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三年,《乐队的夏天》第三季终于在立秋之后来了。
我坦白,跟这一季的超级乐迷高叶一样,我也是被《》领进摇滚乐的大门,从此流连西安各大livehouse,四处抢音乐节的票。为了看彭磊跳舞,我曾斥巨资买了某音乐节的VIP票,在长沙最闷热的季节顶着大太阳等了足足一下午,差点中暑晕倒,结果人太多,我连彭磊的头都瞧不见,也曾为了没买到重塑的票而懊丧。
乐夏》之于我有着特殊的意义,2019年年末,第一季《乐夏》带着新鲜热乎的HOT5开启巡演,我如朝圣一般观看了郑州场,顺带见了老友,紧接着又转道去武汉逛吃逛吃,度过了一个短暂却十分美好的假期。这种喜悦和兴奋的心情在我回家后维持了很久很久,直到2020年初……
▲猜猜Yuki拍的是谁的影子?
所以听到马东在第三季开场说:
“我觉得过去的几年里面,大家都需要一些心灵的安慰,音乐又是那种特别能够舒缓人心、突然能够让你心情变好的东西,这种艺术形式直击人的大脑。所以我们希望把更多新鲜的、美好的乐队,让大家通过一个舞台能看到。”
毫无预兆地我鼻子一酸。
沉寂三年,《乐夏》变温柔了。
在没有《乐夏》的三年里,我把前两季的舞台盘出了包浆,又寻摸了很多别的乐队的音乐,以至于《乐夏3》的阵容名单一出来:嚯!一半以上都是熟人。
通常横空出世的第一季饱受关注,做到第三季还能保持水准是非常困难的,而且中国乐队肯定没有流行歌手的资源丰富,乐手们又比较有个性,虽然我很盼望《乐夏》能请到我爱的乐队,但也知道难度有多大。
如何在推介乐队和综艺效果之间寻找平衡,不辜负乐迷们悬置了几年的高期待值呢?《乐夏3应该是想了很多办法,能看出他们首先淡化了竞演色彩。
体现在赛制上就是这一季不管是超级乐迷、乐评人还是大众乐迷的投票权重是一致的,每人只有一票,而且乐评人还改名为“乐队友友”,主打一个love&peace。
选歌也兼顾了对乐队的意义和可听性。第一支登场的乐队是来自鞍山的新学校废物合唱团,他们唱的这首《再见琳尼尔》我早就听过了。但在《乐夏》的舞台上,当全场一起大合唱“就当那过去都是假的,对自己说了一句算了”,我明白了为什么安排他们第一个表演——经历过那些兵荒马乱,人们需要有一个情绪释放的出口。
很多人被第一期康士坦的变化球乐队演唱的《美好的事可不可以发生在我身上》狠狠戳中,这首歌其实也不算小众,早就被华语乐坛许多人气歌手翻唱过之后成为网络金曲,可是只有原唱才能唱出被时代裹挟的小人物的那份不甘心。因为你会看到这支乐队的成员不是什么大明星,是跟我们一样被同辈压力压垮的中年人。(一个冷知识:康士坦主唱阿尼只比二手玫瑰主唱梁龙小两岁,做过郭采洁的制作人)
进一步探索乐队风格和地域的跨度是《乐夏3》第二个解题思路,目前已经登场的这18支乐队,曲风上没有一个重复的,燥的、迷幻的、锐利的、先锋的、乡土的……音乐类型依旧丰富多样。而且这些乐队来自五湖四海,不仅仅只是出身于那几个摇滚重镇。
比如橘子海,是一支由几个社恐的青岛理科男组成的一点都不像山东的山东乐队,他们清新的风格没听过的人会以为来自台湾。他们的歌里没有考试工作的焦虑,只有啤酒沫子和海浪交相辉映的松弛与浪漫。
顶着“网红乐队”上节目的回春丹和麻园诗人分别来自广西和云南昆明,前者以一首甜蜜浪漫的《艾蜜莉》横扫各大社交平台,据说刘昊然都是他们的粉丝。这次出场曲目是另一首金曲《梦特别娇》,突出一个骚情,就像主唱刘西蒙本人的气质。
麻园诗人的主唱苦果嗓音辨识度极高,第一次听觉得好怪,将破不破又带点电音,牙根都在用力,再听第二遍第三遍就上头了,“荒腔走板”的音色唱出了一种底层的挣扎感。这支乐队和上一季的五条人一样,get不到会觉得他们奇怪,一旦get到就会欲罢不能。
第二期给我极大震撼的是来自内蒙的安达组合,这支庞大的九人乐队就像一支队伍一样,用低沉的蒙语和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民族乐器(马头琴、陶布秀尔、口弦琴等等)还原了一场历史中的草原战争。根本用不着翻译,音乐里金戈铁马的气势是哐哐哐直接砸在你天灵盖上的——其实翻译了我也不太看得懂,反正能感受到是民族史诗就行了,好的音乐不需要解释,只需要传递情绪。
他们把音乐变成了四维艺术,不是用耳朵听,而是每个毛孔都感受到了荡气回肠,好像穿越时空置身于几个世纪前的辽阔草原。高叶形容得极好:“激发了人的动物性。”
还未登场的乐队中我最期待的不是二手玫瑰,而是来自广西的瓦依那的乐队。开播之前这支乐队就勾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别的乐队上节目之前都提前开始减肥,柏林护士乐队几个男生还专门报了形体课,只有瓦依那三个包着头巾的汉子画风清奇,上节目之前的准备是种地、拔草、喂鸡。
出于好奇考古了一下这支乐队,发现他们是一支特别脚踏实地(字面意思)的乐队,抬头唱歌、低头种地,不演出的时候就是在广西老家务农,有个采访的标题形容他们是唯一会和农时撞档期的乐队。他们的豆瓣音乐小站里上传的也全是种地的照片,压根看不出是做音乐的。
据说乐夏为了邀请他们上节目,编导组还派人帮他们下地插秧,好让他们能心无旁骛地来演出。
瓦依那也是这一季乐夏除了九连真人之外,另一支以方言演唱为特色的乐队。瓦依那,在壮语里就是“稻花飘香的田野”的意思。去年乐队办巡演,门票只要三十一块三,购票还赠送乐手自己种的一袋大米,有机的。巡演的文案也很有意思,说他们是一支没有转基因的民谣乐队。
乐夏追到第三季,我最佩服也最好奇是节目组究竟用了什么神通能说服这么多各色,甚至有点“难搞”的乐手齐聚一堂、同台竞技。
只有在《乐夏》的舞台上,我们才能一口气看到这么多不符合社会模板的“怪人”。
Nova Heart的女主唱冯海宁,描着旁逸斜出的眼线,紧绷的束身衣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身。她不属于传统审美的美人,可是当她站在台上开始张牙舞爪地“发疯”,你很难将眼神从她身上挪开。
她张扬,浑身写着老娘不好惹;她直接,能把彭磊怼得张口结舌;可是她又意外的亲切,不拿乐迷当外人,不怕骨折地往乐迷堆里蹦。
超级市场主唱田鹏让我想到上一季的冠军——重塑主唱华东,如出一辙的高傲和龟毛。或许还有人记得“龙宽九段”这个组合,没错,他就是九段。这支昙花一现的组合本来势头很猛,突然解散是因为田鹏在某颁奖典礼上说了令公司高层震怒的实话,没过多久他就从报纸上看到自己被解散了。
第一期的神场面,虎啸春乐队负责吹笛子的乐手寒朝让无数重度社恐人士仿佛看到了自己。年纪轻轻第一次上大舞台见大人物反应总是慢半拍,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但还是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向偶像彭(庞)磊(宽)大声表白。他像小狗一样在偶像肩上蹭来蹭去。
上一个光看照片就很感人的拥抱还是李安伏在伯格曼的肩头。
还好,彭磊也没变油,刘恋揶揄他同是第一季的选手,第三季他都坐到台子上点评别人了,他局促得不敢回话,要靠大张伟解围。但是他一边抠皮衣口袋一边对寒朝说“咱们一点都不遥远,咱们都是一样的”,又能感受到老社恐对小社恐的善意和体贴。
目前为止,乐夏还是把音乐性和趣味性结合最好的综艺,因为一百个娴熟抛梗接梗的综艺咖也比不上一个出乎意料的活人,而乐夏一口气拿出了几十个大活人。每个人都不会按着剧本背台词,而是说他们自己想说的。不被控制不落窠臼的嘉宾,才是真正的“综艺之神”。
最难得的是,《乐夏》不是让我们快来看这些人有多么奇怪,而是让我们看到“怪人”也能做着热爱的事情,然后得到别人的喜爱。
乐夏》能让这些乐队进入大众视野,音乐作品被更多人听到,就是功德无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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