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埠饼店员工被刺伤…行凶者如何被精神病院遗弃
翻译 | Yanzi
2023年5月29日的早晨，一名男子走进旧金山华埠的永兴饼家，一言不发，将一把6英寸长的刀子反复刺入一名员工的后颈部。据目击者称，当58岁的受害者“阿芬”倒在地上流血不止，生命垂危时，这名男子仍手持刀子，缓慢且安静地走出饼店，整个过程他都面无表情。
当局称，犯罪嫌疑人是一名61岁的前旧金山居民，名叫黎福宝（音译，Fook Poy Lai）。而这次的谋杀未遂并不是他的第一次暴力犯罪。
法院记录显示，黎福宝在旧金山的犯罪记录可追溯至1999年，其中包括多次因使用致命武器袭击、重伤他人和虐待老人而受到起诉。
黎福宝似乎特别执着于永兴饼家。2007年，他涉嫌袭击饼店老板父亲和另一名员工。2014年，又涉嫌打破饼店窗户，在被捕时，他随身携带的袋子里装有锤子、切肉刀和裁纸刀。
2018 年，黎福宝因在2016年持刀刺伤永兴饼家老板父亲而被判处九年监禁。根据州惩教改造局的数据，他在候审期间获得了868天的预判罪行的减刑，在监狱中度过了大约四年半的时间，包括在圣昆丁（San Quentin）监狱。
就在前次刺伤事件过去的将近七年后，他又一次回到了旧金山的街头。
乍一看，黎福宝的案件似乎加深了人们对加州宽松的、容易使惯犯逃脱惩罚的刑事司法系统的讨论。诚然，许多罪犯可因选民批准的扩大监狱内信用积分机会的改革措施而削减刑期，但黎福宝的故事揭示了更为复杂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更为令人担忧的问题。
黎福宝并非直接从监狱释放。根据作者获得的法院记录，他在刺伤事件发生的一周前从一家州立精神病院释放出来。
黎福宝离开州立医院的经历以及他在旧金山的一周，成为了一个典型案例，揭示了加州行为健康系统和相关法律的问题，也暴露了这些问题导致的暴力后果。
这样的案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除非加州各级政府迅速采取强有力的行动，否则类似的情况几乎肯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黎福宝如何从州立精神医院被释放
黎福宝在法庭上。来源：NBC新闻
当黎福宝因为2016年袭击永兴饼家老板父亲的案件被假释时，他并没有立即被释放到社区。法庭记录显示，2022年12月29日，因为州监狱和医院的评估人员认定黎福宝符合被归类为“具有心理健康障碍罪犯”的标准，他被假释到了旧金山路易斯·奥比斯波县（San Luis Obispo County）用于关押精神病罪犯的阿塔斯卡德罗州立医院（Atascadero State Hospital）。
根据州刑法，这种标准是指犯下某种暴力重罪的人，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且病情没有缓解或不经治疗无法缓解，其精神疾病是其犯罪的原因或加重犯罪的因素，以及如果获释会对他人造成身体伤害的重大危险。
换句话说，黎福宝仍受严重精神疾病的折磨，精神疾病在他的暴力犯罪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并导致他对公众构成了威胁。
病人有权对这一分类向州监狱部门的假释听证委员会提出上诉，如果委员会维持该决定，病人还有权向法院提出上诉。进入州立医院不到三个月后的3月9日，黎福宝向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县高级法院提出了一份申诉。
法庭记录显示以下情况：
在4月3日的听证会上，黎福宝放弃了要求陪审团审判的权利，选择了法庭审判——意味着法官将决定他是否需要继续在封闭的州立医院接受治疗。
在4月24日的听证会上，黎福宝的公共辩护律师皮埃尔·布拉尼克（Pierre Blahnik）表示，黎福宝的心理健康状况已得到缓解，并且不再符合被归类为“有精神健康障碍的罪犯” 所需的全部六项标准。具体来说，布拉尼克辩称，黎福宝不再符合第四项标准，根据州立医院部的说法，该标准规定"囚犯的严重精神疾病没有得到缓解，或需要持续治疗才能得到缓解"。
也就是说，尽管黎福宝在州立医院只住了短短几个月，但他的精神疾病似乎得到了缓解，这意味着症状通过药物或治疗得到了控制。
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县地区副检察官凯瑟琳·菲尔波特·西克雷斯特（Kathleen Philpot Secrest）在听证会上表示，她尚未收到来自州立医院的最新评估报告，她形容这是“不寻常的情况”。
但她似乎怀疑黎福宝的情况是否已经改善到足以获释。
“这种想法过于乐观。”她争辩道，“这（2016年伤人案件）是一起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
然而，法庭记录显示在5月15日的听证会上，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县高级法院法官雅各琳·达菲（Jacquelyn Duffy）同意了一位州立医院心理医生的结论，该医生在4月25日的评估中认为，黎福宝不再符合第四项标准。因此，黎福宝不再被视为具有精神障碍的罪犯，根据州刑法的规定，他必须在短短五个工作日内从州立医院释放出来。
西克雷斯特表示震惊。她说：“我认为黎先生的历史和背后的犯罪行为非常严重，我真心希望他能够在社区找到支持，尤其是在精神病治疗和继续服药方面。”
虽然辩护律师布拉尼克不愿就此文发表评论，但他似乎透露出类似担忧。他对黎福宝说：“假释期间，他们会对你进行严密监控，以免你再惹麻烦。”
黎福宝于5月22日从阿塔斯卡德罗州立医院释放。一周后，他被指控用暴力刺伤了永兴饼家的员工。
黎福宝再次行凶前一周发生了什么？
黎福宝从被释放到再次行凶的那一周到底发生了什么？
隐私法限制了官员披露有关黎福宝病情和后续治疗的一些关键信息。但文章记者的调查已经挖掘出足够的细节来勾勒一个大致的轮廓。
根据加州司法和康复部门的公共信息官员玛丽·谢门内兹（Mary Xjimenez）称，根据法律规定，黎福宝被释放到了他最后合法居住地旧金山的州假释官员的监管下。
谢门内兹表示，她所在的部门为黎福宝“制定了一个重返社会的计划”，并为他提供了“多种资源来满足他的需求”。但这一说法遭到了黎福宝的旧金山公共辩护律师戴蒙德·沃德（Diamond Ward）的质疑。他在一份声明中告诉文章作者，“实际上，并没有像应该有的那样制定详细的计划，去确保黎福宝得到他所需的药物和心理健康治疗。”
诚然，州法律只给了该部门五个工作日的时间来为黎福宝的住房和治疗制定一个全面的计划。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威尔神经科学研究所（UCSF Weill Institute for Neurosciences）的精神病学教授约翰·张伯伦（John Chamberlain）表示，这“是不足够的”。
但问题不仅仅是时间不够，还有基础设施不足。
前扎克伯格旧金山综合医院精神病学主任、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医学院名誉教授罗伯特·奥金（Robert Okin）说，“就算有25天的时间，这个系统似乎也在暗中排挤他（黎福宝）。”
奥金举例说，州和地方一级都极其缺乏精神健康治疗床位和高质量的支持性住房。事实上，来自无党派的兰德公司（Rand Corp.）、州审计长和加州医疗保健服务部的研究发现，一部分特定的精神病患者，即那些有犯罪记录和复杂并发症的患者，正对加州的行为健康系统造成严重拥堵。州内不仅精神健康床位严重短缺，而且许多现有设施要么不愿意接收，要么无法接收那些既有犯罪记录，又有复杂的行为和身体健康需求的人。
这使得一些病情有所好转的人仍被困在不再适合他们的高度戒备设施内，而其他病情严重的人则被安置在较为自由的环境——或者说是流落街头——这些人可能会伤害自己或他人。
像黎福宝这样有严重需求的许多人被安置在单人间旅馆（Single-Room Occupancy hotels，简称SROs）里。
2022年的《纪事报》一项调查发现，许多SROs人手不足、资金不足，住宿条件不安全、不卫生，助长了暴力、混乱和死亡的氛围。《旧金山标准报》发现，今年的前七个月里，在由市政府资助的支持性住房里，平均每周就有近三人死于药物过量。
根据沃德律师的说法，黎福宝从5月22日到25日被安置在南市场（South of Market）社区的波特酒店（Potter Hotel）住了三天。（谢门内兹表示，监狱部门不能透露具体细节，但黎福宝最初被安置在“临时即时住房”中。）
波特酒店门前的一名男子。来源：旧金山纪事报
最近参观的波特酒店虽没有任何现场服务，内部安静整洁，外部环境却截然不同。酒店夹在一个废弃的涂鸦停车场和一家街角商店之间。停车场外面挤满帐篷和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其中一些人似乎因毒品而昏迷不醒，而商店周围则是聚集一群正在注射毒品的人。
罗恩·古德曼（Ron Goodman）是一名退休的邮递员，他说自己从1985年起就住在波特酒店，“这个社区越来越糟了，都是毒品惹的祸。”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张伯伦说，加州人经常从受控设施被释放到“不仅缺乏资源，这本身就够糟糕了，而且实际上还在朝着反方向——朝着复发、朝着滥用药物的方向发展”的地方，而且“那些地方有很多犯罪活动”。
“我们……把人置于糟糕的境地。”
离开波特酒店后，黎福宝被安置在谢门内兹所称的“长期住房”中，据她说，这种住房提供服务，包括药物滥用障碍治疗、认知行为疗法、生活技能、就业和教育。
根据沃德律师的说法，这个“长期住房”是指泰勒街111号，是一个为从州立或联邦监狱出来的人提供服务的中途之家，位于田德隆（Tenderloin）地区。该设施由GEO集团的子公司GEO Reentry Services运营。GEO集团经营营利性监狱和社区重返社会项目，没有州和联邦许可的公众不得进入。2021年的一篇博客文章称，该设施提供了谢门内兹所列出的服务。
泰勒街11号。来源：旧金山纪事报。
尚不清楚黎福宝在多大程度上使用了这些服务。
谢门内兹表示，黎福宝在社区的时候，他与一位假释官、一位持牌临床社工、一个住宅接收协调员和一位旧金山社区服务联络员见了四次面。
然而，沃德表示，黎福宝只与他的假释官见了两次面：一次是当他从州立医院被转移到波特酒店时，一次是当他从SRO被转移到中途之家时。
无论如何，谢门内兹表示，虽然可以要求假释犯人参加心理健康治疗，这也是黎福宝需要接受的治疗，但法律禁止假释官强行用药或要求某人服用处方药。
换句话说，如果有严重精神病史和暴力史的假释犯人违背医嘱停止服药，也不会有任何后果。
然而，对于黎福宝的治疗和康复来说，药物治疗很可能是必不可少的。张伯伦和奥金告诉我，许多患有严重精神障碍的人需要药物来控制症状。张伯伦说，一些严重的精神疾病，比如精神分裂症和躁郁症，通常需要终身服药。
奥金说，对于一些严重精神疾病患者来说，只要停药几天就足以导致他们的病情迅速恶化。他认为，黎福宝从州立医院突然转移到SRO，这种做法“是为再犯创造条件”。
“他（黎福宝）基本上是被遗弃了，”奥金告诉我。“面对现实吧。”
黎福宝的故事不是个例
将一个有暴力史和严重精神疾病的人从加州最严密、最有组织的封闭式精神病治疗机构转移到一个没有现场服务、位于露天毒品市场中间的住宅酒店，这是各级政府完全、彻底地推卸责任。
奥金告诉我，从临床角度看，对于像黎福宝这样病史的人来说，适当的过渡环境应该是比州立医院限制更少的精神病院，但仍然需要有足够的组织和监控，以确保他继续服药和接受治疗。
沃德说，在黎福宝被转移到SRO之前，州监狱部门并未尝试将他安置在精神健康机构。
然而，这种设想的前提是各级医疗机构都有足够的心理健康治疗床位。但在旧金山，甚至在加州范围内，这在目前仍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且，正如州政府官员长期以来所意识到的，即使医疗机构有空床，有犯罪记录的精神病患者通常也会被拒之门外。
我们正在街头看到这些后果。
比如最近的案例，詹姆斯·拉姆齐（James Ramsey）被指控于7月份在旧金山残忍地将一位88岁的亚裔美国女性踢倒在地。拉姆齐患有精神分裂症和躁郁症，并在湾区多个县有着长期犯罪记录，他一直希望在一个封闭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但一些倡导者告诉我，他被八家机构拒之门外，因为他既有重罪记录，又有复杂的并发症需求，包括药物滥用障碍、自闭症和脑外伤。
还有比尔·吉恩·霍布斯（Bill Gene Hobbs），多年来他在旧金山街头跟踪并猥亵妇女和女孩。在涉嫌猥亵一名15岁少女后，他被认定为精神上无受审能力，但法院无法为他找到治疗床位，因此他在服刑期满后被释放回社区。
还有乔纳·罗珀（Jonah Roper），最近被阿拉米达县检察官指控谋杀母亲，并企图杀害另外两人。法庭记录显示，罗珀从青少年时期开始经常出入监狱和精神病院，多年来，他的家人一直试图强制他接受躁郁症治疗，并获得民事限制令以保护自己。
这些事件不仅限于湾区：凯文·卡塔涅奥·萨拉萨尔（Kevin Cataneo Salazar）上个月被指控杀害洛杉矶县一名警长，他的母亲告诉《洛杉矶时报》，他被诊断患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并且在大约10个月前就已经停止服药。
加州在对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立法上的努力收效甚微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张伯伦告诉我，加州长期以来未能针对这一人群建立基础设施和实施有效的政策解决方案，这导致了一种误解，即所有精神病患者都有暴力倾向，而实际上，他们更有可能成为暴力的受害者，而不是施暴者。他补充说，虽然严重的精神疾病可能是暴力的一个风险因素，但未来暴力的最大预测因素是过去的暴力史。
加州曾试图解决严重精神疾病与暴力的交叉问题，但这些努力的效果有限。
2002年，在内华达县精神健康设施工作的大学生劳拉·威尔科克斯（Laura Wilcox）被一名精神病患者枪杀身亡后的次年，州议员通过了《劳拉法》（Laura's Law），也被称为“辅助门诊治疗”。该法案创建了一个允许家人、室友、心理健康提供者和执法人员向法院申请强制重症精神病患者接受门诊治疗的程序。
尽管事实证明这种方法有效，但其覆盖范围有限：从可获得的最新数据看，在2019-20财年，法院在加州全州范围内仅强制258人接受辅助门诊治疗。
本月，旧金山和其他六个县开始实施“社区援助、康复和赋权法庭”（Community Assistance, Recovery and Empowerment Court，简称CARE法庭），这是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的计划，旨在引导更多严重精神病患者获得住房和治疗。
但CARE法庭的范围也很有限，它只限于特定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而且许多县目前没有必要的住房、治疗项目或行为健康人才来履行这些承诺。患者参与是自愿的，但有些人猜测，抗拒治疗可能会被视为寻求监护的理由（被监护后病人能被强迫接受治疗）。
纽瑟姆最近还签署了一项法案，扩大了可以将病人置于监护权之下，并强制其接受行为健康治疗，包括强制用药的标准。然而，一项2020年的州审计发现，加州的监护权标准已经足够广泛，真正的问题是缺乏可用的治疗床位。
纽森政府正采取措施来建设行为健康基础设施和人才队伍，使这些计划能够有效运作。除了已经投资了数十亿美元用于增设治疗床位外，州长最近签署了一项法案，将在2024年3月的选票中提出一项措施，改革县级心理健康资金支出，并授权为各级医疗机构的行为健康设施发行近64亿美元的债券，从社区为基础的住所诊所到封闭式精神病医院。该措施还将投资数十亿美元用于培养行为健康人才队伍。
不过，即使选民批准了这项提案，看到实质性结果可能还需要数年时间。而且，目前还不清楚这项措施能在多大程度上解决精神病院不愿接收有犯罪记录的精神病患者的问题。
即使在人才培养方面投入大量资金，招聘合格的工作人员也将是一个挑战。上个月，在田德隆的一个永久性支持性住房里，一名社工被刺了四刀；一个工会代表形容那里的情况“失控”。
此外，还有黎福宝一案所引发的法律和道德问题。法院根据州刑法规定的要求，命令在五个工作日内将黎福宝从州立精神医院释放。缩短时限可能是为了保护囚犯的公民自由，防止他们在州立医院被关押的时间超过必要时间。
但是这样紧缩的时间限制似乎是一个失败的预兆。
大约十年前，加州帕萨迪纳民主党众议员克里斯·霍尔登（Chris Holden）提出了一项法案，将五天的释放时限延长至 30 天。在一份委员会分析报告的作者声明中，霍尔登指出，“这些罪犯中的许多人都有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需要密切监督和协调治疗服务”，因此需要更多时间“彻底制定有效的治疗计划，以确保这些罪犯在县一级获得高质量的护理。”
该法案止步于州议会拨款委员会，未被提交议会进行表决。
州议员们应该认真考虑重新审视这一提案。
奥金还认为，立法者应确保，当法院认定一名精神病罪犯不再符合入住州立医院的标准时，可以酌情决定将其释放到哪类治疗机构。
奥金表示，对于裁定这类案件的法院来说，考虑囚犯的整个心理健康历史以及在何种情况下精神健康有可能恶化，就像CARE法院的法官们一样，这也会有所帮助。
他说：“如果法院只看患者在某一时刻的状态，而不考虑患者在下一级护理中是否会遵守规定，那么像（黎福宝）这样的人离开州立医院，很可能不会服药，再次患病。”
令人悲哀的讽刺是，黎福宝被迅速释放的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他的公民自由，但他现在可能面临终身监禁。他又回到了起点：重回监狱。
旧金山紧密团结的华裔社区已经在新冠疫情暴力事件激增的背景下饱受煎熬。黎福宝，这位曾生活在华裔社区的老人，承受了州政府普遍和系统性的忽视，以及法律上的盲点所带来的后果。
在行为健康政策方面，加州不能再前进一步，退两步。在加州准备斥资数十亿美元纠正过去的错误之际，像黎福宝这样的故事不容忽视。除非他的案例所指出的问题得到解决，否则我们的社区将继续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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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https://www.sfchronicle.com/opinion/article/fook-poy-lai-sf-18392877.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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