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局势7日突然急剧恶化,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7日宣称向以色列发动全面战争,发射了超过5000枚火箭弹,并派武装人员渗入以色列境内,俘虏了数十名官兵,导致共超400人死亡、超3000人受伤。当天以军对加沙地带发起报复性军事行动,造成超过230名巴人死亡、近1700人受伤。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7日宣布国家进入“战争状态”,下令征召后备军加入作战,向哈马斯展开“大规模报复”。
不出意外,美国、加拿大、英国、德国等国都站在了以色列一边。美国总统拜登说“美国已经做好准备,为以色列提供一切恰当的支援手段”,并警告任何敌对以色列的势力不要在这种局势中试图获利。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在社交媒体发文,强烈谴责针对以色列的完全不可接受的恐怖袭击,称与以色列站在一起;英国首相苏纳克表示对此轮袭击感到震惊,他在社交平台上称,正与以色列当局保持联系;德国总理朔尔茨将局势的升级称为“可怕的消息”,他谴责哈马斯的袭击,并表示支持以色列。而不同于欧美等国的反应,中东多国7日举行大规模集会,对哈马斯的行动表示支持,称巴勒斯坦是在捍卫自身不可剥夺的权利。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表示将继续反对任何占领,他同时呼吁各方保持克制。
中国外交部的回应则是,中方对当前巴以紧张局势加剧和暴力升级深表关切,呼吁有关各方保持冷静克制,立即停火,保护平民,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巴以冲突反复上演,充分说明和平进程长期停滞不可持续。平息巴以冲突的根本出路在于落实“两国方案”,建立独立的巴勒斯坦国。国际社会应当增强紧迫感,加大对巴勒斯坦问题的投入,推动巴以双方早日恢复和谈,寻求持久和平之道。中方将继续同国际社会一道为此作出不懈努力。
该如何理解今次巴以的冲突?我并不是中东问题专家,在此分享疫情前夕走访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后的游记。疫情前后,整个世界发生了很大变化,很多人的心态也在经过百年不遇疫情的消磨变得不同以往。出生在耶路撒冷的著名学者爱德华·萨义德有一个著名论断,把巴勒斯坦人称为受害者的受害者。在他看来,当人们安置一个受害者时,一不小心又造就了另一个受害者,这就是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犹太人作为受害者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重视,那么身为“受害者的受害者”的巴勒斯坦人呢?他们的不可承受之重,该由谁来负责?
虽然行前做了不少功课,但当真正踏上中东这片土地,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预备去以色列是很早就计划好的,可在行前几天,因为美国刺杀了伊朗的军官苏莱曼尼,导致战事一触即发。作为美国的铁杆盟友,以色列虽然不是直接的当事方,但若冲突升级导向战争,以色列必然会牵扯其中。
好在出发前一天晚上,特朗普在全国电视讲话中表示要拥抱和平,虽然“拥抱和平”从到处制造混乱的特朗普嘴里说出来有点讽刺,不过也算是给局势降了温。
而身为吃瓜群众的我,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生活与世界格局有着如此直接的关联。
出发前,家人朋友询问最多的一个问题便是:以色列安全吗?
受大众传媒的影响,我们对一个国家和地区总会形成刻板印象,比如一提到中东,就是战争与混乱,恐怖袭击肆虐,那里的人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炸弹时刻盘旋在头顶,随时可能毁掉一座村庄,炸死几十甚至上百人。
可媒体报道归报道,实地看到的情况却是另一番模样,就好像香港反修例运动一样,从媒体端口看到的是升级的暴力冲突,是街头的火光冲天,以及店铺被打砸后的混乱场面,但真正去到那里,却是另外一回事。
在以色列,同样也是如此。在耶稣基督的故乡拿撒勒,这里也是今天以色列最大的阿拉伯人为主的城市,晚上还是可以看到很多单独出行的年轻女子。可能也是因为长期处于战争的威胁之下和危机之中,所以以色列俨然“危险的安全地带”,这一点从严格且事无巨细的安检就不难看出。
关于以色列,有很多笼统的定义,比如这里是“流着奶和蜜的地方”,是“距离上帝最近的地方”,是“犹太人的应许之地”,等等。
当登上摩西当年矗立的尼波山,向西远眺耶路撒冷时,看到的却是令人绝望的荒凉的沙色。

根据《圣经》记载,为了逃脱埃及法老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迫害,摩西率领犹太人离开埃及,穿过了红海和西奈半岛,经过重重困难来到这里。摩西登上了尼波山向西望去,发现这里是个适合人居住的地方,于是宣布,这里就是“奶与蜜”的所在地。
在最贫瘠的土地上看到了“奶与蜜”,这大概就是应许之地背后的力量吧。
作为匆匆的外来者,其实有几个难忘的瞬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里被认为是“距离上帝最近的地方”。
一次是在拿撒勒去约旦河洗礼处的路上,薄薄的晨雾笼罩着整座城市,仿佛人间仙境般,街道两旁的一草一木都变得生动活泼起来。越远离城市,越奇幻迷离,以至于车辆行进过程中的任何响动都成了一种亵渎。而语言在这里,更是相形见绌,苍白无力。

还有一次是在橄榄山酒店凌晨听到穆斯林礼拜的宣礼声。虽然听不懂阿拉伯语,但当这一声音从昏暗的夜色中传来,还是心头为之一震。这声音就像一种警告,也像是一种安抚,警告人们头顶三尺有神明,所以要走“获救之路”、“正道之路”,安抚人们一切困难都将过去,要敢于直面内心的恐惧。
宣礼声后,站在橄榄山的平台上等待日出,然后看着阳光一点点洒满圆顶清真寺,模糊的一切慢慢都变得清晰起来。

西墙(又名哭墙)、苦路、锡安山,各种或大或小的教堂,是去以色列必打卡的地方。不过在这些常规之外,最有收获的,却是座落在耶路撒冷以南10公里处的伯利恒,据基督教传统这里是耶稣降生的地方,目前由巴勒斯坦实际控制。
在正式进入伯利恒之前,巴以隔离墙是一大看点,在绵延的隔离墙山,画满了各种涂鸦,有讽刺漫画,比如一只纯白色的和平鸽,却也不得不身穿着防弹衣,也有拒绝战争呼吁和平的,各种语言都有,包括中文。隔离墙就像是一面镜子,将巴勒斯坦的两大主题,战争与和平,映照得淋淋尽致。

进入伯利恒,游客都会涌入圣诞教堂,但其实教堂之外的“景色”才更有看点。
因为一墙之隔,却俨然两个世界,物价也会折半,交通变得混乱。走在街头,迎面而来的巴勒斯坦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尤其是面对墙外蒸蒸日上的以色列。
出生在耶路撒冷的著名学者爱德华·萨义德有一个著名论断,把巴勒斯坦人称为受害者的受害者。在他看来,当人们安置一个受害者时,一不小心又造就了另一个受害者,这就是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
犹太人作为受害者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重视,那么身为“受害者的受害者”的巴勒斯坦人呢?他们的不可承受之重,该由谁来负责?

对此,以色列作家阿里·沙维特在《我的应许之地——以色列的荣耀与悲情》中,有过一段精彩的内心独白与质问:
“在与国际社会的周旋中,欧洲犹太人的悲剧总是被提及,以及被利用。但在以色列国内本身,大屠杀的话题没有生存空间。人们不期待幸存者诉说他们的故事。在大灾难过后的十几年里,本地的媒体和艺术创作根本不关注大灾难。大屠杀仅仅处于犹太复国主义兴起的最低点。以色列持续地拒绝着创伤,拒绝挫败,拒绝痛苦,拒绝悲惨的回忆。此外,以色列仍然没有个人空间。这也是为什么大屠杀依然是抽象的、独立的。它并不真正关心在我们中间生活的人。很明确,现在我们正在建设国家。不要问不必要的问题,不要沉湎于自怜,不要怀疑,不要悲伤,不要软弱或者多愁善感,不要追忆危险的亡魂。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时代要求我们忘却。”
中东总是有一种荒谬却又自洽的逻辑性,以色列就是典型。
去以色列的飞机上,匆忙看了以色列国宝级作家阿摩司·奥兹的《爱与黑暗的故事》,里面一段关于耶路撒冷人们走路姿势的描述,很好地诠释了以色列面对历史与现实的纠结。
“在耶路撒冷,人们走路的方式倒像是参加葬礼,或者像听音乐会迟到,先踮起脚尖,测试地面,一旦放下脚,他们就不急着前行了。我们等了两千年才在耶路撒冷找到了立足之地,实在不愿立刻离开。我们一抬脚,别人就会立刻把我们那一小块地方夺走。另一方面,你一旦把脚抬起,就不要急急忙忙地落下——谁知道你是不是有踩到蛇窝的危险呢。几千年来,我们为自己的冲动鲁莽付出了血的代价,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入敌人的魔爪,因为我们没看地方就落了脚。这多少就是耶路撒冷人的脚步吧。”
站在耶路撒冷旧城,面对着西墙,看到来来往往祈祷的人群,年轻群体的走路姿势早已器宇轩昂,像是胜券在握,唯有年长者依然保持着参加葬礼的姿态。
也许时间改变了一切,荣耀也最终压倒了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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