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8日上午10时36分，来自香港的国泰航空CX334号航班飞抵北京，成为国内实施新冠疫情“乙类乙管”后迎来的首架港澳台航班。这架航班搭载着291名旅客，30岁的内蒙古人肖玥琪是乘客之一，她于六天前从伦敦出发，途经香港回国。
按照新规，首都机场的疫情防控专区暂停使用。下机后，肖玥琪再不会遇到过去三年频繁出现的“大白”、核酸检测，也不用登上转运大巴前往隔离酒店；而是径直前往边检和海关，随后提取行李离开机场，用她的话说，“就像2020年以前一样方便”。11时10分，首批旅客陆续从3号航站楼到达口走出。
◆2022年12月29日，北京首都国际机场里的行人。
自1月8日起，中国取消针对入境人员的核酸检测及集中隔离措施，并取消每日进入中国的国际航班数量上限。从当天零时起取消入境航班分流，国际航班可直飞北京。与此同时，中外航司的国际航线也在逐步恢复中。
如今，许多像肖玥琪一样的海外中国人终于等来政策放宽的时刻。抵达香港后，她将回京机票改到了无需入境隔离的1月8日。飞抵北京后，她会接着同家人一道驱车前往家乡呼和浩特。
◆首都机场公共号发布关于入境航班调整的文章，特意选用了一张敞开怀抱的人物封面图。
有人赶上最后一轮隔离
肖玥琪最早尝试订票回国是在2020年年底，她原计划和家人过牛年春节。但随着新冠病毒变异毒株阿尔法在英国传播迅速，中国宣布暂停中英间的往返航班。包括肖玥琪购买的航班在内，所有直航全部取消。让她没料到的是，两国直航直到2022年9月才恢复，断航时间长达22个月。
◆随着新冠病毒阿尔法变异株在英国的传播，中国宣布暂停中英间的往返航班。
肖玥琪告诉“全球报姐”，中英断航期间，人们只能通过中转航班回国。“考虑到回国后还需在入境地隔离至少两周，回家后还需再隔离一段时间，金钱、精神和体力的消耗都很大，就没再考虑买票了”。
中英复航后，她第一时间登记预约了机票。最初她买到的机票含税价格高达2.4万元人民币，但随着中国入境隔离政策改为“5+3”（即5天集中隔离医学观察+3天居家健康监测），机票价格逐渐走低，她退票后重新购买了国泰航空经香港中转的机票，总价约1.3万元，约为之前价格的一半。
从伦敦出发前，肖玥琪做了抗原测试，将阴性结果和护照一起拍照上传至入境香港时所需的电子表格上，并按要求填报了过去14天内的新冠病例接触情况。但据她观察，入境香港时并没有人查看这些资料。
◆2023年1月6日，香港落马洲口岸，工作人员站在关闭的入境事务处外。1月8日起，香港和内地开始第一阶段通关。
而当“1月8日全面取消入境隔离”的政策公布后，肖玥琪将1月7日的航班改到8日，避免在政策生效前被带去酒店隔离。登上飞往北京的航班前，肖玥琪在香港做了一次核酸。2022年12月初，她在伦敦感染了奥密克戎毒株，曾担心感染后一个月内核酸持续呈阳性，“相比以前的lgM、lgG等抗体检测要求，现在只需检测核酸，还是方便多了”。
采购退烧药回国过年
2023年1月3日，距离回国还有7天的旅日中国人丁欣，正在各个商店为远在杭州的家人采购退烧药、保健品、洗鼻器、血氧仪等。她告诉“全球报姐”：“从去年12月初起，我陆续收到亲朋好友要求代购新冠相关药品的信息。目前来看，他们几乎都阳过了。不过，我还是会将这些药品带回去。”
◆回国前，丁欣在东京各个商店为家人采购退烧药。
丁欣的父母因担心她回国感染新冠，曾劝说她暂缓一段时间。但丁欣几个月前刚感染过奥密克戎，最近又打完了第四针新冠疫苗，不太担心自己再度被感染。
“我订了1月10日从东京往返杭州的机票。相比于之前25万日元（约合1.3万元人民币）的高票价，15万日元（约合7718元人民币）算是特价票了。”丁欣说，“我本可以避开第一波回国潮，但还是想赶在春节前回家。毕竟，咱们过年是充满仪式感的。”
为了此次回国，丁欣几乎用上了2023年的全部年假。但当周围的日本同事得知她要回国时，纷纷表示十分担心。“近几日日本媒体在谈到中国疫情时，纷纷报道‘中国将有6亿人感染’‘春节将迎来更大范围感染’，让我的同事们以为中国的疫情又回到了2020年时的严重情况。”丁欣无奈地表示，“即便我向他们解释说，我身边的家人朋友几乎都是轻症，他们依然半信半疑。”
◆日本政府率先宣布了加强对从中国入境者的防疫措施。
不同于政策放开后第一批归家的中国人，还有一些人仍在观望中。
定居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州的王悦及家人，已经三年多没有回国了。“即使放开入境限制，回国之路仍不容易。我们会等国内疫情、航班恢复情况相对稳定后再做打算。”王悦向“全球报姐”分享道，“去年12月，北京的亲朋好友相继感染，我担心孩子回国会再次感染。另外，从澳大利亚飞往中国的航班虽然从一周两班增加到三班，但航班数量还是较少，至今也没有恢复直飞北京的航班。机票价格则从约3万元人民币降了一半，但和疫情前相比依然相差甚远。”
海外商家盼中国游客回归
当国家医保局宣布对新冠病毒感染实施“乙类乙管”后，丁盐酝酿许久的出境游终于付诸实践了。1月2日，他先从北京飞抵香港，次日从香港前往泰国曼谷，联程票价约为2000元人民币。
丁盐告诉“全球报姐”，他在出境时遇到了边检人员的询问，简单说明出境目的地和原因后便顺利通关了。“我还多问了一嘴，是不是1月8日后就不用问这些了？对方点点头，没说话。”他补充说。入境泰国时，他并未被要求查看核酸证明。
◆2023年1月5日晚，泰国曼谷四面佛前跪拜的信众大多是说中文的游客。摄影：丁盐
然而，当中国游客准备再度踏出国门之际，部分国家却有意关上大门。因中国最近感染人数上升，十几个国家宣布了对来自中国的游客实行新的入境限制。包括美国和英国在内的一些国家正在对来自中国的乘客重新引入强制性的飞行前新冠检测。日本和意大利则要求在抵达时进行检测，并对检测呈阳性的人员进行隔离。摩洛哥甚至完全禁止来自中国的人员入境。
韩国也收紧对华入境人员限制。自1月2日起韩国政府要求来自中国的旅客出示核酸阴性证明。1月5日，一名40多岁的中国旅客入境韩国时，新冠检测呈阳性并拒绝隔离。他从隔离酒店逃跑后被韩国警方逮捕。
其中，日本政府率先于2022年12月29日宣布了加强对从中国入境者的防疫措施。2023年1月4日，日本政府再度加强对中国旅客的检测要求。首相岸田文雄在新年记者会上表示：“1月8日起从中国入境日本的旅客将要提供阴性证明，入境时的检测也将从抗原定性检测改为精度更高的核酸检测和抗原定量检测。”
春节后将返回日本的丁欣，开始担心起日本层层加码的入境政策。她抱怨道：“在中国医疗资源如此紧张的时刻，我还得去医院做核酸检测、开证明。”
日本加码的入境政策，对一直期待中国游客回归的日企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黄色包装盒里整齐罗列着草莓、巧克力等口味的夹心蛋糕，搭配上超高人气的皮卡丘、熊猫、豹纹等图案——疫情前，东京的一款点心深受中国游客喜欢。奈美所在的食品公司主要负责这款点心的经营。
随着中国国门的放开，该公司正紧锣密鼓地为中国游客的回归做准备。负责中国市场的奈美告诉“全球报姐”：“我们公司正在考虑增加人气商品的产量，甚至已经在计划增加面向中国游客的店铺的员工。但在日本政府收紧入境政策的情况下，何时才能真正迎来大批中国游客，还是一个未知数。”
业界预计，出入境政策的放松很难立竿见影地推动旅游业和航空业的复苏。有航空业界人士向“全球报姐”透露，由于疫情期间中国航司大量取消国际航线，导致各国机场裁撤了配套的地勤人员，中外航线的恢复或要根据机场增加人手的速度来进行动态调整。
外企开始制定访华日程
自1月8日开放边境取消货物管制的规定发布后，大米、水果、虾、鱼等海外企业为迎接全面开放的中国市场做足了准备。
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州霍巴特市一家名为“Tony Garth Fish”的海鲜批发市场附近，自2022年12月起，停靠周边港口的中国船只多了起来。据王悦观察，这家海鲜市场贴出“高薪招募包装工人，需夜间加班，华人优先”的招聘启事。而她的华人朋友，已经去龙虾基地上班了。
为了更好服务中缅经贸往来和民生利益，自1月8日起，中方对中缅边境口岸通道——瑞丽口岸姐告国门、货场、中缅街等三个通道恢复人员、货物的通关业务。
近日，中国美国商会、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经团联）等多家外国机构对中国重新开放表示欢迎。日本经团联会长十仓雅和评价道：“中国已在全球供应链中产生重大影响。我们应该欢迎政策的转变，使得供应链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中国游客还会像疫情前那样爆买日本商品吗？
三年来，中国市场因疫情封控而低迷，一些外资企业在经历亏损后等来曙光，另一些则选择及时转型。
疫情前，日本公关公司ALAND六至七成的项目与访日中国游客有关。该公司CEO安田加奈子向“全球报姐”介绍说，该公司之前的主要业务是促进中国游客在日本药妆店多购买花王、资生堂等日本品牌的商品。“我们会帮助日企在微信、小红书、微博等中国社交平台上投放广告，发放优惠券。但受疫情冲击，访日中国游客大幅缩减，我们只好转到面向中国市场的跨境电商及文娱领域。”
从结果来看，ALAND公司可谓成功实现转型，目前承担腾讯视频出品的《创造营2021》在日的宣传工作。
安田加奈子虽然对中日游客恢复往来充满期待，但她不打算回归到过去的业务上去。“中国游客还会像疫情前那样爆买日本商品吗？疫情三年，他们通过跨境电商平台同样可以买到很好的日本产品。未来，我们希望通过演唱会、音乐会、粉丝见面会等活动促进日中之间的文化交流，并在这一过程中带动日中企业间的往来。”
（应受访者要求，平远、王悦、丁欣、丁盐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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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关珺冉 程靖编辑 / 漆菲  
排版 / 高云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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