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狗离开我们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它叫慈运理(Zwingli),是上个月寄养在我们家的狗狗。
不清楚主人为什么给它取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历史上,慈运理是一位瑞士改教家,与路德同时代。
他不仅是改教家,还是一位大有胆量的战士,最终在与天主教军队的战斗中阵亡,为他所开创的运动赋予了一种不屈的底色。
但是小傻狗怎么看都不像这位慈运理。
它很乖,很听话,就是胆子有点小。
楼道里稍有动静就会吠叫;出门见到小狗还好,见到大狗肯定要冲上去狂吠几下,特别缺乏安全感。
慈运理的主人告诉我们,它曾经是流浪狗,可能之前被其他狗欺负过,所以会有这种应激反应。
至于它的品种嘛,是边牧和柯基的串串,简称“边基”。
据说边牧是最聪明的狗,但我觉得它更多遗传了柯基。
慈运理的尾巴很长,却是个小短腿,跑起来是小碎步,耳朵同时也会竖起来,活像两只兔耳朵。

我亲切地叫它小傻狗,主要是因为贱名好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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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运理的主人是一对跨国婚姻的夫妻,姐妹是中国人,弟兄是英国人。
疫情解封之后,他们一家回了一趟英国,就把慈运理寄养在了一位牧者家。
后来这位牧者家里有了娃,就把它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反正你们早晚也要养孩子,先养只狗练练手。”牧者这么劝勉我们。
但一开始并不顺利。
妻子很喜欢小动物,专门给傻狗买了一袋进口的狗粮,还有一个狗狗玩具。
她兴高采烈地把玩具拿到它跟前,可是它只是闻了闻,压根不感兴趣。
接着,更糟的事情发生了:
带回家的第二天,傻狗就把妻子的手咬破了。

因为我们看到它肚子上的毛脏脏的,就想给它擦洗一下,却不知道肚子是狗最脆弱的部位。
傻狗可能害怕了,就咬了妻子一口。
妻子只得去打疫苗,心里也挺受伤,有种热脸蛋贴着冷屁股的感觉。
“养你有什么用啊,一点情绪价值都没有。”妻子有点嫌弃地对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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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狗平时在家只会躺着睡觉,直到看出来你要遛它时才两眼放光。

有时候我们遛晚了,它还会打喷嚏,嘤嘤嘤叫,疯狂甩尾巴扫我的腿。

“傻狗,你又战术打喷嚏啦。”我嘟囔着拿起遛狗绳。
它高兴坏啦,尾巴甩动得更厉害了,嘤嘤嘤声也更大了,甚至主动叼起遛狗绳。
“怎么,你想自己遛自己?”我打趣道。
下楼到了单元门口,它会控制不住一下冲出去,差点要把我拽倒。

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愉快,但是一个多月的相处,我们和它慢慢培养出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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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非常喜欢小动物,一直想养一只小猫或小狗。
看到邻居的小狗,羡慕得不行。记得每天放学后,它只要见到我,就会把屁股对着我,拼命冲我摇尾巴。
但是爸爸不喜欢宠物,尤其不喜欢狗。
“不要摸它,狗特别脏,吃屎的玩意儿!”他通常会这么对我说。
之后他更是跟我普及狂犬病的可怕,在我幼小的心灵打下深深的烙印。
以至于现在,当我摸完狗头,都会下意识地想去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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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跟傻狗朝夕相处一段时间,我也渐渐摸清了它的习性。
正如人的主要感官是眼睛,狗的主要感官是鼻子。
每次出去遛它的时候,傻狗基本只做两件事:
它的鼻子就像个探测器一样,不住地嗅这嗅那;其次就是随时随处抬腿撒尿,留下自己的气味。

妻子的同事是个多年的养狗人士,她很生动地说:

“你出去遛它的时候,它到处闻,那就是它在刷朋友圈;闻了之后又尿一下,这是它在发朋友圈。”

“嗨,
其实就跟咱们人一样。
”她最后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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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发现,两只狗狗见面,基本礼仪就是互相闻对方的屁股,就像我们人见面互相握手一样。

不知道什么原因,狗很喜欢在汽车轮胎上撒尿。
我养了狗之后才发现,小区停放的汽车,轮胎上基本上都有很多尿渍。

“以后买车了我坚决不给自己换轮胎!”我语气坚定地对妻子说。
我们每天遛它两次,为此还专门买了两大包湿纸巾,遛完之后在门口给它擦爪子。
当然,出门一定不能忘记带塑料袋,因为傻狗喜欢在马路中间拉臭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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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很长也很短,中间的一个星期,妻子回了一趟娘家。
结果每天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快跟我视频,我要看小狗狗。”
我就拿着手机,走到它身边,用夹子音对它说:“傻狗,妈妈想你啦……”

最后一个星期,我在外地出差,每天打电话,也是没聊几句就对妻子说:“傻狗在哪里,我要看看它。”

傻狗被主人接走的时候我不在家,妻子流着眼泪跟我讲述整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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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傻狗看到自己的小主人——那对夫妻的儿子——它开心地上蹿下跳,直接扑到他身上,又闻又舔。
接着,男主人——那位英国弟兄缓缓走上楼,它更兴奋啦。
妻子说,比我们遛它的时候还要兴奋五倍。
“唉,毕竟人家养了十年了,我们才养了一个月。”妻子叹气着说。
男主人用蹩脚的中文向我们表达感谢,但妻子来没来得及跟傻狗好好告别,它就屁颠颠地跟着主人走了。
不过,当它在门口激动地摇尾巴时,甩掉了一撮毛。
妻子伤感地把它捡起来,闻了闻,上面还有傻狗的味道。
妻子就把这撮毛珍藏在了一个毛线包里。
过了几天,她又拿出来闻了闻,然后无比悲伤地对我说:
“已经没有狗味了。”
下图就是妻子在傻狗离开后专门给它画的像,饱含爱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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