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奇光异彩,有如圣灵逞威,只有一千个太阳,才能与其争辉。
——《薄伽梵歌》
克里斯托弗·诺兰无疑是当下最受电影观众关注,被认可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导演之一,由他带来的《奥本海默》一经上映,便引发了无数讨论,关于诺兰在影片中使用的特殊拍摄手法、叙事和剪辑方式,表现出独属于他的一贯风格和独特印记;或关于导演选角,演员在影片中的表演;又或影片中的声音和音乐设计;当然,也关于电影主要人物——被称为“原子弹之父”的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
由此,人们再一次对大科学时代的到来,以及推动这个时代前进的科学家们产生浓重的兴趣,回望科技时代的足迹,思考和预想科技时代的未来。科学和技术带来人类的进步,也给人们带来焦虑、兴奋、愤怒、悲伤和希望,在这所有一切的背后,是影响了人类历史进程的科学群星和他们研究和发展的科学技术,以及人类如何利用新科技打破发展困境,不断调整和确立人类科学观和世界观的漫长和持续的过程。
美国“普罗米修斯”的胜利与悲剧
随着战争阴云笼罩世界上空,各国紧锣密鼓抓紧军事竞赛。为了抢占先机,美国陆军中将莱斯利·格罗夫斯找到量子力学与核物理学领域的扛鼎人物罗伯特·奥本海默,力荐其担任曼哈顿计划的首席科学家以及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的总负责人。经过两年争分夺秒的研发,硕大的蘑菇云终于在荒原的上空腾起,也宣告着绞肉机一般的二战即将落下帷幕。奥本海默有如将火种带到人间的普罗米修斯,可是对人性的参悟和对未来的担忧迫使他走向与政府相悖的道路。更可悲的是,凡人钟情的物欲也将一世天才裹挟至炼狱之中,永世燃烧……
诺兰拍摄《奥本海默》这部关于真实历史的影片,便主要参考了《奥本海默传:美国“原子弹之父”的胜利与悲剧》。“这本书包含了大量权威资料,全面翔实,巨细无遗……正是这样一座不可思议的宝藏,让我得以动手创作一部第一人称视角的剧本。我想从奥本海默的角度来讲述这个故事。这正是凯·伯德和马丁·舍温的这部传记给我带来的启发,我不仅对奥本海默感同身受,还能窥见他头脑中的所思所想。我感到这部电影呼之欲出。”
诺兰导演新片《奥本海默》灵感来源
《奥本海默传:“原子弹之父”的胜利与悲剧》
这本书是关于“原子弹之父”罗伯特·奥本海默的为完整的一部传记,也是克里斯托弗·诺兰执导的电影《奥本海默》的灵感来源。奥本海默是美籍犹太裔物理学家,曾被三次提名诺贝尔奖。他是美国的普罗米修斯,在他的带领下,科学家们为自己的国家从自然手中夺取了令人惊叹的太阳之火。在这之后,他不仅睿智地申明了核弹的危害,也充满希望地提及了核能的潜在益处。奥本海默成为同代人中著名的科学家,同时也是20世纪具争议性的人物之一。奥本海默成为“原子弹之父”并非偶然,他在一种重视独立探究、实验探索和自由思考的文化氛围中长大,这种文化体现的正是科学的价值观。
“当代的普罗米修斯再次闯入奥林匹斯山,为人类带回了宙斯的雷霆。”在奥本海默的带领下,科学家们为自己的国家从自然手中夺取了令人惊叹的太阳之火。在这之后,他不仅睿智地申明了核弹的危害,也充满希望地提及了核能的潜在益处。再后来,几近绝望的他公开批评了军方提出的、战略研究者鼓吹的核战争计划。
这本书由两位作者合著,他们分别是凯·伯德 和马丁·J.舍温。凯·伯德研究员也是纽约市纽约大学研究生中心莱昂·利维传记中心主任,他专注于广岛和长崎原子弹爆炸、美国-中东政治关系和政治人物传记的研究与写作。马丁·J.舍温是历史学家、美国塔夫茨大学英美历史学教授,学术研究集中在核武器和核扩散的历史。著有《被破坏的世界:广岛及其遗产》,该书被美国历史学会授予美国历史图书奖。担任过多部与原子弹有关的纪录影片的学术顾问,这两位作者因本书共同获得2006年美国普利策奖(传记类)、美国国家图书评论圈传记奖和伦敦杜夫·库珀历史奖。
在本书长达25年的写作过程中,作者参考了成千上万份文献记录,它们来自国内外的档案资料和个人收藏。本书还参考了国会图书馆中奥本海默自己留存的大量文件,以及联邦调查局在超过25年的对奥本海默的监视活动中积累的数千页记录,作者还采访了奥本海默的近百名密友、亲人和同事。这本书让奥本海默的形象跃然纸上,他带领我们进入核时代,又步履维艰地寻找着消除核战争威胁的方法,虽然他没有成功,但是我们的努力还在继续。
大科学时代的闪耀群星
欧内斯特·奥兰多·劳伦斯发明了回旋加速器,现今的大型强子对撞机是其直接产物,并因此获得193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他主导分离出原子弹最为关键的原料——铀-235和钚,从而将“曼哈顿计划”挽救了回来,决定了世界历史的走向。二战后,他推动发展了氢弹计划……
第103号元素铹(lawrencium)和两座美国顶级国家实验室: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劳伦斯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都以他命名。因此,劳伦斯被认为是美国本土培养的最优秀的物理学家,美国“军工复合体”神话的缔造者。
欧内斯特和奥本海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关系非常密切的朋友。两人在四分之一世纪里共同创建了大科学,并主宰美国物理学界。他们生活中的共同点是物理学,但他们的科学工作方法大相径庭:奥本海默是一位理论家,很少去用扳手拧螺栓;欧内斯特则是实验物理学家,他的那些闪现着灵感的小玩意儿改变了物理学——包括奥本海默的物理学。
他们都有着同样的冲动,就是要将他们所选择领域的新发展开拓到其逻辑的终点——大科学(但其着眼点则看似荒谬地聚焦在无限小的粒子上)。他们要把他们的学术家园变成该领域的学习和探索的主导中心。欧内斯特将提供设备并开凿所需的新的资金和赞助的来源,使它变得更强大;奥本海默则提供欧内斯特的机器得以建立的知识基础。双方失去一方都不足以实现他的目标。
欧内斯特·劳伦斯和罗伯特·奥本海默之间的结合将深刻影响到核物理学本身的发展,影响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的战略,以及战后岁月里民用和军用核政策的发展。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少有像他们这样对我们今天生活的世界产生如此深刻的影响。
虽然此后,他们二人的关系因敌对、猜疑和政治上的原因而恶化,但提及原子弹的研究和大科学时代,欧内斯特·奥兰多·劳伦斯和尤利乌斯·罗伯特·奥本海默都是不可或缺、举足轻重的名字。
关于欧内斯特·劳伦斯——与奥本海默齐名,开创“大科学”时代的科学家
《大科学:欧内斯特·劳伦斯和他开创的军工产业》
《大科学》讲述了一个人和一项发明是如何改变科学研究的进程,并使科学研究为政府和工业服务的。在本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劳伦斯和他的同事们在发明加速器和发现各种科学事实中所表现出来的热情,看到他们因工作中的重大失误而带来的沮丧。作者为我们今天视为当然的小科学向大科学的转变这一现象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
科林克里奇困境带来的科学观思考
当原子弹变为现实,并投放成功的时候,奥本海默自己却陷入了自我道德评价的纠结困境。在20世纪60年代的一次接受采访中,奥本海默表示,在爆炸发生后的时刻里,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印度教经典《薄伽梵歌》中的一句话:“而今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毁灭者。”在1945年10月的一次会议上,他对美国总统杜鲁门说了这样的话:“我觉得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总统后来说:“我告诉他,血在我手上——让我来操心这个问题。”在奥本海默生命的最后的时间里,他既对核弹的技术成就感到自豪,也对它的影响心怀愧疚。他后来也有一种认命之情,他不止一次地表示,原子弹的发明是不可避免的,但他也非常清醒认识到,科学不能仅仅是科学,科学需要更好地理解其自身的含义,为此,在他的团队里,还招募了一大批非科学专业人士,包括古典学家、诗人和心理学家。
不止奥本海默,最初建议制造原子弹的匈牙利裔物理学家利奥·西拉德,后来则与其他科学家一起试图阻止美国使用核武器,签署了著名的《弗兰克报告》。爱因斯坦也因为美国发展出的原子弹导致了许多平民的死亡而感到后悔。爱因斯坦后来写道:“在我们这个时代,科学家和工程师担负着特别沉重的道义责任,因为发展大规模破坏性的战争手段有赖于他们的工作和活动。”
奥本海默、原子弹,这是科学史甚至是人类历史上的重大事件,但作为一个典型案例,它首先提醒我们,现代科学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与希腊科学作为无功利的、自由探索的知识体系相比,现代科学已经成为一种力量,用培根的话来说,知识就是权力,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现代科学本质上已经成为一种Betrieb, 也就是一种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有价值指向的活动,原本相分离的科学和技术也越来越紧密地纠缠在一起,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科技或“技科学”。与此同时,它也向我们敲响了警钟,越来越清晰地告诉人们:科学技术给人类带来的不完全是福祉,科学技术也可能跟灾难、毁灭相伴随。尤其是在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今天,我们特别需要看到科学技术本身的“两面性”,看到科学技术后果的不确定性。
美国科学政策开山之作,影响美国历史的核心资料之一
《科学:无尽的前沿》
本书作者范内瓦·布什是美国伟大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之一、 “曼哈顿计划”的提出者和执行人,他指导了原子弹试验和日本原子弹投射;又被尊称为“信息时代的教父”,信息论之父香农是他的学生。范内瓦·布什应罗斯福总统要求,写就《科学,无尽的前沿》,其规划了战后美国科学发展的蓝图,依据其提议设立的科研机构和执行的科技政策保证了美国在尖端科技领域的长期领先地位。
范内瓦·布什在书中揭示了科学发展的重要意义,以及如何发展科学。其中包含讨论人类如何与疾病做斗争、科学和公共福利、科学人才的革新、科学的回归问题和实现目的之手段。无论是自然科学和医学研究,乃至如今发展如火如荼的人工智能,或关乎国家安全和基础民生的工业变革和能源策略,“作为公民,作为优秀公民,在研究眼前问题,即科学人才的发现和发展时,我们必须牢记国民整体福利之需要。我们不能将整个国家的最杰出人才以极端的比例吸收到科学和技术中,因为这样的规划会损害整个国家,实际上也会给科学招致损害……。
“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正在呼唤一种能够通过自愿节制而使其权力不会导致人类灾难的伦理”。世界各国都越来越重视科技伦理,我们一方面要推动科学技术造福于人类社会,另一方面要避免科学技术带来的“福音”走向其反面。我们不仅要仰望星空,还要心怀道德律、敬畏感。科学技术的自由是相对的、有限度的,超越了这一限度我们所获得的将不是自由而是毁灭。
参考资料:
1.《大科学:欧内斯特·劳伦斯和他开创的军工产业》
2.《我的科学观|王国豫:从“奥本海默纠结”看科学技术的伦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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