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眼下全球最火的减肥产品，非司美格鲁肽（Semaglutide）莫属——被马斯克公开分享，被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列入紧缺药品名单，半年销售额近百亿美元，推动了全球减肥药行业的内卷，也是近几年除了新冠药物对全球医药行业格局影响最大的产品。
然而，这真的是一款可以让人「躺平」减肥的「神药」吗？「神药」狂欢的背后，还有哪些隐忧？
▲本文部分内容整理自播客「What's Next丨科技早知道」节目。更完整对话，请收听本期节目
被搅动的医药市场
药品通常有两个名字，一个是有效成分的药物名，一个是上市用的商品名。司美格鲁肽就是减肥「神药」的有效成分，它是目前糖尿病治疗领域最为流行的药物———胰高糖素样肽-1 受体激动剂（GLP-1）。

2017 年，丹麦诺和诺德公司的司美格鲁肽获 FDA 批准上市，适用于 2 型糖尿病患者，商品名为 Ozempic，是一款可注射处方药。后来，诺和诺德又推出一款用于 2 型糖尿病患者的司美格鲁肽口服片剂 Rybelsus。
▲司美格鲁肽注射剂｜图源：雪球
司美格鲁肽可以促进胰岛素分泌，抑制胰高血糖素分泌，还可延缓胃排空，通过中枢性的食欲抑制来减少进食量，结果意外被发现减重效果出众，许多人把它当做减肥药。诺和诺德于是推出 Wegovy， 有效成分也是司美格鲁肽，但剂量不同，专攻减肥适应症，这也是一款注射剂，2021 年获 FDA 批准上市。
去年，马斯克在短短三四个月内减重 30 磅（约合 27.2 斤）。在与网友互动时，他就大方分享秘诀：断食+ Ozempic/ Wegovy+离好吃的远一点。
▲马斯克分享自己的减重秘诀。｜图源：X
除了马斯克，还有一众明星、名人为这款「神药」带货，并以此炫耀。在社交媒体上，也充斥着普通人分享的用药经历，用药前后的对比视频等。
人们对「神药」的追捧，甚至导致了药物短缺。目前，Ozempic 和 Wegovy 都被 FDA 列入紧缺药品名单。欧洲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EMA）也发布公告，称司美格鲁肽注射液将面临较长时间的短缺，预计会持续整个 2023 年。
人们担心，用药短缺将影响到真正需要用药的人，已经有糖尿病患者表示很难配到药。而这种药的使用也很难改善美国人的肥胖问题，并引发道德上的争议。有评论认为，那些终将死于肥胖并发症的人不会被改变命运，因为根本用不起，而真正用这款药减肥的，多是觉得自己应该再瘦一点的有钱人。
围绕「神药」还有更多乱象。美国市场上出现了 Ozempic 和 Wegovy 的复合药物，复合药物即两种或多种药物的组合，FDA 对其安全性和有效性表示质疑。另外，假药也已经在多国出现。
当然，「神药」也并非没有竞争对手。同样是降糖药出身且被人们寄予减肥厚望的，还有美国制药公司礼来旗下的替西帕肽（Tirzepatide）。这款药 2022 年获 FDA 批准上市，商品名为 Mounjaro。这是一种双重效应的激动剂，减重效果更加突出。虽然 Mounjaro 目前还只获批用于 2 型糖尿病患者，但已经可以预见，一场减肥药大战将在两家公司间展开。
减肥药是如何工作的
减肥药的原理其实都很简单，无非是帮助人体减少摄入，或增大消耗。
早先流行过的一种减肥药是胃肠道脂肪酶抑制剂，代表药物是奥利司他（Orlistat），这款药 1999 年就通过了 FDA 批准，作为减肥药上市。它主要是抑制胃脂肪酶和小肠腔内的胰脂肪酶，从而抑制摄入脂肪（主要为甘油三酯）的分解，使未消化的甘油三酯不被身体吸收，直接排泄出去，从而达到控制体重的效果。
不过这种药也有缺陷。首先，奥利司他不能分解体内已合成的脂肪，而且只能阻止吸收 30% 的脂肪。如果饮食中不摄入脂肪，这款药是没有用的，它也不能阻断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等物质的能量转换。再次，它的安全性值得关注，FDA 在 2010 年警告其存在可能引起严重肝损害的风险。另外，脂肪不经消化直接被排出，这样的排泄物多少也令人难以忍受。
另一种早期流行的减肥药是拟交感神经兴奋剂，通过刺激交感神经来抑制食欲。起初这类药物用于治疗癫痫病，也是阴差阳错被发现能抑制食欲。不过，这类药物是管控类药物，医院开药时会非常谨慎，而且它会直接作用于交感神经系统，如果在用量上稍有偏差，就可能造成严重的精神紊乱。
▲图源：Unsplash
后来，一些初期糖尿病药物被用来减重，不过药效微弱。现在新型的减肥药，基本都是糖尿病类药物，可以抑制食欲和提高饱腹感，同时降低食物吸收的效率。
以上三大种类药物是目前减肥药的主流产品，其中 GLP-1 类药物是对服用者要求最少，效果也比较明显，最接近传说中的「躺平减肥」。临床研究结果显示，持续司美格鲁肽治疗的肥胖症患者 68 周后平均减重 17％ 至 18％。
「躺瘦」的代价是什么
然而，真的有一劳永逸的减肥药吗？答案很可能是，没有。
人体内消耗能量最多的，是大脑运算和肌肉，肌肉多的人即使吃得多，也未必会胖。反观使用药物减肥的人，本身锻炼意愿相对较低，使用药物后，食欲下降，吃得少了，又缺乏锻炼，基础代谢不增反降，停药后食量恢复，而基础代谢更低，只会让体重增加得更快。
司美格鲁肽的副作用也不容小觑。在临床实验中，最常报告的不良反应为胃肠系统疾病，包括恶心、腹泻和呕吐，其他出现的不良反应还有头晕、便秘、胆石症、胃炎、心率升高等。与其他药物不同，减肥药的受众面非常广，即使副作用出现比例很低，影响的人数依然很大。
这类药物可能对精神造成的影响也受到关注。摄取食物除了增强饱腹感，也会促进多巴胺分泌，使人产生愉悦感和行动力。司美格鲁肽等药物则会抑制多巴胺的分泌。欧盟药品管理局表示，正在调查具备降糖、减肥功效产品的致自杀或自残风险，其中就包括司美格鲁肽。
▲图源：Unsplash
此外，服用此类药物还可能导致其他潜在风险。比如服药过程中如果胃肠不适、食欲不振，通常会被认为是正常的，这就可能导致肠道、胃部等疾病未被及时发现，耽误诊疗时间。
在中国，司美格鲁肽已获批降糖适应症，但减重适应症尚未获批。
在美国，司美格鲁肽也是处方药，开药有严格标准：患者的 BMI（身体质量指数，用体重除以身高平方得出的数字）必须超过 30；或者 BMI 超过 27 ，同时患有一种与肥胖相关的慢性病。

然而，即使有了这样的标准，这一诊疗体系也并不完善，因为 BMI 本身就不是一个能准确反映健康状况的指标。它无法明确区分体重中脂肪、肌肉和骨骼的百分比，无法反映新陈代谢情况，同时这一指标主要是基于白人男性开发和验证的，在不同族群中的适用性也有区别。
所以，司美格鲁肽要走向大众，药物自身完善是一方面，加强伴随诊断、更新相关参数和指征也同样重要。现阶段如果急于大规模推广「神药」，很可能是弊大于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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