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第一财经》杂志在2023可持续设计峰会上围绕可持续话题举办了一场圆桌论坛。
《第一财经》杂志在持续的设计领域报道中，看到可持续正吸引越来越多的企业来参与。在这个过程中，尽管大公司决定加入，政策的推动成为主力，但事实上，更多个体在以自己的方式参与进来。比如初创的设计和材料公司们。通常来说，它们都走在行业创新的前列，没有太多本地的模式可借鉴。在此过程中，不断解决一些创业中遇到的难题。它们也并不急于成长为大公司，而是把可持续作为一门慢生意持续经营。
在《第一财经》杂志2023年的设计特刊中，我们曾报道了这一个创业趋势。此次沙龙也会围绕这一话题与特邀嘉宾一起展开讨论。
— 本场活动嘉宾 —
张云亭
《第一财经》YiMagazine编辑
刘学颂
抱朴再生 创始人兼CEO、北京零废弃循环利用产业促进会会长
日本神户大学社会学硕士，中欧国际工商学院EMBA。早年在日本与中国从事生活方式时尚行业，曾任日本著名时尚品牌芬理希梦（Felissimo 株式会社）中国区首席代表，拥有15年时尚行业从业经验。因雾霾与空气污染导致幼子患呼吸道疾病，2010年投身废弃塑料回收再利用行业，加入盈创回收公司，迄今已有13年。2019年，刘学颂创立环保国潮品牌「抱朴再生BOTTLOOP」，从一只塑料瓶开始，通过零废弃整体解决方案以及环保潮品，塑造造一个渗透中式环保哲学的可持续生活方式品牌。
赵畅
REMAKEHUB创始人
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英国伦敦政经，英国圣安德鲁斯，美国杜克大学，获得福布斯30U30创业精英，联合国可持续发展亚太青年创新奖得主， WEC年度女性青年创新奖得主，曾代表中国出访美国国务院未来青年领袖以及西班牙可持续未来领袖计划，曾代表中国可持续优秀案例亮相联合国气候峰会。
郭娅
Smart Air 联合创始人
10年运营及产品设计。创业前在同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客服部、市场部、商业拓展部工作，后期在技术部负责项目质量控制。
刘骕
PUPUPULA 产品设计&供应链总监
10年以上家居及电子产品设计经验，4年供应链管理经验，作品屡获iF、Good Design Award  等世界设计大奖。
张云亭（《第一财经》YiMagazine编辑）：在中国的商业环境中，小公司如何能够以可持续的方式生存下来，是非常宝贵的一件事情。我想先请各位介绍一下自己的公司，并且对慢生意这一主题有一个回应。
刘学颂：大家好，我是抱朴再生的刘学颂。抱朴再生的英文名字是BOTTLOOP，让每一个瓶子都循环起来，中文名来自老子《道德经》，“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我曾经在日本的时尚行业做了15年，后来儿子在五岁做了一个跟雾霾有关的呼吸道手术，所以我在2010年加入废塑料回收再利用行业。
我跑遍了北京以及周边100多个垃圾场，发现废塑料回收再利用行业没有附加价值，没有年轻人愿意跟我一起做。所以在2019年，我成立了抱朴再生，希望重塑废品回收再利用行业，希望让年轻人都能够参与进来，同时也给传统从业者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我们在天津有一个工厂，从回收到做成颗粒，再做成产品，能够提供整个产业链的解决方案。围绕传统文化、环保、科技和生态美学，抱朴一定不是道德绑架，不是说教，而是通过生态美学、可持续设计去吸引更多的年轻人。
我个人在废塑料行业做了13年，今天作为小企业的创始人来的，这个生意太慢了。我们主张从废品回收到做成产品，到减碳量的计算，它是一个整体解决方案。我们一定要关注到整体的每一个环节都没有造成二次污染，同时在每个环节当中都能够减少碳的排放，所以是一个相对比较慢的生意。
赵畅：大家好，我是塑愈的主理人，我叫Sissi，我的外号叫垃圾公主。我们在过去两年发现了一个特别的赛道，把大家丢弃的塑料瓶盖通过循环再生技术以及美学设计，变成像大理石、水磨石的环保材料，去替代高碳排的亚克力、水墨石、岩板这些材质。我们现在的原材料都是FDA认证的，是100%食品可接触的，非常安全，可以给儿童接触。
我们一直都说塑愈是可以舔的垃圾板材。在今年的9月8号，我们也成为IWBI认证的全中国第一家板材的品牌，昨天也进入了《财富》杂志的全中国最佳TOP50设计榜单。我们的材料特点就是碳中和。每个项目做完之后，我们都可以帮助品牌或者是业主做一个碳中和的第三方认证，让它真正成为零碳的材料去赋能环保空间。
郭娅：大家好，我是郭娅。那我来介绍一下Smart Air。Smart Air是北京的一家社会企业，同时也是中国第11家的共益企业。我们做两件事情。第一，我和创始人Thomas在2013年因为空气污染爆发引起的身体健康问题，所以我们那个时候要解决这个问题。第二，解决这个问题的过程当中，我们发现了空气净化器是可以解决空气污染问题的。我们也发现了空气净化器不是高科技产品，同时不应该是奢侈品，所以我们当时就找到了解决方案，我们做了一个200块钱的DIY的净化器。
到目前来说，我们还是一个初创的小公司。那我们的生意为什么慢呢？我想是因为我们没有用市场上比较成型的方式去设计产品，我们用的是减法设计，我们去除了对股东有利的功能，从而得到高性价比的产品。我们也拒绝用商业的方式去宣传，所以获得用户的认知和认可的过程比较慢。但是，好在我们得到用户的认证之后，他们就会是我们的长期用户，这是我们的不慢的地方。
这十年，我们公司一直是100%的利润，不做股东分红。我们把利润全部投入商业可持续里面，其中60%来做我们重视的科普教育和意识倡导。我们发现了，我们的方式是可以找到高性价比产品，用户认为贵就等于好，其实不一定。我们差不多有60个国家的用户，有11万的销售量。我们的沙龙做了800场，跟用户一对一的深入接触有三万人左右，所以我们这块做得比我们卖产品卖得多。
刘骕：大家好，我是PUPUPULA 的刘骕，PUPUPULA 是一个关注于儿童和家长的家具品牌和家居，我们针对整个家庭设计和生产可实际使用的产品。在创业的阶段，我们会思考什么样的产品符合可持续的使用情况，所以在整个的研发过程中，我们就会去思考怎样通过设计来提高产品的使用寿命问题。通过设计组件，比如说像可以增高的衣架，可以变化形态的组合收纳架，可以模块化设计的床，我们希望增加家具的使用年限。除此之外，在材料的选择上，我们会去选择一些更加符合可持续理念的材料。在包装上面使用PLA的塑料袋、蜂窝纸箱去实现我们的科学理念。
张云亭（《第一财经》YiMagazine编辑）：在不同的商业模式中，你们可能都找到了一个平衡的可盈利方式。你们个人对可持续的理解是什么？以及对可持续商业的理解是什么样？
刘学颂：可持续实际上其实跟个人、跟组织、跟社会，甚至跟地球都是有很大的关系。它是一个三重底线，社会、环境和经济，就是说我要有相对的财务水平和生活水平，同时还要有良好的环境，还有社会的公平和平衡。它既是一个思维方式，也是一个管理的模式。以前都是我把公司做得盈利，再去做公益事业，那可持续其实是在企业的每一个环节都要植入可持续理念和哲学。
抱朴既是一个可持续的品牌，倡导、引领和践行可持续生活方式，同时也在致力于成为赋能客户可持续发展和ESG的长期合作伙伴，帮助企业从你的工作场景、从员工的培训教育到年度碳减排报告，方方面面开始践行和倡导可持续生活方式。我觉得，可持续发展其实是一个代际之间的沟通、跟未来的孩子之间的沟通、跟地球的沟通、人和人之间的沟通。那从可持续商业来说，我觉得就是一个企业在财务层面、社会层面，以及环境层面的长期存在的价值。
赵畅：我可能就是说一个比较平民化的吧。首先是两个点，一个是什么是可持续，从我个人的经验上面来说，真正的可持续，特别是环保或时尚，要跟随消费者对美感的需求，也不要遏制对产品的消费。不能因为是环保就不做正常的买卖需求，我觉得这个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比如说像阿迪达斯做的有一些设计非常好看，但本身没有提到用再生原料的产品，消费者也会去买，那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可持续设计。通过产品本身的设计去吸引消费者，同时让消费者成为环保的一份子去解决更多的塑料垃圾的问题。
那可持续商业就是说本身你的商业模式是要去帮助解决一些社会或环境问题，从问题形成能够让你的企业去生存的模式。那就算如果你做得比较慢，但是能够一直不断给你去造血的话，也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和商业模式基础。如果是可持续，但是没有办法做商业的现金流，那可能无法让你长期去帮助一些社会问题或者环境问题。
郭娅：我想先回到商业和企业，我们做商业企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抓住一个赚钱的机会，让股东的利益最大化，我觉得它是不可持续的。
那什么是可持续呢？我想补充两点，人和环境。第一，我想把人分成几类，一类是我们的内部同事，我们鼓励终身学习，提供教育基金，让我们的同事不只是在事项上他能做好，同时他是在处理这个事情的能力上有所提高。那对于用户来说，我觉得是引导用户理性消费，当然我们也要把产品做得更好、耐用、实在。对供应商，我们更看重更长期的合作和相互平等的合作关系，而不是传统的甲方乙方。对我们的经销商，我们共同去面对问题、去解决问题，相互支持、相互协作。
对于环境上来说，我们会考虑产品采用的材料是不是可回收的，慢慢地已经把材料的包装做到了99%的可回收。另外在产品设计上，我觉得不要过度设计，过度地使用自然资源，包括生产资源、电和材料。我们要更理性地控制，提供对环境更友好、有价值的产品。我想这是我们认为的可持续的两方面吧。
刘骕：我们在开发大件产品的时候发现，成人对于家具的需求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但是我们针对的是儿童的事情，儿童对于审美、对于行动能力都会有相应的一个变化。在开发产品的时候，我们观察如何产品怎么才能随着孩子的不断变化而跟着变化。如果一件产品只能符合小朋友在一个阶段的情况，那浪费实际上是很可怕的。
我们希望在设计的产品时候考虑儿童的变化，包括在颜色或造型上的选择。如果一个小朋友很喜欢特别鲜艳的蓝色家具，但是当他长大了，他对这些颜色可能已经厌倦了。那这样的话会产生二次消费，这种情况在我们看来是非常不合适的事情。所以我们会比较关注于如何提高产品的使用寿命。
张云亭（《第一财经》YiMagazine编辑）：在坚持这种小而美的过程中，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对你们来说都遇到过什么样的难题？你们怎么去解决的？
赵畅：在我们做更专注的一个赛道之前，我们一直帮全球五百强企业做循环再造的咨询和落地，所以在服务大品牌、大公司的过程当中，积累非常多的解决方案以及在中国的落地供应链。有了这些基础之后，我觉得可能重要的是两个因素。第一，在2021年年底的时候，我们收到了非常多的建筑材料行业设计师的需求，去帮助开发跟绿色建材相关的材质，所以我们去做细分的赛道是来自于市场的实际需求。第二，我们也投入了非常多的技术专利研发，需要我们有非常好的博士后和教授资源，所以我觉得能做到现在这个，应该是比较顺理成章的时间点吧。我觉得没有什么行业是你突然想到就可去落地的。就算你想到了这个点，你的资源还没有到位的时候，可能也没有办法去把它落地。
刘骕：我们最开始开发的有一款有机棉帆布袋，使用的是一个PLA塑料袋的包装。当时我们对于这个产品的期望非常高，所以我们定的量很大，但是用户在收到的时候发现，有机棉已经开始发霉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我们使用的PLA塑料袋降解了，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事情。我们需要去平衡材料的使用，不然会造成一个再次浪费。
还有另外一个小情况，我们在家具上面使用的是水胶带，但是那个胶带在打包的时候操作方式非常复杂。因为很多包装工人是以计件的一个方式来算工资，牛皮纸胶带可能需要两个到三个人才可以去完成。有可能不是因为成本，而是整个工厂的生产转化情况，所以有些工厂不会去帮你做这个事情。
郭娅：谈到供应链的可持续，有时候工厂非常习惯于他们常见的方式和操作，如果想用另外一种更环保的方式，那我们需要说服工厂共同去做一个环保产品，这个过程在后来收到了效果。我们用蛋壳来代替黄油、珍珠棉这些东西，这个过程中产生了客诉，因为蛋壳会有一些纤维出来，那客人就觉得这个是旧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工厂告诉我们，其实用一个塑料袋完全可以解决，但是我们想能不能用创新的方式再去想一下，所以我们用了雪梨纸来防尘。对工厂来说，他们没有这样的供应商。那也没关系，我们自己去找供应商，探索完所有东西后再把供应商移交给工厂。所以其实就是谁想做，谁主动。所以现在我们用环保的棉质网格袋代替了塑料袋，把它拿出来之后还可以当一个收纳袋用，这个是我们做的去塑料产品。我们产品中的配件，比如说过滤网传统都是铝材质的边框，虽然是可以再生，但是在回收的过程中很难破坏，就没法处理。所以我们就把它变成了牛皮纸纸面框。我们在不断地把我们的想法加入到产品里面，也影响到供应商。后来在几年以后，有一个供应商说，我们发现可以在某一个自己的产品上去掉一部分塑料包装，我觉得太棒了。
刘学颂：在这个废塑料回收再利用过程中，工业强碱排到土壤里面，造成了二次污染。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构建了一套区块链系统，每个产品你可以看到这个包袋，它是从哪里来的瓶子，这个瓶子又怎么做成碎片，碎片怎么拉成丝，把所有过程都串起来。
2019年3月，我们第一个大客户要做一款星巴克月饼中秋节的丝巾包装。结果明天就放端午节，他们今天告诉我们说，我们觉得用再生材料做的丝巾不能接受，不像丝绸那么软，那你们想办法吧。所以节后上班的那一天，我们的同事就拿着新的像丝绸一样软的丝巾包裹，就在相关负责人的桌子旁边站着。实际上再生材料的质量把控标准很难，所以我们在研发材料方面真的付出了很多。
可持续也好，ESG也好，循环经济也好，是越来越成为一个时代的大趋势。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我们跟供应商是合作伙伴关系，我们在提出一些质量要求的同时，他们通过研发来补渗我们。现在我们把整个的生产过程让消费者看到，也防止造假，让它的整个生产过程清洁安全，可以监控。在规模化处理改善的过程中，我们积累了很多的经验和教训，所以我们也成立了协会，把每一步的模式和标准给梳理出来，给行业提供更多好的案例，同时也协助回收企业更会讲故事，来提升它们的附加价值。
张云亭（《第一财经》YiMagazine编辑）：从产品角度来说，它如何和你们作为可持续公司的愿景之间平衡起来？你们会有什么平衡的方法吗？
刘学颂：既做可持续，又要生产消费是不是自相矛盾的，其实这就是可持续发展要解决的问题。其实可持续发展是需要智慧的，如何在经济、环境和你的社会这个三者之间找到平衡。生产产品肯定面临着碳排放，我们所做的是如何把已经是存量的废塑料瓶能够让它更长寿命的循环。你买了抱朴的产品，觉得不喜欢了或者是想换新的，都可以再寄给我们。这个资源的部分，我们来负责让它去做更好的循环。
另外，我们确实希望每一个产品都有高等附加价值。一个是生态美学，产品要有很好的设计。因为爱护环境，所以去买这个产品，这是不可持续的。我们投入文化元素，希望产品有更多的情感连接。比方说一个包很容易就厌倦了，但是四川做非遗竹编的老爷爷花了五天的时间编的包，其实就会有很深的共鸣和文化价值。
材料研发也特别重要，比方说矿泉水上面的标签用的胶是化学材料，实际上就给后面的回收再利用造成了很多的困难。这个产品它是不是能够低碳，在设计阶段已经决定了。所以我们采用的是把存量资源，用可持续设计的方式，比如如何能够降低运输空间，降低收纳空间，材料是不是可回收，如何重复利用起来。在平衡的过程中，我们通过区块链去监控减碳量，希望用更多可持续的材料去替代生活场景当中的产品。同时，我们也在做跟年轻人线上分享持续生活方式的场景，在线下开展变废为宝活动，包括做一些艺术展，去呼吁更多的人去践行可持续生活方式。
赵畅：作为创业公司，这是非常好的主题问题。我们为什么没有选择做纺织行业，因为纺织衍生的环节太多了，就算是原材料是零碳的也好，还是负碳的也好，你是没有办法让整个产业链做到可持续发展的。那为什么我们去做板材，是因为我觉得我只要跟原材料合作，然后我就能全部做完一步到位，能比较好控制碳排放。所以第一，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好的工艺的缩短，减少了不必要的碳排放。第二点，生产的供应链需要做更多的减碳方式方法，比如说咱们用的电是特别多，那我可能去做到绿电消耗。虽然我们的材料是目前全中国碳排放量最低的环保材料，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做。
郭娅：虽然我们没有自己的工厂，这涉及到我们的生产、可持续，还有企业利益的排序问题。排在第一，我们去推动供应链去做更多的环保认证。我们90%以上的产品都是出口的，特别欧美国家的，他们的环保认证的要求也比较高，所以倒回来去要求上游供应链去做更多环保、人本相关的事，这个也是我们能去推动的。如果我们认同了我们的决策的原则，引导消费者、适度地提供他们需要的产品排第二。其实公司盈利我觉得就是排第三。如果我第一第二能做好，那我公司的发展和持续盈利应该也会好吧，但可能就是一个自然的结果。
刘骕：因为我们是一个品牌，那我们还是要以卖产品为主。从我们的角度来说的话，儿童产品使用者是小孩，但是购买者是家长，那我们希望我们能提供的是实实在在的真实需求。针对这样的需求来开发产品，这样才是一个正确的事情。另外，从可持续的一些材料上，因为国内很多的品牌都会强调自己去做全实木家具，但是我们反而不想往那个方面使劲，因为我们觉得用可持续的产量，反而让我们的产品有更强的不可替代性，让我们从那些品牌里面脱颖而出。我们会觉得这样是一件更好的事情。包括包装，别人可能会因为品牌包装，用你们制作的板材去做成家具，我觉得是一件可以去探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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