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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7日，挪威登山家克里斯汀·哈莉拉率领其团队成功登顶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

至此，一项新的世界纪录诞生。

她在短短92天内登上14座8000米级别的高峰。

此前，最快纪录是189天。

将乔戈里峰定为最后一站，足见哈莉拉的野心。

乔戈里峰是世界公认的8000米以上最难攀登的山峰，死在中途的登山者不计其数。

也因此，很多登山爱好者将其当作终极目标。

哈莉拉也在登顶的那一刻激动地拍下很多视频，记录自己完成这一壮举。

她在感谢了很多人，家人、朋友、团队成员……并说道，没有他们这一记录不可能被刷新。

然而，一则新闻意外冲上头条，瞬间让这一伟大纪录变为耻辱。

奥地利登山家菲利普·弗拉米格的无人机拍到，哈莉拉雇佣的一位名为哈桑的“夏尔巴”死在了雪山上。

通过无人机，他眼睁睁地看着登山客们从哈桑身上跨过。

接受采访时他说道：

“只有一名登山客曾帮哈桑按摩身体，让他恢复意志。

但其他人则不断从他身上跨过去，没有丝毫犹豫。”

没错，意外发生后，哈桑还活着。

即便伤得很严重，他仍然坚持了几个小时。

但哈莉拉对此只字未提。


这起事件令很多人无法接受，网友怒骂道：

“她跨过了一个垂死之人的身体但毫不在意。”

“你根本不值得我们尊敬！”

“下次别再被尸体绊倒。”


尽管哈莉拉再三解释，但一个藏在伟大登山记录背后的真相再也瞒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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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0号，眼见事件持续发酵，哈莉拉终于回应。

在这篇长文里，哈莉拉先是解释道，此前没有主动提及这一悲剧是因为她觉得这么做不人道。

随后，她谴责了那些不了解事件经过便传播讯息和图片的人，并表示那些骂她的人没有任何资格发表评论。

接下来，她开始回忆哈桑遇险的经过。

“我们是在7月26日晚上8点左右开始攀登。

一开始大家节奏都很好，直到到达一处狭窄路段，雪和冰就挂在我们上方，随时可能将人吞没。

所以我们需要非常贴近山的一侧，然后尽可能快通过。


当我到达这个地方时，先头部队已经离开。

然后在2:15左右，哈桑摔了下去，倒挂在两个冰锚之间的绳子上。

我们花了一个半小时把他拉了回来，但是哈桑装备单薄，连氧气面罩和羽绒服都没有。

此时我们得知前面的队伍遭遇了雪崩，我和其他人决定继续前进帮助他们，摄影师加布里埃尔留了下来，继续帮助哈桑。

我知道后续部队还有很多人正在赶来，我以为哈桑会得到更多帮助，于是我们继续往上爬。

直到最后登顶我才知道，摄影师加布里埃尔在氧气即将耗尽之时无奈选择离开。

返程时，我们发现哈桑已经死去。把尸体抬下来很难，所以只能把他留在了那里。

回到大本营，我们才发现哈桑的穷困，他缺的不仅是专业装备，还有攀登8000米高峰的技能……”

在这份声明中，哈莉拉一再强调：

“身处那样的环境，你的生存本能会影响你做出的决定。”

其实，这番解释能让人理解。

登山客交了大把钞票，而那些负责搬运的“夏尔巴”也都签了生死协议。

当危险发生时，登山客绝对没有任何义务施救。

也如哈莉拉所说，那位摄影师真的已经拼尽全力。

但公众真正在意的是：

踩在“夏尔巴”尸体上达成的世界纪录还有没有意义？

其实27日那天山上发生了多次雪崩，很多人选择中途折返，其中一位登山家说：

“在那种情况下，其实只要有三四个人就能把他运送下来。

如果我当时在场，我一定会选择救援。”

这位登山家还透露，哈莉拉和其团队成员在返回后开派对大肆庆祝，根本没有把哈桑的死放在心上。

而死去的哈桑今年只有27岁，他家里还有母亲、妻子、三个孩子。

当地人都知道这份工作有多危险，但拿命换钱实属无奈。

如果不是无人机恰巧拍到了这一幕，世人根本不会知道哈桑这个人存在，他的死也不会有人在意。


事实上，外界的揣测并非恶意。

因为“夏尔巴”跟登山客之间的矛盾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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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巴”被称为高山上的“背夫”。

由于世代生存于苦寒之地，他们生来就是杰出的登山者。

大批登山爱好者都是在“夏尔巴”的辅助下爬上高山。

尤其随着近些年户外探险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并不顶尖的爱好者也想登顶。

于是登山公司开始“牵线”，登山客出钱，“夏尔巴”出力。

夏尔巴人提供的帮助不是简单指路，而是包揽最苦最累的活，比如铺路、建设营地、往营地运送物资、背行李、救援……


然而，外界通常只能看到某位登山家完成了某些记录，很少真正关注背后的“夏尔巴”。

（人类首次登顶珠峰，一位名为丹增·诺盖的夏尔巴人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很多登山客时常调侃“夏尔巴”：

“只要给他们足够多的钱，他们甚至愿意把你背上山顶。”
这样的说法广为流传，是因为“夏尔巴”长期得不到尊重。

身处产业链最末端，他们拿着微薄的分成，却干着刀尖舔血的活。

几年前，导演詹妮弗·佩杜姆聚焦这种冲突，拍摄了纪录片《高山上的夏尔巴人》。

看完这部影片也会更加理解，为何公众对此次事故如此愤怒。


2014年4月，为了迎接正在赶来的登山客，一队夏尔巴人连夜往珠峰大本营运送着各种物资。

就在即将天亮时，一场突然袭来的雪崩夺走了16个队员的生命。

这次意外，让其余队员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目睹好友死在自己身边，任谁都无法接受。

于是，他们决定回家与家人团聚。

夏尔巴人在山上等待着同胞的遗体被找到，为他们举办葬礼，然后一起回家。

然而就在雪崩后的第二天，登山公司却突然决定放弃搜寻。

因为大批付过钱的登山客也滞留在大本营，他们都在等着登山。

一时间，所有队员的悲伤转变成了愤怒。

这完全违背了夏尔巴人的宗教信仰，在他们看来：

遗体找不到，就不能举行葬礼，死者也就无法转生。

当天下午，数百名夏尔巴人聚集抗议，多年积攒下的矛盾促使一场罢工爆发。

最终，夏尔巴人集体决议：

为了让山上的同胞安息，不会再在这个登山季提供任何服务。

这一决定也意味着雇佣他们的登山公司全面瘫痪。

另一边，大量登山客也开始抗议。

他们付了大把钞票，从世界各地赶到珠峰，却无法登顶。

而那家登山公司的负责人则把夏尔巴人称为“叛党”。

最后尼泊尔政府出面也没能让矛盾消解。

因为各方都没有给到夏尔巴人足够的尊重，他们只在乎利益。


最后，一向沉默寡言的夏尔巴人面对镜头讲出了心里话：

他们也是人。

放弃这份工作不算什么，过去他们也没有这份收入。

而且他们把雪山视作圣山，登山本就违背信仰。

给有钱人当脚夫、当向导，也实属无奈。

这份工作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改变生活，让下一代接受真正的教育，从而真正改变命运。

当地大部分“夏尔巴”都不愿自己的下一代再做这份工作。


在他们的村子里，每年都有同胞丧命，而政府给到的补贴只有区区几百美金。

最让人悲痛的是，一旦意外发生，他们家人将彻底失去经济支柱。

所以选择当“夏尔巴”，就是选择挣这份死人钱。


然而很多人仍无法理解，当时很多游客认为自己是被暴力恐吓驱离，甚至拿这一事件与911做对比。


这次罢工之后，政府和登山公司才同意逐步提高待遇，保障“夏尔巴”及其家人的权益。

然而2015年悲剧重演，又有10名“夏尔巴”葬身冰川。

其实在这次事故中遇难的哈桑完全就是在赌命，他甚至都不是夏尔巴人。

他的母亲身患疾病，他只是想多赚点钱才选择这份职业，才甘愿穿着简陋的装备上山。

事后他所在的登山公司也没有支付报酬，因为哈桑没有完成任务。

……

随着疫情过去，旅游行业回暖。

不久前，“珠峰排队”再次在国内成为热议话题。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仍在调侃“夏尔巴”赚得多。

其实，这份报酬是他们几代人用命换来的。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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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最后，我们回到那个问题：

踩在“夏尔巴”尸体上达成的世界纪录还有没有意义？

对此，益美君想说：

那些所谓的登山家真的是登山家吗？

相比之下我倒觉得夏尔巴人才是真正的登山家、探险家。

至少他们登山时不用像孩子一样被人照顾。

至少他们登上8000米高峰不需要别人背行李。

至少他们为家人、为生活冒险的勇气值得敬佩。

……

当公众的视角得以补全，92天攀登14座8000m高峰则变得极其可笑。

没有夏尔巴人，仅凭他们自己，这一纪录真的能达成吗？

所以他们又在庆祝什么、骄傲什么呢？

登山这项运动原本纯粹。
曾经那些将记录镌刻进人类历史的登山家并不都是伟大记录的缔造者。
因为这项运动真正打动人的根本不是那一串数字，而是人类最高贵的意志。
然而，有些人总是忍不住地用各种成绩标榜自己的伟大。

殊不知，越是如此，越是渺小。
出品 | 益美传媒

作者 | 青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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