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壤里有什么动物？也许你能想到蚯蚓、蚂蚁、甲虫、蜈蚣，但是一篇发表在国际顶刊《自然》上的论文告诉你，在你脚下十五厘米深的土壤里，就有超过100000000000000000000条线虫（一共20个0，别查了），数量堪比银河系里的恒星。
线虫是什么虫？这么多的线虫盘踞在我们脚下对我们有什么影响么？
你知道的线虫，几乎都不是线虫
线虫，看到它的名字你是不是本能的想到了诱导螳螂跳水的铁线虫？或者想到了让你闹肚子的蛔虫？确实，从身材上看它们都是细长如线的，特别是铁线虫名字里就带着“线虫”二字。但在分类学上，它们其实都是属于线形动物门（Nematomorpha）的动物，而非线虫动物门（Nematoda）的动物。 
是的，线虫动物门和线形动物门，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线虫动物门
图源：wikipedia
从形态上看，线虫动物门的动物跟线形动物门的动物长相类似，都是细长如线。但是从长度上来看，线虫动物门的生物普遍身材极度娇小，一条普通的线虫体长只有一两毫米，颜色介于乳白色到无色透明之间。
如果把一条线虫放在我们眼前，以我们人类的视力几乎是看不见的。而线形动物门的动物普遍要大很多，比如动辄就是十几厘米的铁线虫，或者担担面一般粗细的蛔虫。
此外，线虫动物门的生物食性、生存环境高度复杂。按照食性划分，线虫可以分为食细菌性线虫、捕食性线虫、植物寄生性线虫等好几大类，可以说从动物、植物到微生物就没有这个类群不能吃的。
按照生境划分，它们又可以分土壤线虫、淡水线虫、海洋线虫、寄生线虫等好几大类，几乎也是对地球全域覆盖。而线形动物门的动物都是过着寄生的生活，生命中必须要有一个阶段是呆在别的动物体内的。
正是因为线虫动物门的动物身材小，所以虽然它们的数量比老板给你的工作量还多，但你完全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正如老板给你的薪水。
但就像这微不足道的薪水养活了你，这些微不足道的线虫也养活了很多自然界其他生物。前面说过，线虫动物门的动物几乎涵盖了所有的营养类型，覆盖了几乎全部的地球表面，加之它们数量极多，所以它们构成了食物网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是生态系统中基石般的存在。
除此之外，很多线虫也实打实地影响了我们人类的生活。下面就是一些知名线虫。
生命大使——秀丽隐杆线虫
即使你不是学生物或者医学的，大概也听过这种线虫的名字。秀丽隐杆线虫的体长只有1毫米，体色透明，发育周期短，繁殖极其容易。更难能可贵的是，它有40%的基因都跟人的基因具有同源性，这让它几乎成了一个完美的实验动物。
功能强大的模式生物：秀丽隐杆线虫
图源：wikipedia
自1965年，一个叫布雷诺（Sydney Brenner）的科学家首次将其应用于实验后，历经多半个世纪的探索，现在它已经成为了生物研究、医学研究中必备的实验材料。无论是生理生化、疾病探究，到环境监测、宇宙探索，你几乎都能发现它的身影。
天敌生物——昆虫病原线虫
昆虫病原线虫是一类以昆虫为寄主的线虫，对寄主昆虫具有致死性。它们平时潜伏在土壤等自然环境里，遇到昆虫就从它们的气孔、肛门，或者体节之间钻进去。
钻进去之后，这些线虫会向昆虫的体腔内释放携带的共生细菌（昆虫病原线虫与它携带的细菌其实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共生关系，用“共生细菌”这个称呼只是学界的习惯称呼）。这些共生细菌会引起昆虫败血症，进而杀死昆虫。线虫再以增殖的细菌和昆虫组织为食，进而繁殖。
迷你指甲盖似的昆虫病原线虫

图源：wikipedia
目前，随着害虫对传统杀虫剂耐药性的提高以及人们环保意识的增强，生物防治技术已经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而靶向性好（即寄主相对少）、效率高的昆虫病原线虫有望成为新一代生物防治工具。
比如南开大学的阮维斌教授团队，就已经开始探索用昆虫病原线虫杀灭农业害虫——韭菜迟眼蕈蚊（幼虫为韭菜根蛆），为农民增产增收的致富路了。
潜伏杀手——根结线虫
有让农民开心的线虫，就有让农民不开心的线虫，比如根结线虫。平时它潜伏在土壤里，一旦农民种上农作物，比如各种瓜、萝卜、番茄等，它们就会从根部入侵植物，进而与植物抢夺养分、释放毒素，破口处还可能会让其他农业有害微生物趁机进入植物，最终导致作物减产绝收。
放大了500倍的根结线虫
图源：wikipedia
相比于其他的农业病害，根结线虫具有隐蔽性强、根除难度大等特点。为了杀灭它，很多农民会使用各种化学药剂，这些药剂在短期内有一定作用，但长期使用不但提高了线虫的耐药性，还会引起土壤污染、土壤生物多样性降低等问题，进而让农业产量更低。
外来敌人——松材线虫
还有一类大名鼎鼎的植物病害线虫——松材线虫，专门危害松科的植物。前段时间，安徽黄山小小的登上了一下热搜。起因是有个网友在小红书上发了个帖子说自己买的木质家具被拒运，原因是黄山当地有“禁木令”。
虽然后来当地的林业局解释了一下这是快递公司的政策，本意是降低松材线虫入侵风险，保护黄山松木，特别是迎客松，但很多小伙伴依旧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并纷纷留言：松材线虫是啥？有必要这么大阵仗么？
答案是：有。
虽然快递公司的做法有点过于死板，但因为松材线虫的破坏力不容小嘘，所以加强警惕是很有必要的。在我们国家，松材线虫属于外来入侵生物。
外来入侵生物松材线虫
图源：wikipedia
1982年，我国南京首次发现了它的踪影，据推测应该是跟随松木制品进入的我国。在自然中，松材线虫本身的传播扩散能力极其有限，但它可以利用天牛等媒介生物进行传播。
媒介昆虫天牛
图源：wikipedia
当这些蛀干害虫在松树内化蛹时，松材线虫就会主动向昆虫蛹靠近，当蛹变成成虫时，它们就会趁机钻进成虫体内，进而伴随着成虫从一棵树传播到另一棵树，过程有点类似人类搭乘公交车旅游。
松材线虫引起的松材线虫病具有潜伏期症状不明显、发病后几乎无药可救等特点，因此被称为松树的“癌症”。每年松材线虫都给我国林业造成千万级的损失。而目前，除了对疫木进行机械砍伐、焚烧，还没有特别有效的防治方法。
总的来说，线虫是一类体型虽小，但影响颇大的生物。目前学界对它的研究还远远不够，在它们的身上，也许还隐藏着更多能帮助我们更好的认识世界、改变世界的秘密。
参考文献：van den Hoogen, J., Geisen, S., Routh, D. et al. Soil nematode abundance and functional group composition at a global scale. Nature572, 194–198 (2019). https://doi.org/10.1038/s41586-019-1418-6
撰文 | 单少杰
微信编辑 | 未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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