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V有话说:
今年暑期档,《长安三万里》获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绩。
在暑期档强劲的票房竞争中,为什么是国产动画拔得头筹?为什么当下的中国电影市场需要《长安三万里》?在动画行业中,中国历史和制作工业怎么融合起来?
今天的GGView,就让我们一起走进出品方追光动画,《长安三万里》监制、追光动画总裁于洲,听听他的回答。
来源:WSJ中文版
这是追光动画“新文化”系列的第一部作品,耗时 3 年。新文化是中国一直以来就会在时代中开展的概念,从近现代的 1915 年新文化运动开始,陈独秀、鲁迅、蔡元培等人推动中国现代性的启蒙。那么在当下的中国,新文化到底应该如何定位?追光动画对于自己的使命是这么解释的——志在创作具有中国文化特色和国际一流水准的动画电影。
这种文化特色,主要来自于几个方面,一个是在历史延续性上,要体现九州共贯、多元一体的大一统传统,修齐治平、兴亡有责的家国情怀。一个是在创新精神上,中华文明历史发展过程,有守正而不守旧、尊古不复古的进取精神。还有凝聚的向心力和多元文化汇聚的特征,国家统一是中国核心利益的核心,坚强统一的国家是各民族命运之所系;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包容性,超越血缘世袭和宗教信仰,有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取向,宗教信仰多元并存。
在这个国家文化的定调之下,不难发现,追光立足于《长安三万里》开启“新文化”的开篇,是一个精准而浪漫的选择。影片以官居剑南西川节度使的暮年高适的回忆为视角,通过李白、高适二人半生交谊为主轴,呈现了安史之乱前后数十年的唐朝历史,从开元盛世,到安史之乱、永王谋逆、藩镇割据、再到唐蕃战争等等。
唐诗三百首,光《长安三万里》中就采撷了四十余首,每一首都是由当时的人物出场来根据环境和人生的变迁映照出来。诗歌是唐代的新文化,流传下来给今人能领略当时文明的吉光片羽,朝代的兴衰和人物的成败都可以追溯到历史的长河中去。而唐诗的魅力又在于它拥有广泛的现代性和国民基础。于洲说,在片子上映后有朋友告诉他,这里面的每一首诗自己都倒背如流。路演时候还有一个场景,是电影院的保洁阿姨,站着看完了全片,接受采访时也张口就能背诵《将进酒》。
国产动画如果从题材上来说,一般都要找个能够以家庭为单位的假期进行发行,以合家欢的基调来保证基本的票房票仓。但《长安三万里》明显走得更远,并不是以成人加上孩子来锁定目标观众的,是以国民性的文化记忆来作为基础市场。于洲说,“唐诗并不是 1000 多年前的一种文学形式,而是充满活力和生命力的一种存在。在中国文化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人,无论海内外,都是从学说话的时候就开始背唐诗。”
唐代诗人武将的群星璀璨,文治武功的更迭,贸易和文化交汇于长安的起点,这三万里的唐蕃古道,是当年的文成公主去吐蕃和松赞干布的和亲路线,存于今天是 214 国道。而观众看到这部电影,还能从高适和李白身上去理解,人生漫漫从叩天子门开始的追逐理想,上下求索的道路。
从高适八岁,一直到他六十岁。为什么选择他作为切入视角,于洲说,因为一般人无法代入李白,诗仙这个身份实在有点遥远。影片需要贴近观众,电影观众平均年龄是 24 岁,那么就要贴近当下年轻人。高适不是一个天才,跟李白相比,没有那么恣意,小时候还有阅读障碍,还有语言表达的障碍。在追逐理想的路上有非常多的不得意,还有进长安之后的被拒绝,继而回老家苦读。他见识过最流光溢彩的盛筵,也可以安于田园荒芜的老家生活,在动荡的时局中,等到46岁才迎来自己的时代。老年的他回顾起“且向长安度一春”,观众才能更沉浸到大唐里。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繁华都市到“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大漠边塞,片子跟着诗人一起从物理坐标走过长安、扬州、江夏、商丘还有潼关等等地方。这些不光是空间的重建,更是通过时空变幻,来衬托人物内心的体验。“只要黄鹤楼的诗在,黄鹤楼就在。”当观众去看宏大叙事背景下,真正触动人心的还是个体命运的浮沉,读历史即是读人心,观古人即是照自己。
今人无法还原历史的真实,但可以试图展现一部分的文化。青年时期的李白着装十分的“潇洒不羁”,他穿着一件与众不同的圆领袍——翻领穿的圆领袍。圆领袍和交窬裙是常见的唐制汉服款式,交窬裙则由多块布料裁片缝合而成,展现出华丽而柔美的效果。《长安三万里》的人物设计,有一些反馈声音是关于人物腿短比例不好,这其实是参考了唐俑的特点。比如说玉真公主的人设,就是一个典型。唐俑通常都是上身较壮实且更长,以腰为界限,下肢较短。这样看起来会更加强壮,其实是一种典型的唐风审美。片中玉真公主的同款头饰是参考了洛阳博物馆里的发簪、花饰。完全复刻了鎏金银饰中的绶带形簪、Ⅱ式花饰,绶带形簪的 4 条绶带相互缠绕刻有花瓣纹、菱形纹、卷草纹。
于洲说,这部片子的开发的过程中得到了很多专家的帮助,包括中国社科院文学所、中国历史研究院,还有李白研究会等等的专家意见,力图在表达历史的时候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电影上映后,有一些关于史实的争论,观众会问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于洲认为,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本身就有一定矛盾,因为 1300 多年前的真实情况我们作为当代人没有人知道。
追光在《长安三万里》的立项花了有 6 个月,因为讲述历史,所以属于重大历史题材,社科院和历史研究院的专家们对剧本故事是认可的,但是有一些具体的意见和建议,比如,片子的什么地方用哪一首诗可能更合适;在当时的年代,某个地名应该用什么叫法等。主创团队在剧本去送审的时候整理过参考书目和文献,当时就有 100 多本,包括唐代的文学、建筑史、绘画和艺术史、战争史、地理研究、礼仪研究等分门别类。后面随着开发的进行,考据得越来越多,追光团队还采风去了西安、潼关、陕西历史博物馆等地方。
追光邀请过毕生都在研究李白的专家,李白研究会前会长、今年已经八十一岁的薛天纬老师,在成片接近完成时来看片。当“航拍”镜头扫过长安城的时候他非常激动,说我终于看到了长安的繁华,除了宏大的建筑,那个镜头还有无数的街景和寻常百姓。
今年是追光成立的第十年。在成立之初的目标就是做中国的世界级动画公司,追光创始团队前后一共去了四次美国进行考察,首先发现的一个事实是制作一部皮克斯标准的动画预算是 1.5 亿到 2 亿美金,这个放在中国实际环境下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第一部《小门神》追光的预算是 1200 万美金,也就是 7000 万人民币,连他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皮克斯最近刚刚经历了裁员,减员 75 人左右,但依旧拥有约 1100 名员工,而追光目前的员工不到三百人,同时在运转三部片子,因为一部动画的周期是三年,这样才能保证一年出品一部的节奏。
在追光的公司里面,有一个很有趣的细节,会议室的编号都是以中国传统颜色命名的,比如常盘、煤竹、浅朱。为了水墨效果,还有还原传统服化道,他们在技术上还要开发出各种服饰材质飘动的配套软件工具。
讲中国故事,其实不仅仅是讲述,真正的难度还在于如何在既有的条件之下,摸索出流程管理,配套的技术工具,还有组织架构。追光有一个工作传统,在每部电影项目完成后,各个环节都会进行项目总结会,总结项目取得的成绩,也提出未来提升和发展的目标。“追光的每一部电影都是建立在上一部的经验之上”,于洲分享道。
于洲介绍,追光有完整的人才储备以及培养福利,公司里面有健身房、游戏区、篮球场等等配套设施,连行政负责清洁和食堂的阿姨组长都有专门的工位。国产动画的工业化,不仅仅是生产工具研发,愿景和情怀,还有科学的管理、企业文化和制度的建立。
李白在唐代担任过的官职为翰林待诏,李白去世后,唐代宗下诏拜其为左拾遗。拾遗是唐代的一个低级官员职位,主要负责巡视各地,监督官员的行为举止,发现并纠正官员的过失和违法行为,通常由皇帝任命。在这个职位之上还有个官职叫补缺,主要负责填补政府机构中的空缺职位。他们的工作内容和职责都与维护社会秩序和促进国家发展密切相关。
这两个官职名字像《长安三万里》创作的隐喻,把历史中的老故事重新捡起来,找到精准的角度摊开长卷,然后用现代人的情感和意识,通过人文和技术去补足当时的故事,纵横过地域和时空,重新会向瑶台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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