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和中国的金融体制在根子上有相当大的不同,再加上统计的内容项不同,如果要对中美两国的政府债务加以比较,最好要让其具有相当的可比性才行。

如果说,按照相对统一的标准,BIS(国际清算银行)对于世界主要国家的政府债务杠杆率,其实都有明确的统计(见下图)
数据来源:BIS,各国政府债务按照票面价值而非市场价值计算。
根据BIS的数据,截止2023年一季度,按照票面价值计算:
中国政府债务为97.21万亿元人民币,占GDP的比例为79.4%;
美国政府债务为26.85万亿美元,占GDP的比例为110.1%。
按照BIS的政府债务数据,中国的政府债务总量虽然不小,但是债务杠杆率(债务/GDP)在世界主要经济体中,仅略高于德国政府的水平,政府债务负担确实很轻——毕竟,像日本这样的国家,政府债务/GDP超过200%,早就麻烦缠身。
不过,BIS数据比较滞后,而且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进行调整,如果想要得到最新的准确而又权威的政府债务数据,美国可以查看财政部和美联储的网站,而中国则可以查看CNBS的网站。
先来看中国政府债务全貌。
查看CNBS网站,截止2023年一季度,中国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债务杠杆率(与GDP相比)分别为21.4%和30.1%,政府债务合计的政府债务杠杆率(政府债务/GDP)仅为51.5%比BIS数据还低了很多(为什么低这么多,我们下文说)。
数据来源:CNBS。
有了债务杠杆率数据,按照过去12个月滚动名义GDP数据来计算,截止2023年一季度,我们的中央政府债务为26.2万亿元  而地方政府债务则为36.8万亿元。
更进一步,我们中国投资者都知道的是,中国的地方政府,不仅有地方政府债券这样的公开发行的债券债务,还有大量的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即城投公司的贷款及其所发行的债券,通常被认为是地方政府的隐性债务,地方政府都是负有偿还义务的。
关于城投公司的债务,到底该怎么计算,到底额度有多少,各大研究机构都曾经各显神通的计算过,CNBS也曾在2023年7月,对2007年-2022年底的中国城投公司债务进行估算,我们这里就采用CNBS的数据。
数据来源:CNBS。
数据来源:CNBS。
截止2022年底,中国城投公司债务合计达88万亿元,相当于GDP的70%——如果把这88万亿元的城投债务,加到中国的地方政府身上,那么,中国地方政府负有偿还义务的债务就达到了125万亿元人民币,已经超过了中国的GDP规模。
在中国,除地方政府有隐性债务,其实中央政府也同样有隐性债务,被统计在“非金融企业债务”或者“金融部门债务”之中。
例如,我们都知道的“铁老大”,原来叫做“铁道部”,属于政府的一个部委,后来换了个名字叫“国家铁路总公司”,截至2022年底负债6.11万亿元,这很显然属于政府的隐性负债。
除此之外,中国还创立了三家政策性银行:国家开发银行、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这些政策性银行主要是贯彻、配合中央政府的社会经济政策或意图,在特定业务领域从事政策性融资活动,其发行的债券同样是中央政府的隐性债务。
根据相关统计,截止2023年7月底,中国政策性银行债券存量余额为23.79万亿元,相当于GDP总量的24.4%。
BIS统计的政府债务杠杆率,为何高出CNBS数据约24个百分点,正是因为差了一个“政策性金融债”的原因。
下面,我们再来看美国政府债务的全貌。
美国联邦政府的债务非常清晰,全部都是国债,查看美国财政部网站即可知道,截止2023年二季度,美国联邦政府债务高达32.33万亿美元,而最新的数据则是33.59万亿美元,联邦政府债务/GDP为119.5%。
资料来源:美国财政部、美联储。
美国也同样有地方政府债务,但因为美国是联邦制国家,地方政府债务整体由地方政府自主发行,与企业债区别不大,联邦政府对于地方政府债务也不具有担保和偿还义务——截止2023年二季度,美国州及地方政府债务总额是3.26万亿美元,相当于美国当前GDP的12%。
但实际上,除了美国财政部所发行的国债之外,美国联邦政府其实也同样拥有隐性债务——机构债务(US Agency Debts)主要以机构债券(Agency Bonds)的形式显现。
所谓的机构债,就是由美国联邦政府所属机构联邦政府创办的经营机构发行的债券。
有资格发行机构债券的联邦政府机构,包括了美国进出口银行、联邦住宅管理局、政府国民抵押协会、邮政局、美国铁路协会、农业电气化管理局、田纳西流域管理局等,其运营资金的全部或大部分由联邦政府拨给,其发行的债券也由联邦政府担保。
由联邦政府主持或创办,目前独立经营,但仍在某种程度上受政府控制和管理的,具有相对独立性的机构,称为联邦创办机构,这些机构包括联邦农业信贷银行、合作银行,联邦住房贷款银行、联邦住房贷款抵押公司、联邦土地银行、联邦国民抵押协会、联邦中介信贷银行、学生贷款销售协会等,他们通常被称为“政府赞助企业(Government Sponsored Enterprise, GSE)”。这些企业与我们的国铁公司类似,其所发行的债券,虽然联邦政府名义上不予担保,但通常不会听任这些债券大规模违约——例如,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鉴于美国房地产市场基本崩盘,房利美(即联邦国民抵押协会)、房地美(即联邦住房贷款抵押公司)所发行的债券按照市场价值几乎归零,但最终由美国联邦政府足额偿还。
1974年开始,联邦政府机构不再发行新的债券,随着这些债券逐步到期偿还,市场上已经基本没有联邦政府机构所发行的债券,只剩下联邦创办机构发行的债券。根据美国证券业与金融市场协会(Securities Industry and Financial Markets Association,SIFMA)公布的数据,截止2023年2季度,美国机构债总规模约2.1万亿美元
因为联邦创办机构作为市场经营机构,通常拥有自身经营利润用于支付债券的本金和利息,除非发生2008年的情况,通常并不会涉及联邦政府财政支出,某种程度上说,我们可以把美国的机构债,理解成美国联邦政府的“城投债”。
有了以上数据,就可以把中美两国最新的政府债务,列在一个表格里进行全面对比了。
说明:数据来源为CNBS,中国国家统计局,美国财政部,美联储,SIFMA等,在债务杠杆率计算中,美国采用2023年2季度GDP,中国采用2023年1季度G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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