅创下近30年来的最高水平。有一些公司更夸张，比如说优衣库的老板柳井正，把员工的年收入最高上调了40%。
还有更大的好消息：日本最大规模工会组织Rengo计划在明年春季的年度薪资谈判中，敦促企业加薪“至少5%”。
日元贬值，购买力下降，这样导致的通胀并不利于经济发展；
工资上涨，促进消费，进而推动物价上涨，实现良性通胀，这是日本央行最乐于见到的局面。
目前的形势正朝着日本央行希望的方向发展，在这个过程中，日元贬值起到的副作用反而越来越大。
这为日本央行政策腾挪，结束负利率，创造了空间。
再从外部来看，10月26日，欧洲央行宣布暂停加息；11月1日，美联储宣布暂停加息。世界主要经济体加息周期进入尾声，甚至已经开始展望什么时候降息。
结果就是，日本和美欧的利差缩小，减轻了日元贬值的外部压力。
内外因素叠加，共同推动日元升值预期。
窗口时机
说了这么多，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于日本以外的人来说，不断贬值的日元当然是一件好事。意味着用同样多的美元、欧元、人民币，可以换到更多的日元，买到更多、更好的日本商品和服务。
这就是日元汇率带来的投资红利。
这也是为什么包括巴菲特在内的投资者，纷纷跑到日本去买股票，买楼，买酒店，买温泉，太便宜了！
插播一条最新消息：海底捞火锅，刚刚宣布花了26亿日元，在日本买下一家酒店。
但是，一旦日本收紧货币政策，日元重回升值通道，以后用同样多的人民币，只能换到更少的日元，以日元计价的商品和服务就会变贵。
这个过程不会一蹴而就，会有起伏波动，但大势已然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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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华尔街见闻，《日本YCC要完，全球大动荡？》，作者：卜淑情
2 北京商报，《日本负利率结束倒计时》，作者：方彬楠 赵天舒
3 财联社，《又搞年底突袭？前日本央行官员：年内就有可能结束负利率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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