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写给一位永别了的挚友。
他姓侯名学兴。与侯兄认识于毛里求斯的海边,大海作伴,一路走来,十八年了。

侯兄原是广州人,那年在海上游了整整一夜,到了香港,最后定居非洲的毛里求斯。

我在毛里求斯工作那一年,海边遇到“同声同气”的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在大海里边游边聊,真正的海阔天空;上岸后边吃边聊,天南地北。

一年后我回国,电话里继续聊。从毛里求斯打国际长途到中国,费用我是无法承受的,都是他给我打,没几天就打一次,一次就一两个小时。后来有了微信,我便安心。
我们无所不谈,聊美国大选,香港股市,内地房地产,毛里求斯游客,全球疫情……但是,我们很少聊自己,十八年了,他甚至没告诉过我他的年龄,我只知道他长我几岁。我也只知道他是生意人,但是怎样做的生意,我完全没打听过。当然知道他有钱,但不知道有多少,反正在哪儿吃饭都是他付账。我的记忆中,曾在广州的花园酒店喝咖啡,是我刷的卡,仅有的一次。
每次见面,互赠的只有握手或拥抱,他曾给过我一支圆珠笔,说是在南非机场买的,算是唯一的“礼物”。他十分欣赏执政前的南非黑人领袖曼德拉,我就送了他一本曼德拉的传记,也是唯一的“礼物”。

我最后一次去毛里求斯是2018年,此后遇上疫情。解除旅行限制后,他飞了好几个地方,今年复活节假期,他一家人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旅行,4月23日从悉尼飞回毛里求斯。为了能跟他在悉尼见一面,我20日飞抵悉尼,21日晚上与他共聚晚餐。万万没想到,这竟是最后一面。22号早晨,他给我微信,说头一晚光顾着聊天没留一张合影。此乃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图中的照片是2013年在毛里求斯的Blue Bay游泳时拍摄的)
七月,他一家人飞英国。二十六号晚,跟他通话。那时伦敦已为深夜,他说次日要坐火车去一小镇上见表弟,计划8月8日回毛里求斯。我说,先休息吧,待回毛后再聊吧。他想打听一点澳洲的事情,我给他转发一篇东西后,然后收到“谢谢”二字,竟是绝笔!
没他的任何消息,到8月14日,我便发微信问他情况,没回复。又到了27号,我发起语音通话,无应答。太不正常了,我预感要出大事了。于是我找到毛里求斯的其他朋友打听,得到的消息是,侯兄在英国做了手术,他儿子也赶赴英国了。我发信息给他儿子,得到的是噩耗,8月2日突发心脏病,25日在医院ICU离世。
(侯兄之子发来信息)
悲伤中,不敢向更悲伤的亲属打听,所以至今也不知道具体情形。前几天,侯夫人告知,葬礼在本周末举行。我立即上网查询机票,但是从珀斯直飞毛的航班已没票了,中转吉隆坡、迪拜等需要二三十个小时,且我也没有第三国签证。无奈,呜呼!
(侯夫人发来信息)
我与侯兄无所不谈,但文学和艺术却极少涉及。记得2015年,香港巨商李嘉诚回应被质疑“不爱国”时引用了一句古诗:“此心安处是吾乡”,侯兄专就这件事跟我讨论如何理解这句诗。当时他说了很多很多,很有感触,我则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听,因为我明白,他只是想表达,需要表达。我们也从来不谈音乐,但他曾几次给我转发同一首歌曲的不同版本,看出来他是真喜欢这首歌:《You Raise Me Up》(你鼓舞了我)。我希望在葬礼中放这首歌曲为他送行,侯夫人答应了。

毛里求斯本有天堂之称,海边也有个天堂酒店,我和侯兄都喜欢那儿的风景和在那片海游泳。后来,他在天堂酒店附近的山上买了一幢房子,坐在阳台上就能俯瞰天堂酒店全景,270度的视角。侯夫人说,他爱大海,墓地就选在大海边上。愿他面对大海长眠,安息天堂。

(俯瞰大海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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