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楠：值得一辈子呵护珍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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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 (14)

值得一辈子呵护珍爱的朋友

作者：敏楠

（所有发表于本公众号的敏楠的文章均经作者授权）

上星期，远在加拿大卑诗省的朋友Frank 询问我8月上旬是否有时间相见。经过4年疫情，我已习惯了zoom 网上面对面聊天，所以我认定Frank 说的就是网上zoom相见，也就毫不含糊地说每天晚上7点以后都没有问题。

Frank 也不更正，只是第二天直接发信说他和休斯顿的Rosie 已经同时买好了去多伦多的机票。

我大惊，原来不是网上见面，是真真切切的相见。我坦诚刚从台湾回来，再请假四五天怕老板不高兴，不如你们直接到我家汇聚。Frank 大笑，说他们就是这样安排的，打算开车来我家，我大喜过望，跃跃欲试准备"杀鸡宰羊‘’伺候。

我和Frank以及 Rosie 在中国时供职于同一所大学，我是留校的， Frank 是外校分配来的，Rosie 严格意义上说是我的老师，她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我们学校，一工作就是班主任，而她带的那个班和我同级不同系，如果不是当时出了一件人命大事，估计我都不会知道Rosie ，更不会想到没有一点交集的Rosie 会成为我生命中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亦师亦友如姐姐一般的亲人。

（ 1 ）

时光拉回近40年以前。

那一年，大学毕业在即， Rosie 班上的一个男生追求一个女生，女生不同意，男生拉着女生就要跳楼。Rosie 说男生就在她和系主任面前拉扯女生，她一面劝导男生，一面护着女生，哪知男生突然撇开女生，纵身从楼上跳了下去。

那时我正在对面的教学楼里上自习，突然听到闷闷的沉重的声音轰然砸向地面，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穿着军用大衣的男生面朝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Rosie 后来告诉我她那时身怀六甲，系主任怕伤了她，让她赶紧回家。后来班里的事情她也没有再多管理，但那件事情给她留下极深的永远抹不掉的记忆。

再后来，我毕业留校，偶尔见过Rosie, 没有说过话。再后来，听说Rosie 离开学校出国了，去了哪里也不得而知。

直到Frank 出国了，再后来我也随着先生出国了，时间已经跨越到20世纪末。当时我们在休斯顿， Frank 在加州，他打电话说Rosie 在休斯顿，让我们与她联系，有事情需要帮助可以找她。

那一年， Rosie 已经来美国十多年了。我有点犹豫，尽管同一学校，但从未交往，怕麻烦人家，就迟迟没有行动。Frank 再次打电话催促，我迟疑中拨了电话。哪知Rosie 第二天下班后就跑到我们公寓接了我们全家去她家，热情招待并留宿一夜。

那一次聚会印象太深，那是我来美国参加的第一场家庭聚会，没有多少人。Rosie 和她的很帅很聪明很有前途的先生，以及弱冠之年漂亮如花的女儿，加上我和先生及女儿，两家人，虽然头一次见面，但乡音乡语根本停不下来。

我记得很多别人都不记得的事情。我记得Rosie 做的火锅，买的青岛啤酒，瓶装的。那时候中国流行罐装啤酒，我不知道在美国瓶装啤酒比罐装啤酒贵许多。

我记得第二天早晨， Rosie 的正在上初中的女儿在吃Dannon yogurt。Rosie 想再拿一盒给我女儿，她的漂亮女儿举着手里的yogurt 说: This is last one. 后来我一直买这个牌子yogurt, 认定这个就是yogurt 中的王中王。

我记得Rosie 用一个很小很小的慢锅煮粥，煮一晚上，早晨起来，粥煮得稠稠的，浓浓的，很香，很有家乡的味道。

我记得Rosie 炒了一个青菜，顺手在自家的小菜园里摘了几粒青椒放进去，菜略有苦味，但加上青椒的辣，苦味去了不少。后来先生经常让我买青菜加墨西哥青椒炒，那味道就是Rosie 家的味道的延伸，一直延伸几十年。

我记得Rosie 开的车是日本 Toyota 4runner。瘦弱的如同一片纸，见风就能倒的Rosie 开着庞然大物SUV, 又酷又飒。几年后，我们也打算买4runner, 只是后来试车时感觉不如pilot ，遂改了注意，买了同是日本造的pilot。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来美国买的第一部车就是Rosie 帮忙买的，这个情让我们记了一辈子，永远不会磨灭。

在美国没有车就如同没有脚，买车是首当其冲的头等大事，但我们什么都不懂，不单不会开车，就更谈不上如何买车。先生每天找来一堆报纸，看卖车广告，在报纸上画圈标注，那些报纸真应该保留下来，作为第一代移民辛苦的见证。

先生在做了大量的画圈工作后，选出两只广告，告诉了Rosie。Rosie 当时已经自己开了公司，她说她也不懂怎样挑选车辆，于是把广告交给了手下的美国人，让他们帮助试车挑选，最后选中了其中一辆，我们只是最后交钱，达成协议，开车回家。

Rosie 帮了天大的忙，对于刚来美国，一无所知的我们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因为买车，我们互相来往多了许多。有一天晚上， Rosie 一家三口来到我家，询问我和先生学车进展情况。我说学车顺利，每天都有进步，只是今日早晨起来练车，雾太大，一路上摁各种按钮都不能去雾，只好开一段，我下车用纸擦一下再开。

Rosie 大笑，说他们刚来美国时没有钱，买了一辆400块钱的老爷车，车上必须备一个水桶，开一阵就得加水让车降温，才能继续开。

第一代移民的苦，成为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Rosie 曾经给我一本英汉词典，她说她刚来美国曾经在餐馆打工休息时背词典，一页一页的背，背完一页撕掉一页，硬是靠着死功夫考过了GRE ，成功进入大学继续学习，所以说Rosie 夫妇在美国的成功，绝不是偶然的，是个人努力奋斗的典范。

就在我们安安心心买了车，下一步打算换一个更合适的公寓时，先生老板告诉先生他要离开休斯顿，到其他州做内科大主任，问先生是否愿意跟他一起走，先生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就这样我们在休斯顿大概生活了不到半年时间就怆然离开，那时候我们的驾照也才刚刚拿到， Frank 闻讯连夜从加州赶往休斯顿，替我们驾车前往它州。

离开休斯顿前夜， Frank 和我们又是在Rosie 家中度过。

那一年是2000年初，元月7号，这一别就是23年。23年来，我和Rosie 起初有电话来往，后来渐渐少了。原来Rosie 和她先生回国发展，因为事业有成，来美国竟成了度假，而我们也越搬家离休斯顿越远，渐渐的返乡去休斯顿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越来越模糊了。

（ 2 ）

时光拉回23年后，今天我们就要见面，另外还有一个同一学校的朋友Ellen 就在我们州的另外一个城市，她也会下班后赶过来。

心情激动，期待23年后的见面。先生说在美国最高的礼遇是烤牛排，他要买最好的牛排给朋友，没想到征询Rosie和 Frank 意见，竟遭到一致反对，他们要喝粥吃馒头，腌白萝卜丝煮青菜。

我笑傻，还是做了家乡人喜欢的凉皮，先生将烤牛排改成烤羊肉串。

下午5时许，开车技术极差的 Ellen 已经到达我家，而Frank 和Rosie 依旧不见踪影。焦急等待中已经过了晚上6点，Frank 和Rosie才晃晃悠悠过来，原来从加拿大到美国过境太慢，竟然用了3个多小时。

不止我激动，每个人都激动异常， Frank 看到先生，竟有语咽。Rosie 变化不大，依旧瘦得如纸片般弱不禁风，说话气如游丝，但沉静，文雅，大姐风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