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宾大的研究发现，持续的病毒炎症导致血清素耗竭，进而导致一些与长期新冠病毒相关的症状，例如认知能力下降；
  • 血清素是迷走神经的重要神经递质，迷走神经是介导身体和大脑之间交流的神经元系统。血清素的耗竭，导致迷走神经信号中断；
  • 动物实验表明，5－HTP能恢复血清素水平，从而恢复因病毒感染而受损的认知力；辣椒素能激活传入神经，也能恢复认知力；
  • 5－HTP和辣椒素是否能帮助人类有效地对付长新冠？目前尚等待临床数据。
从11月1日起，出入境人员不再需要填报健康申明卡。这也许代表疫情终于结束了。
但是，病毒还在与我们共存。
好久没写新冠了。今天写这篇关于长新冠(Long COVID)的帖子，是因为看到了一篇来自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研究[1]。
如果你身边有人阳了之后，在数月或更长时间内有脑雾、疲劳或记忆丧失等症状，那么，很不幸，这就是“长新冠”，也就是之前说的“后遗症”。
而宾大的这个研究表明，这些长新冠的症状，可能跟感染后血液中血清素水平过低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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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清素水平过低的现象有多普遍？
从宾大医院里的1540名“长新冠”中，宾大的研究者选取了58名有代表性的患者。他们在急性感染之后，症状持续了3-22个月。研究考察的重点，是这些患者血液中的各种代谢物。作为参照，研究者也找来了60名急性感染期和30名顺利康复者的样本。
研究发现，一些氨基酸的代谢物在长新冠患者血液中的水平非常低，其中最显著的就是血清素（Serotonin），又称5羟色胺（5－HT）。长新冠中86.7%的患者血清素都很低。
图：在60名急性(acute)感染者中，只有3人血清素较高；在30名长新冠(PASC)患者中，26人血清素水平都很低，比例为86.7%[1]
需要指出的是，在急性感染期，很多小阳人的血清素水平也都很低，但不是所有人都会成为“长新冠”。因此，不能通过急性感染期的血清素水平来预判未来是否会成为长新冠。
但是，因为一直有慢性感染，长新冠者体内的血清素就会一直都很低。
也需要说明的是，宾大医院里的“长新冠”，可能跟一般的“长新冠”有所不一样。宾大医院里的病情更严重，所以需要入院治疗，而且每个患者出现的症状种类也较多。
2
阳了之后血清素为什么会降低？老鼠教你怎么恢复
血清素是一种神经递质，高水平的血清素对于认知能力非常重要，是记忆力和学习速度的保障。血清素也有助于缓解焦虑、减轻抑郁，是重要的情绪调节剂。因此，血清素有一个名字：“快乐激素”。
而且，在其他病毒感染之后，也有血清素降低的现象。
果然，病毒感染确实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因为它让“快乐激素”减少了。
阳了之后为什么“快乐激素”会减少？宾大的论文给出了三种可能的机制，并进行了验证：
  1. 胃肠道中色氨酸的吸收减少（色氨酸是制造血清素的原料）
  2. 血小板的过度激活、血小板减少（血清素的存储受到影响）
  3. 血清素的代谢增加（血清素代谢酶MAO活性增强）
这三种机制都跟新冠病毒感染后免疫系统分泌的I型干扰素有关。在小鼠实验里，即便不是真的用病毒感染，仅仅用poly(I:C)模拟病毒感染，只要诱导了I型干扰素增多，“快乐激素”就会减少 [1]。
色氨酸是人体内合成血清素的原材料，所以一般也可用来作为提高血清素的保健品。但是，因为病毒感染导致了色氨酸吸收障碍，想通过补充色氨酸来提高血清素水平就行不通了。
除了血清素，色氨酸是也是体内合成其他一些重要功能分子原料，如烟酸（帮助身体将食物转化为能量），褪黑激素（调节昼夜节律和睡眠的激素）。断了原料，这些分子也可能余额不足。
在动物试验中，研究者发现服用两种补充剂可以恢复小鼠的血清素：一是甘氨酸——色氨酸双肽，二是血清素的前体物：5-羟色氨酸（5-HTP）。这两种补充剂的吸收机制，与色氨酸吸收非常不一样，所以不受病毒感染的影响。
图：老鼠实验中，模拟病毒感染也让血清素降低。补充5-HTP可逆转。[1]
3
阳了之后的血清素降低，是否影响认知力？
既然血清素对于认知能力非常重要，那么病毒感染后导致的血清素长期低下，是否真的能影响认知能力呢？
在宾大的研究中，长新冠患者在抽血时提供血样时，也参与了问卷调查。大多数患者都有疲劳、认知困难、头痛、耐力丧失、睡眠问题、焦虑和记忆力减退等症状。
这些症状，都与血清素的功能相关。血清素低下究是否是导致这些症状的原因？这需要一个小鼠实验来验证。
宾大研究者还发现，其他病毒的感染也会导致血清素低下。不出意外，不管是急性VSV病毒感染、慢性LCMV病毒持续感染、还是模拟病毒感染，在实验里都导致了小鼠对新事物的认知障碍。血小板耗竭可以导致血清素下降，也同样能损害记忆功能。
有趣的是，不管是服用了“选择性血清素再摄取抑制剂”（SSRI）氟西汀，还是甘氨酸- 色氨酸二肽补充剂，都可以提高血清素水平，也能帮助小鼠恢复认知能力。
血清素在脑内和脑外都有，但病毒感染后，脑外的血清素降低了，脑内的没有。这说明血清素是通过作用在传入神经元（感觉神经）来影响大脑的功能。
这就比较有意思了！如果问题是感觉神经没法接受信号了，那么直接刺激一下会有什么后果呢？宾大的研究者使用了可以刺激感觉神经的辣椒素，果然，与能恢复血清素水平的5－HTP一样，辣椒素也让模拟感染病毒的小鼠提高了认知能力。
图：5-HTP 和辣椒素（Capsaicin）都能拯救被模拟感染病毒小鼠的认知力。
[1]
读到这，大家可能更关心的是，人吃5－HTP和辣椒素有用吗？很不幸。目前并没有答案，宾大的研究目前就只做到动物试验。
疫情改变了世界，也带来了很多关于病毒的新知。本文的目的仅为科研进展的科普，不是推广5－HTP和辣椒素。
到底保健品（
5－HTP
）和食材（
辣椒
）能不能帮助人类对抗长新冠？希望有研究能尽快给出一个说法。


参考文献：
1. Wong, A.C., et al., Serotonin reduction in post-acute sequelae of viral infection. Cell, 2023. 186(22): p. 4851-4867.e20.
（作者：张洪涛，笔名“一节生姜”。前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病理及实验医药系研究副教授，研究领域：癌症的靶向治疗以及免疫治疗。著有科普读物：《吃什么呢？——舌尖上的思考》，《如果舌尖能思考》。可以谈最前沿的医学研究，也可以讲最通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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