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试读
 小鸟文学 
来自新近好书的试读章节,由小鸟文学编辑部从近期出版物中挑选而来。祝阅读愉快。

本文同步刊发于小鸟文学第三十三卷,为免费内容。

2002 年,《美是一种伤》以印尼语在印度尼西亚出版。2015 年,该书的英文译本出版,随即在西方世界引起巨大轰动,多家权威媒体纷纷给出高度赞誉,称本书是“东南亚版《百年孤独》”。
《纽约时报》将本书列为“百部值得关注的图书”,认为“作者古尼阿万熟练地运用了魔幻现实主义,他笔下的哈里蒙达就像加西亚·马尔克斯笔下的马孔多和福克纳笔下的约克纳帕塔法一样,展现了人们如何被历史的洪流虏获、搅扰、裹挟和淹没”。
《出版人周刊》评价本书是“一部融合了历史、神话和杀戮的史诗,包罗万象,令人难忘。它比《百年孤独》更暗黑”。的确,在《美是一种伤》繁茂的故事丛林中,不只有妓女、殖民者、侵略者、游击队员和各种蛇虫鸟兽,还会时不时出现罗摩、鬼魂和飞升的精灵。
经出版社授权,我们摘选了《美是一种伤》第一章的部分,分享给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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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一个周末的午后,黛维·艾玉从她的坟里爬出来,这时她已经死了二十一年。在鸡蛋花树下打盹的一个牧童醒过来,尖叫着尿湿了短裤,他的四只羊在石头和木质墓碑之间逃窜,仿佛有只老虎扑到了它们中间。一开始,从一片老墓地传来一阵声响。老墓地上有块没刻字的墓碑,周围草长及膝,不过谁都知道那是黛维·艾玉的墓。她享年五十二岁,死了二十一年又活了过来,从此以后,谁也不知道她的年纪究竟该怎么算。
牧童把发生的事告诉了附近的人,他们赶到墓地。有的卷起布裙的裙脚,有的抱着小孩,有的抓着扫帚,有的身上还沾着田里的泥巴,他们聚在樱花树丛和桐油树后,以及附近的香蕉园里。没人敢靠近,他们就像聚在那个每星期一早上在市场叫卖的卖药郎周围一样,只远远听着从旧坟墓里传来的骚动。那景象令人不安,但众人乐在其中;要是独自一人,肯定会被那样的恐怖景象吓得半死,但他们不以为意。他们甚至期待出现某种奇迹,而不只是一座吵闹的旧坟墓,因为埋在那块地里的女人战时曾是日本人的妓女,而奇阿依总是说,沾染罪孽的人在墓里必受惩罚。那声音想必是天使折磨人的鞭子声,而他们听腻了,渴望其他小小的奇迹。
奇迹出现时,场面实在不可思议。坟墓震动、裂开,地面爆裂,好像底下发生了爆炸,引起了小型地震和风暴,杂草和墓碑飞散起来,飘落的尘土宛如雨幕,其后是一个老女人站立的身影,她看起来恼怒又僵硬,身上还裹着尸布,仿佛前一晚才被埋下似的。人们歇斯底里地跑开,场面比羊群逃窜还要混乱,齐声的尖叫在远方丘陵的山壁上回响着。一个女人把她的宝宝丢进了灌木丛,孩子的父亲错把一截香蕉茎当成孩子来安抚。两个男人纵身跳进一条水沟,有些人在路边昏了过去,有些人拔腿就跑,一连跑了十五公里才停下来。
黛维·艾玉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轻咳一下,清了清喉咙。她发觉自己置身一片墓地中,很是惊奇。她已经解开裹尸布最上面的两个结,正要解开最下面两个,好让双脚自由活动,方便行走。她的头发神奇地长长了,所以当她甩动头发,它们从包裹的棉布里松脱,在午后的微风中飘动,扫过地面,像河床上的黑色地衣一样闪亮。她的皮肤布满皱纹,脸庞却白皙发亮,眼窝里的双眼恢复了生气,盯着旁观者——他们正要离开灌木丛后的藏身处,一半人跑开了,另一半人昏倒了。她自顾自地抱怨人们将她活埋,这实在可恶。
她最先想到的是她的宝宝,不过宝宝当然已不再是宝宝了。二十一年前,她在生下一个极丑的女婴十二天后过世。那个女婴丑陋至极,连她的接生婆都不确定那是否真的是个婴儿,而怀疑可能是坨屎,毕竟婴儿出生的洞口和屎出来的洞口仅相隔两厘米。不过这个婴儿会扭动、微笑,最后接生婆判断她确实不是屎,而是一个婴儿,于是对婴儿的母亲说孩子生下来了,很健康,看起来很亲人。黛维·艾玉正虚弱地躺在她的床上,显然没兴趣看她的小孩。
“是个女孩,对吧?”黛维·艾玉问道。
“对,”接生婆说,“就像之前那三个宝宝一样。”
“四个女儿,个个美丽。”黛维·艾玉的语气厌烦至极,“我该开个妓院才对。告诉我,这一个有多漂亮?”
接生婆怀里的婴儿被紧紧包在襁褓中,此时开始扭动哭泣。房里有个女人忙进忙出,拿走沾满血的脏布,丢掉胎盘。接生婆一时没有回答,因为那个宝宝看起来像一坨黑屎,她怎样也不能说宝宝漂亮。她尽量忽略这个问题,说道:“你已经年纪不小了,我想你应该没法喂奶了。”
“的确。我已经被前三个孩子榨干了。”
“还有上百个男人。”
“一百七十二个男人。最老的九十岁,最小的十二岁,那是他割完包皮一星期后的事。他们我全记得。”
婴儿又哭了。接生婆说,她得替小家伙找母乳喝。如果找不到,就不得不去找牛奶,或是狗奶,甚至老鼠奶。黛维·艾玉说,好,去吧。接生婆瞥向婴儿难看的脸庞,说道:“可怜的不幸的小女孩。”她甚至无法形容婴儿的长相,只觉得她看起来像一头受到诅咒的地狱怪物。婴儿全身乌黑,好像被烧过,外貌古怪难辨。比方说,她不确定婴儿的鼻子是鼻子,因为跟她这辈子见过的任何鼻子比起来,那东西更像是插座。而婴儿的嘴让她想起存钱罐的投币孔,耳朵看起来像锅把手。她确信世上没有任何生物比这个悲惨的小东西更丑陋,如果她是神明,恐怕会立刻杀了这个婴儿,而不是让她活下来;这世界会无情地欺侮她。
“可怜的宝宝。”接生婆又说了一遍,然后才去找人给她喂奶。
“是啊,可怜的宝宝。”黛维·艾玉说着,在她的床上翻来覆去,“我为了杀你,能做的事都做了,却没成功。我应该吞下手榴弹,让手榴弹在我肚子里爆炸才对。唉,不幸的小东西——就像恶人一样,讨厌的家伙不会轻易死去。”
起先接生婆试图遮住婴儿的脸,不让过来的邻家妇女看到。但她说她需要奶来喂婴儿时,她们争相推搡着想看婴儿;认识黛维·艾玉的人觉得来看看她迷人的小女婴一直都很有趣。她们拼命想要拨开婴儿脸上的布,接生婆挡也挡不住,但她们一见到婴儿就惊恐地尖叫;她们这辈子从没经历过这样恐怖的事。接生婆微笑着提醒她们,她已尽可能不让她们看见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容。
这场骚动之后,接生婆匆匆离开,而她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表情宛如记忆被突然抹去的白痴。
唉,不幸的小东西——就像恶人一样,讨厌的家伙不会轻易死去。
最先从突发失忆状态恢复过来的女人说:“就该杀了她。”
“我试过了。”黛维·艾玉出现在她们眼前,只穿了一件皱巴巴的家居服,腰间系了一条布。她的头发乱成一团,好像斗牛之后蹒跚着离开现场的人。
人们同情地看着她。
“她很美,对吧?”黛维·艾玉问道。
“呃,对。”
“这世上的男人都像炎热天气里的狗一样肮脏,没有比生个漂亮女孩更可怕的诅咒了。”
没有人回答,她们很清楚自己在骗她,只好一直以同情的眼光看着她。罗西娜是多年来一直服侍黛维·艾玉的哑巴女孩,她在浴缸里放好热水,带黛维·艾玉去浴室。黛维·艾玉泡在浴缸里,用了芬芳的硫黄皂,哑巴女孩用芦荟油替她洗头发。发生这些事之后,似乎只有哑巴不觉得困扰,尽管她一定已经知道了那个极丑的小女孩;毕竟接生婆工作的时候,只有罗西娜在旁边。罗西娜用一块浮石揉搓黛维·艾玉的背,用毛巾包住她,等她一走出浴室,就着手清理。
有人想让阴郁的气氛轻松起来,于是对黛维·艾玉说:“你得替她取个好名字。”
“是啊,”黛维·艾玉说,“她的名字叫‘美丽’。”
“噢!”人们惊呼道,尴尬地劝她打消念头。
“叫‘受伤’如何?”
“或是‘伤口’?”
“拜托别给她起这个名字。”
“好啊,那么她就叫‘美丽’。”
她们束手无策地看着黛维·艾玉走回房间穿衣服。她们只能面面相觑,难过地想象一个黑如煤灰、脸中央有个插座似的鼻子的小女孩,却叫“美丽”这种名字。真是丢脸的丑事。
然而,当黛维·艾玉发觉不管她是否已活了整整半个世纪,总之她又怀孕了的时候,她确实曾设法杀死胎儿。她不知道她其他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和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她完全不想让这个宝宝存活。于是她就着半公升苏打水,吞下她向村里医生讨来的五颗强力解热镇痛药,那几乎要了她自己的命,但结果还不足以杀死胎儿。她想到另一个办法,叫来一个愿意帮忙的接生婆,将一根小木棍插进她的肚子里,想杀掉胎儿,之后再把胎儿从她子宫里弄出去。她大出血长达两天两夜,小木棍变成碎片排了出来,但胎儿还是继续长大。她试过另外六种办法,想战胜这个胎儿,全都徒劳无功。她最终放弃了,抱怨道:
“这家伙真厉害,显然会在这场战斗里打败妈妈。”
于是她任由自己的肚子愈来愈大,七个月时举办了共食仪式,最后让宝宝生下来,不过她没看孩子一眼。在这之前,她已经生了三个女孩,全都貌美如花,简直像分三次陆续生下的三胞胎。她对那样的宝宝已经厌倦了,按她的说法,她们就像商店橱窗里的模特,因此她不想看她的小女儿,确信她与三个姐姐没什么不同。黛维·艾玉当然错了,但她还不晓得她的小女儿实际上多么令人反感。就算邻家妇女偷偷地小声说那个宝宝活像猴子、青蛙和巨蜥胡乱交配生下的后代,她也不觉得她们是在谈论她的宝宝。当她们说到前一晚森林里曾有野狗嗥叫、猫头鹰飞进鸡舍,她也完全没把这些事当成噩兆。
她穿好衣服就再度躺下,她生了四个宝宝,活了半个多世纪,突然对这一切感到疲惫不堪。然后她难过地领悟到,如果那个宝宝不想死,或许该死的是母亲,那样一来,她就用不着看宝宝长成年轻的女子了。她爬起身,踉跄地走到门口,看着屋外的邻家妇女;她们还聚在一起讲那个婴儿的八卦。罗西娜感觉女主人有事要吩咐,于是从浴室出来,站到黛维·艾玉身边。
“帮我买条裹尸布。”黛维·艾玉说,“我已经让四个女孩诞生在这个该死的世界。是时候迎接我自己的送葬队伍了。”
妇女们听了尖叫起来,瞠目结舌地看着黛维·艾玉,一脸痴呆样。生下极丑的婴儿固然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但就这么抛下她更加令人发指。可是她们没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只是劝她别傻傻地死去,说有人活了一百多年,黛维·艾玉还年轻。
“如果我活到一百岁,”她平静自持地说,“就会生下八个孩子。那太多了。”
罗西娜拿来一条干净的白棉布,黛维·艾玉随即披上——不过这并不足以让她立即死掉。于是,正当接生婆在邻里间走动,寻找处于哺乳期的女人(尽管这白费功夫,最后只好给婴儿喝淘米水),黛维·艾玉却平静地包着一条裹尸布,怀着异常的耐性躺在床上,等待死亡天使降临,将她带走。
等到喝淘米水的时候过了,罗西娜喂宝宝喝牛奶(在商店售卖时被称为“熊奶”),而此时黛维·艾玉还躺在床上,不让任何人把那个叫“美丽”的宝宝带进她的房间。不过宝宝模样骇人、妈妈裹着尸布的消息像瘟疫一样迅速地传开,不只是引来邻近地区的人,还有人从最偏远的村落前来,想目睹这件被传为如先知诞生般的事件。他们将野狗的号叫与耶稣诞生时东方三博士看到星辰相比,将裹着尸布的母亲与筋疲力尽的马利亚相比——这样的类比颇为牵强。
访客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小女孩在动物园里抚摸老虎宝宝那样,他们摆着姿势,让流动摄影师替他们和极丑的婴儿合照。之前他们已对黛维·艾玉做过同样的事。她还神秘安详地躺着,完全没有被无情的喧闹所扰。一些患了重病或不治之症的人跑来,期望碰碰婴儿,罗西娜急忙阻止,以免这种行为让婴儿感染到病菌,不过她提供了几桶美丽的洗澡水作为替代。其他一些访客或是希望讨点赌桌上的运气,或是想要顿悟生财之道。对这一切,哑巴罗西娜作为宝宝的守护者立刻挺身而出。她为这些需求准备了捐款箱,箱里迅速装满访客的卢比钞票。这个女孩明智地预料到黛维·艾玉最后可能真的会死,于是利用这极为罕见的机会赚了些钱。她根本不指望美丽的三个姐姐会出现,有了这些钱,她就不用担心熊奶,也不用担心未来她不得不与宝宝在屋内相依为命。
然而有位奇阿依将这整件事视为异端,带来了警察,因此这场骚动不久就平息了。那位奇阿依大发雷霆,命令黛维·艾玉停止无耻的行为,甚至要求她脱下裹尸布。
“你这是在要求妓女脱衣服,”黛维·艾玉轻蔑地说,“所以你最好有钱付给我。”
奇阿依急忙祈求上天宽恕,然后便走了,一去不回。
我已经让四个女孩诞生在这个该死的世界。是时候迎接我自己的送葬队伍了。
现场又只剩下年轻的罗西娜,无论黛维·艾玉以什么形式展现自己的疯狂,她从来不以为意,由此可见,只有这个女孩真正了解这个女人。早在黛维·艾玉试图杀死她子宫里的胎儿之前,她就说过她生孩子已经生腻了,所以罗西娜明白她在期待什么。邻家妇女对八卦的热情更胜于狗对吠叫的热情,如果黛维·艾玉对邻居妇女说那样的话,她们一定会露出轻蔑的微笑,说那只是空话——她们会说,不再卖身,就永远用不着担心被搞大肚子。不过,偷偷告诉你:那种话大可对其他妓女说,但别对黛维·艾玉说。她从不觉得她有三个孩子(现在是四个了)是一种身为妓女的诅咒,她说,如果女孩们没有父亲,那是因为她们确实没有父亲,而不是因为她们不晓得自己的父亲是谁,更不是因为她自己从没和某个家伙站在村长面前。她觉得她们是恶魔的孩子。
“因为撒旦和上帝或其他神明一样,都喜欢找乐子。”她说,“就像马利亚诞下上帝之子,般度的两个妻子诞下她们的神之子,我的子宫则是恶魔散布种子的地方,于是我诞下恶魔之子。罗西娜,对此我已经厌倦了。”
一如往常,罗西娜只是微笑。她不会说话,顶多吐出破碎的呢喃,但她可以微笑,她也喜欢微笑。黛维·艾玉非常喜欢她,尤其是她的微笑。黛维·艾玉曾说她是象女,因为大象总是在微笑,即使再如何生气也是一样,几乎每年年底都会进城的马戏团里的大象就是这样。罗西娜有一套自己的手语,哑巴学校里学不到,必须由她亲自教授。女孩用手语告诉黛维·艾玉,她不该觉得受够了——甘陀利为持国诞下百子,而她的孩子连二十个都还不到呢。黛维·艾玉听了哈哈大笑。她喜欢罗西娜孩子气的幽默,她在反驳时还笑个不停;她说甘陀利不是分好几次生下一百个孩子,而是生下一坨大肉块,那坨肉块变成了一百个孩子。
罗西娜就这样愉快地继续工作,完全不觉得困扰。她照顾宝宝,一天进厨房两次,每天早上洗衣服。而黛维·艾玉几乎一动不动,活像一具等人替她挖好坟墓的尸体。她饿的时候当然会爬起来吃东西,每天早晨和下午会上厕所。但她总会回来裹上尸布,僵直地躺下,双手盖在肚子上,闭着眼,嘴唇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有几个邻居从敞开的窗户偷看她。罗西娜一次次地发出嘘声,想赶走他们,但都徒劳无功,而人们会问黛维·艾玉为什么不干脆自杀算了。黛维·艾玉忍住她惯常的挖苦,默不作声,动也不动。
生下丑陋的美丽后第十二天的下午,等待已久的死亡终于降临,至少大家是这么认为的。那天早上出现了死亡将近的迹象。黛维·艾玉吩咐罗西娜,说她不想要自己的名字写在墓碑上,她只想要一句墓志铭:“我生下四个孩子,然后死去。”罗西娜的听力好得很,而且能读会写,于是原原本本记下那句话,然而黛维·艾玉的吩咐随即被主持葬礼的清真寺的伊玛目拒绝了,他觉得如此疯狂的要求会让整个情况变得更加罪恶,于是他擅自决定在这女人的墓碑上不刻一字。
下午,有个在窗外偷看的邻居发现黛维·艾玉陷入了安详的沉睡,只有时日不多的人才会这样。不过不只如此——空气中有股硼砂的味道。硼砂是罗西娜从面包店买来的,人们有时会把它和牛肉丸混在一起,而黛维·艾玉将它与尸体防腐剂一起撒在身上。罗西娜放任这个一心求死的女人为所欲为,即使要她挖座坟将黛维·艾玉活埋,她也会照做,她把这些事视为女主人独特的幽默感,然而无知的偷窥者不这么认为。一个女人从窗口跳进来,她深信黛维·艾玉已经做过头了。
“睡遍我们男人的婊子,听着!”她愤恨地说,“你要死就死,可是别做尸体防腐,因为唯一没人羡慕的就是你腐坏的尸体了。”她推了黛维·艾玉一把,黛维·艾玉的身体翻了过来,人却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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