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技师们,退役之后,似乎都拥有了更加进步,更加骄傲的生活,每当我想到她们从前与如今的模样,我都替她们感到光荣。
她们是多么美好的人儿呀,我曾不止一次对他人这样讲道。
在岗时,她们温柔体贴,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她们将我轻轻举起,用炽热的体温融化了我那顽固的,执拗的,可悲的,仿佛传承自家族的心灵上的坚冰。她们曾多次于水火之中拯救了我。
退役后,她们又各自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各自在新的领域争当那不知疲惫的红旗手,我想,这是天性使然。
噢,那位曾与我彻夜长谈,直到朝阳爬上云间都不知困倦的姑娘,最近才通过自学HTML与CSS,获得了一个前端的职务。公司老板好像也是她的老客户,这都是她结下的善缘。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我时,我又想到了那天晚上与她交谈的细节,我曾在那通透明亮的片刻,问过她将来的打算,而她却只是报以微笑,并未作答。她真是一名小气的女孩!   
还有那位小陈,曾傲立于妙手福SPA三楼的小陈,32号的小陈,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是一位英雄母亲,她仅通过自己的人脉,就为小孩拿到了某家幼儿园的入学名额。小陈的爱人是一名可敬的土木人,长得魁梧挺拔,身体健壮,健壮得好像打娘胎起就有干土木的打算。
我在小陈的婚礼上见过她穿婚纱的模样,这倒不是我第一次见。我在她的婚礼上独酌国窖,暗自祝福她未来与幸福相拥。现在看来愿望达成了,这真好。
我几乎有她们每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并且我们都保持着长久的联系。
李姐,我第一次洗脚认识的技师,十年前结了婚,五年前死了老公,如今手握成都的八套房产,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富贵阿姨了。我就经常跟李姐一起喝茶,追忆往昔,感叹大江终于是东去。
呵,我那十九岁的懵懂,竟一头撞上了李姐最后的温柔,缘,妙不可言。
可惜的是,其中的一些姑娘,随着时间的流淌,逐渐暗淡在我的好友名单里。有人说她们出国了,有人说她们进去了,还有人说她们在皮肤科的病床上长眠不起,永远地陷入了那迷梦里,我多么渴望她们再次振作起来,就像她们曾让我振作起来那样。
也有一些姑娘,因为一些不可抗因素,重操旧业,我也是乐于再次消费,并在洗脚间隙,为她们谋划未来的可能。
在这么多退役的技师里,我唯独对不起的,应该是安红,我的老同学。
她自打从洗脚城退下来后,一直坐立难安,心绪不宁,伴有臆想,心悸,幻听等症状。她吃过两个月奥氮平,疗效尚不明确,副作用倒是令她胖了二十多斤。直到上个星期,她才后知后觉地摸查到症结所在,据她所说,洗脚城的工作经历便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我过去找她谈话,问她咋个了,她说,我终于看清楚了梦中盘踞于我头顶的乌云的模样。我问那是什么,她说,那是你的脚,好大的一只脚。
我的确是对不起她,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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