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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07年8月8日，量化崩塌的第三天。Tykhe的研究员们来上班的时候，选择了不上班。来公司干嘛？来看瀑布。公司决策层已经决定，降杠杆掉血求生。一旦作出这个决策，能亏成什么样子就是听天由命了。QR们在公司来回走动，闲聊八卦。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如果公司能活下来，也不在乎我们这两天是不是在工作；如果公司亏到倒闭，那我们这几天工作还有啥意义呢？” 
不仅Tykhe的QR们如此，量化HF的所有QR们这几天的心态都大差不差。十几年的HF经验，对我的人生观是个极大的重塑。让我这个大学时候就以写网络小说小有名气的文艺青年，看到了对待世界的另一个角度：无论是岁月静好，还是江湖风急，大牛们都怎么思考，怎么把情绪抛开，完全让理智来决策。而作为服务型员工，工作多年的我也深刻认识到公司为什么会高压式面试、对员工那方方面面的素质要求。
毕竟，当这架马车在往悬崖狂奔，一边拼命减速的时候，一边还需要架车人在认真策马往前。如果驾车者扛不住高压，不让这马车正常运行，还没到悬崖，马车就已经失能全军覆没了。说到这里，我必须向所有亲历2007量化崩塌的执行从业者致敬，包括我自己。QR们那两天不需要工作，执行团队却需要像平常那样精心维护保养运行一个不停给自己亏钱的机器——想想就刺激，你在兢兢业业地给你的亏钱碎钞机加油生怕它亏钱不smooth。
原则上，只要你不降杠杆撑住了。别人降杠杆损失的钱最后回来的时候，都到你手里。但无论哪个HF，都恐惧自己是那个“第二有钱的玩家”，还是悠着点吧。所以据我所知，在量化崩塌那几天，绝大多数量化HF都选择了降杠杆。只是降的时间、降的多少、以及在这个过程中公司内部矛盾如何暴露的问题。到最后有些公司遭遇重创，有些公司幸运地灰头土脸活下来，吃掉重创公司的鲨鱼肉，让2007年成为公司历史上最赚钱的年份之一。
共同回顾往昔，曾任PDT MD 的师弟W大佬，补充了一个镜头：“在某同行公司，研究组老大被紧急从度假中召回，就看到公司大头在作战指挥室里疯狂抽烟，烟雾缭绕伸手不见五指。形势紧急，委员会一堆人坐在一起做决策。研老大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可以Double Down，做那只最厉害的鲨鱼，血赚！但委员会3:1否决了他的提案。” 而这家财力雄厚，只选择降一点点杠杆的公司，在洗劫过后，和另外几家幸运的大头劫后余生，吃饱喝足，从此一起垄断了全球量化江湖。
这下勾起了大家不少好奇，比如有哪些HF赚麻了？或者有人问，你怎么老拿Tykhe说事，不多讲讲那些逆风翻盘的公司吗？嘿嘿，这一行的潜规则就是尽可能不泄漏信息，君不见在网络上都很少能找到2007年量化崩塌各大HF的真实情况，我还能多说啥？我的文章已经尺度很大了……哎，本HF界的小兵也就欺负欺负Tykhe，它在量化崩塌中遭受了重创虽然活了下来，却因为大大减弱了实力，没熬过2008年的次贷危机。既然它已不存在，我就不那么怕了嘛。
所以大家可以把这次量化崩塌当作全美量化对冲基金界的一次大洗牌。遭受重创的HF黯然出局，逆风赚麻的HF们则从此一起垄断了全球量化江湖——不仅垄断了投向这个行业的资金，还洗劫+垄断了这个行业的人才。2007年以前那种“街上三千家HF，每年倒一千家成立一千家”的盛景（在本系列第二篇有提到），再也没有了。
在8月9日（第四天）上午，员工们一边继续为掉血的机器工作，一边却能开玩笑：“珍惜这个时刻。这可是十亿美元玩一次心跳。” （ A billion dollar heart-attack）。等到下午，清盘的HF都已清盘，降杠杆的HF也降了杠杆，赌个大的HF如果没亏光，熬到这一刻，就迎来了公司历史上最赚钱的时刻之一了。PNL开始直线回归，怎么都赚钱了。看着这伏伏起起，感慨这几天天量金钱出入的壮观。那天有同事跟我说：“追风，以后一定要把它写成书。”
那么除了这些逆风翻盘的大HF，还有别人从这次量化崩塌中赚到钱吗？还真有，这种量化模型集体魔怔的时刻，就是人类交易员最爽的时刻，人们叫他们“Daily Trader”，二级市场中的幽灵，我愿叫他们：老韭。
没有一棵在高效市场上存活的韭菜是让人轻视的。那个时候，街上还有这样的公司，像trading firm，但实际上里面都是人工交易员，都单枪匹马。Firm就是能提供低交易成本的平台，给予适当的杠杆，然后这些人工交易员带着本金自己在上面玩。就这，人家都能赚到钱……（据说不少是懂金融、被投行裁员后又不想再给别人打工的中年人）。这些老韭那个星期借着魔怔模型狂赚（本质上还是因为钱少，进出完全不影响市场），高手在民间呀。
因为本文主要针对HF，所以老韭方面我先打住。下一篇继续吃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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