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曾经为一个伟大的事业火热过。
是的,我是一个渔夫,虽然卑微,但绝不懒惰。
在遇到他之前,我每日劳力打鱼。
一网网撒下去,收上的来的时候沉重,我就欢喜。
但更多的时候,收上来的只有零星的水草和树枝。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位拉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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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他大声传讲:“时候到了!到了!”岸边、山上、田野里,坐满了人。
我也看到不断有人得着了医治,欢呼雀跃。人都说他是一位大先知。
呵,真稀奇!以前只在经上听过,现在是亲眼看见了。
但这一切我都不真的在意。
因为我很忙,鱼情瞬息万变,我要把握时机。
我靠着这打鱼的手艺不仅可以养家糊口,还积累了属于自己的基业。
那时,我有自己的光荣:我自己的船,我的雇工,我海边的房子。我的岳母都夸我有出息。
每当拿起网,我就感觉生活沉甸甸的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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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奇怪,那一天,我没有打到一条鱼。
我不甘心,打了一整夜,仍然一无所获。
我耳旁依稀听到那位拿撒勒的先生在讲什么,不过我哪有工夫坐下来听呢?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平静地对我说:“请为我撑开船。”
不知怎的,我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他就坐在船上,继续对岸上的人说话。
然后他注视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把船开到水深之处,下网打鱼吧。”
“这有什么意义呢?”我想,但他的话仍然那么无可置疑。
结果……我跪在他面前,在惊惧慌乱中思忖:“他是谁,竟带着这超然的能力?”
之后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狂喜:“他是谁?竟然呼召这样的我!”
那一刻,我决心放下一切跟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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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三年,我越来越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我听到他大能的宣讲,我看见他使死人复活。
我看到污鬼也服了他,也更加确知他是人子。
我在山上见到他变了形象。
我看到那从天而来的荣光,我无比惧怕,但同时内心狂喜。
我对约翰和雅各兄弟二人说:“我们跟对人了!”
夫子可不是小角色,摩西和以利亚都对他毕恭毕敬。何况还有天上来的声音!
我也曾受他的差遣,走街串巷,像他那样宣讲,像他那样医治,像他那样施行权柄。
我受宠若惊,他却说:“不要为这些欢喜,要为你们的名字记在天上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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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说自己要去耶路撒冷,我的心也随之澎湃。
啊,耶路撒冷,耶路撒冷,大君的京城,莫非他要登基作王?
那里也有我的光荣和梦想,加利利一个贫贱的渔夫也可以登上大雅之堂。
雅各和约翰也跃跃欲试,准备迎接万众敬仰,准备跟随夫子大杀四方。
我耳旁仿佛能听到万民高呼:和散那!和散那!吾皇万岁!万岁!
但是他又说自己要死在那里,受到祭司长、长老和文士的弃绝,被杀……
当真正的王驾临自己的都城,他的臣仆不应该欢呼相迎吗?
我不明白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我跟随他三年之久,但现在我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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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榨橄榄的园子里,他的面容格外沉重。
他催促我们祷告,但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昏昏欲睡。
但夫子跪在那里,汗流满面,他悲泣不已,似乎陷入极大的痛苦和惊惧当中。
在那一刻,我甚至有点轻看他: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他不是能在海上行走吗?他使死人复活,谁能动得了他一个指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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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抓的时候,我并不害怕。
看到兵丁走过来,我第一个冲上前去。
我如同吼叫的狮子,没有谁能挡住我。我也确实用刀砍掉了一个仆役的耳朵。
但是夫子叫住了我:“我父所给我的那杯,我岂可不喝呢?”
结果,他就这样乖乖地被兵丁押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但他不应该是犹大的狮子吗?
这一刻,我有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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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一路跟随过去。
我要看看他如何在众人眼前显出能力、智慧和权柄。
但是,我只听到了群众的嘶吼:“杀了他!杀了他!”
烛火摇曳,我看到人吐唾沫在他脸上。
差役羞辱他、打他的脸,他一直默默无声。
我的怀疑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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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也是加利利来的吗?是跟他一伙的!”一旁婢女的声音将我惊醒。
我还在困惑中,慌乱中我本能地回答:“你胡说,我不认识他!”
“你明显是加利利的口音!”那个可恶的婢女仍旧不依不饶。
“我—不—是!”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方言,笨拙地用普通话回答她。
“我见过你跟那个人在一起,错不了!”
我仿佛被猎犬追逐的田鼠,无地自容,只得赌咒发誓,自证“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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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我并非没有勇气,只是我很困惑……
我以为跟随你就像跟随马加比的犹太勇士,他们不惧生死,战斗到底。
但是,现在疑惑如同迷雾环绕我,我彻底蒙了。
我有满腔热血,但是无处倾洒。
这是为什么呢?这一切都要像幻梦一样结束吗?
哦,我不愿意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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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第三次不认他,我看到他在火光中摇曳着的脸。
他的脸已经浮肿,头发上还有血迹。
他再一次注视我,他的眼神让我痛苦。
我多么想对他说:夫子,我不是胆小鬼。我并非不愿跟你一起去死。
如果是死在神圣的战场上,死在荣耀的王座前,我何乐而不为?
但现在我困惑了,你要作王?哪有这样作王的啊?
我还想问:你是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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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日后,我听几个妇女说,坟墓空了,夫子不在那里。
又有传言说夫子复活了,有人亲眼见到他!
但我根本不信,因为约翰亲眼见到他喊叫着断气。经历那样的刑罚,没有人能活下来。
不过,有一晚,当我们聚集议论这事的时候,他突然来到我们中间。
我亲眼看到他手上脚上的伤痕,多马还亲自过去摸了,没错,就是他!
但是,我心中的疑惑再次泛起:他没死,这又能怎样呢?已经失败了啊。
我曾经所期待、所盼望的,明明都已经像一场幻梦消散了啊。
我的热血已经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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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生养我的提庇哩亚海边。幻梦初醒,我还能干什么呢?
“打鱼去吧!”恍惚间,我本能地想到打鱼。
雅各和约翰跟着我,和我一同重操旧业。
但三年没有撒网,我的手都有些生疏了,我们仨相视苦笑。
绕了一个看似辉煌的圆圈,我又回到了原点。
生活真是讽刺,命运实在捉弄人!
心情糟透了:我白白浪费了三年的时间,这给我的打击就像荒废了三十年。
天国在哪里,哪里还有天国啊?只不过是我这样的傻子才会信的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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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仍然没有打到一条鱼。
我撇下一切来跟随他,这就是我的报偿吗?
算了,生活还要继续,但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如果,如果我没有跟随他,如果我一直这样打鱼就好了!
我可能已经有三艘船,十几个雇工人了——就像我的很多同乡那样。
可现在,我成了他们眼中的笑柄,他们还为我作了小曲:
“一个傻子跟着一个骗子,一路到了耶路撒冷,本想大干一场,结果一场空!”
我将要为曾经的火热和莽撞付出代价。
“唉,当时能听听身边人的劝该多好!”心中无比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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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当空,船上的人都默默无言。
突然,约翰打破了寂静,他起身说:“看,岸上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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