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主席 20230813


上两集:
一、电梯寓言:时代认知分享(一)电梯寓言


今天,讲讲对困难问题的“耐受度”问题、“临界点问题”、“阈值”问题。

先讲一些小的生活例子。

桑拿

不少人可能有洗桑拿(又称芬兰浴)的经验。

先是到一个特制的小木屋里蒸。小木屋里有一些供烧烤的滚烫的岩石,往上面浇水,一下就出来很多蒸汽,房间一下很热,可以到六七十度。你在小木屋里蒸着,实在热得不行了就出去,跳到冷水池里,经历一番冷热刺激。据说,这种血管的反复扩张及收缩对身体有好处。

刚接触桑拿时,蒸一会儿就不行了,受不了。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并开始尝试突破自己的底线,比如再多蒸一会儿,觉得这样可能更刺激。逐渐的,自己对热蒸的耐受度也提高了。

后来,我到国外旅游,经历过更刺激的: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冬天。在室内先蒸,热得不行了出去,外面真的是冰天雪地,你要跳到一个准备好的水坑里。这个水坑其实就是一个“冰窟窿”,水深有一个成人高,温度应该就在零度附近。大家想,在中国东北冬泳,应该很冷了吧。但从桑拿房里跳到冰天雪地的水池里,冷热反差肯定更大。跳下去那一瞬间,我想,我算是品味过极端了。


这一下,我的耐受度瞬间提高了。我忍耐冷和热的“阈值”都提高了。我“崩溃”的临界点提高了。事实上,我对冷、热、以及冷热的反差都有了新的认识。

年轻时,我在英国住过若干年。当时我就发现,当地人对冷、风、雨的认识与耐受度与我是不同的(我来自广东)。

首先,我发现很多年轻人下雨不爱打伞,甚至连雨衣都不穿,遇着一般的风雨,如果要赶路赶时间,淋着就淋着了。刚到那边,我还经常带着伞,下雨了就打个伞。后来我发现,风奇大无比,伞一开,就被吹走形了,根本就无法打伞。另外,当地的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前面大雨后面就阳光明媚。后来我也就效仿当地人了。我对风和雨都有了新的认知。

还有一次是在苏格兰。有一天非常冷。我和旁边的当地人说,冻死了,特么的freezing……@*$#!!。这哥们儿说,现在不冷啊,就是有点酷(cool)。我看看他,他穿着短裤。

这个事情一直就让我思考。后来我发现,身体对温度的感知是有主观性的。你觉得“冻”,就是“冻”。你觉得只是“凉爽”,就只是“凉爽”。

所以,也许并不是老外天天吃肉,并不是特别能够抗冻,只是他们对温度的体感“认知”与我们不同,他们对“冻”的“耐受度”更高。

当然,真遇到极致的寒冷条件,无论老外还是我们,健康都会遇到危险。

所以,也许是我们“低估”了自己的“耐受度”,以及我们可能达到“阈值”。

飞机颠簸(turbulence)

有的人有航空恐惧症,不敢坐飞机。

在我坐飞机还不那么多时,也有这个体验。飞机起飞,速度、角度稍微有点变化,或者飞机稍微有点杂音,我就很紧张,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有颠簸我就很紧张。

后来我经历过几次事情,基本就是很大的颠簸。突然飞机下降好几百米,我吃惊地看到,杯中的水与杯脱离了,杯形状的水浮在了空中。机舱里传来了尖叫。我也被吓呆了。

但我留意乘务员,我发现他们都比较镇定。这说明他们经历过这样的颠簸。

我后来又上网搜索飞机颠簸,发现许多很严重的案例,比如没有系安全带的人被甩到空中然后跌落到地上,还有骨折的。但最后飞机完好无事,安全降落。

我把《空中浩劫》的所有季都看完了。有时我还在飞机上看,曾被旁边的乘客抱怨过。

后来我才发现,飞机的结构和许多人所想的不同。飞机非常的结实。在空中遇到气流,更像一艘船,在气的波浪中前行……

飞行员防颠簸,更多的是怕乘客不舒服,怕吓着你们。飞机是没事的。

经历过各种重度颠簸后,我就习惯了。现在遇到再严重的颠簸,我几乎都毫无感觉,可以继续看书或睡觉,并且观察周边人的反应。

我的耐受度、阈值、临界点都提高了。

其实,“恐飞”的人,应该多看看重度颠簸的视频。看多了,飞行恐惧症反而可能减弱。
孩子发烧

有句话,“老大看书养,老二当猪养”。

一般父母,带老大的时候没经验,主要依靠书本经验。

在老大身上积累了足够经验后,对很多问题的认识提高了,耐受度、阈值、“临界点”也提高了。

我带老大的时候,孩子发高烧,我就非常紧张,观察孩子状况,看书,但稍微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送孩子到医院,怕万一耽误个什么。那时,我还不能准确理解发烧的风险。虽然有点理论知识,但也怕万一。对于风险、对于到医院看病的风险收益(到医院也会被传染其他的病)并无判断。那时,我还会放大风险部分,例如将5%的风险赋予至少50%的严重性。

总的来说,还是经验不足,耐受度、临界点比较低。

后来发烧多了,就有把握了,知道轻重了,能够更好地作出评估:什么时候需要担心,什么时候需要去医院。

光书本知识不够,还要有经历。

到老二的时候,就不着急了,发烧没有一次去医院——我们的经验足以覆盖孩子所面临的情势。并不是说我们大意了,而是经历增加导致我们对事物的看法发生变化,同时使得我们的”耐受度”和阈值提高了。

历史体验、经历

我很喜欢与长辈们(包括家里、家外的)聊天,了解他们所经历的。

长辈与我所讲的,我都记住了,并且我很注意地把这些记忆转化、内化为我的一部分。我觉得这些事情肯定对我有用。

有些事情,家里长辈会反复跟我讲,中间可能隔个一段时间,比如几年。其实,我早就听过、记住了,早就内化了,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但他们未必记得。

我后来知道,讲述本身是很重要的。他们讲,你就聆听好了,表达、倾诉本身,是人们处理这些心理纠结不可或缺的手段。

但在这种学习之下,我的“耐受度”和“阈值”也在提高。我知道历史上的人们经历过什么。

我也喜欢读历史,通过历史既是了解过去,也是了解人性,了解当下,了解自己。

大概是前两年,我带孩子们去陶然亭公园。本来也是我很常去的地方。但那次我是专门去看红色“打卡”的。

我看了高君宇的墓,很是感慨。现在知道他的人很少了。他是周恩来和邓颖超的介绍人。1896年生人,20岁的时候考到北大,做了李大钊的助理,是早期共产党人。但1925年他就英年早逝,不足三十岁。一切似乎都没什么特别,就是得了个病,就死了。生命如此脆弱。他的对象叫石评梅,1902年生人,现在我们叫她“中国近现代女作家、革命活动家”,“民国四大才女”,但她很年轻,26岁就去世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因病去世。折到我们今天,她就是1997年生人,也就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年纪,就去世了。年代不同,不能简单横向比。但我的感觉是,在那个年代,疾病、死亡距离普通人是很“近”的。当时的人,在死亡的问题上,态度肯定和当代人是不同的。死亡更加平凡。他们对死亡的“耐受度”有可能也更高。

人生苦短,与其默默无闻的死去,不如做点厉害的事情。

在陶然亭公园看到这两位的历史,我是很感慨的,一直都在想。

回到那个年代——非1900年代生人,而是我的上一代——1940-1950年代生人者。他们也经历了许多。其所经历,也是90后、00后所无法理解的。

过去一百多年,中国历史经历了极为剧烈的变化,在不同时代的人身上留下了不同的印迹,也形成了代际认知差异。

许多的差异,最后落位在人的耐受度、阈值、临界点。

“小结”

讲完这几个故事,本文也可以收尾了。

需再强调一下:

——反复看看自己的耐受度、阈值、临界点、底线,考虑其相对定位;
——避免将自己的耐受度、阈值、临界点、底线视为一般标准;
——换句话说:你的耐受度,你的底线,你的阈值,并不一定是旁人的,不是平均水平;
——并考虑时代/代际差异:你的底线,你的耐受度、你的阈值,很可能不是上一代人的、比你经历更多人的阈值;
——国际差异:你的底线,你的耐受度、你的阈值,甚至可能不是其他国家可比人群的阈值(比如美国、日本);
——不妨假定,1)你永远会低估旁人/社会一般标准的耐受度及阈值;2)你会低估重大问题决策者自身的耐受度与阈值;3)你会低估重大问题决策者对旁人/社会一般标准的耐受度及阈值的判断的准确性;4)你的耐受度与阈值可能是偏离“历史”的;5)最重要的:你可能低估自己的耐受度与阈值。

允许骂娘

与好友一起桑拿。

蒸得受不了的时候,朋友(或我)会大喊:“热死了!受不了!”

并伴以粗口。&#@$%&!

实践及科学研究都说明,粗口是一种特别有效的减压方式,能够提升耐受度。

设想咱们搬个什么东西,就差那么一点点……

换言之,一个人骂个两句,忍耐力就能提高,哪怕就一点点,就能一口气……

这就是骂街、骂娘。不妨容忍“骂娘”。也是宣泄的一种方式。

做难而正确的事情,做长期的事,肯定是难的,得允许有人宣泄,边走边骂个两句。

我这么认为的:长征路上的红军,一路上伴以无数的粗口和骂娘……

宣泄的同时,人们也能重新认识自己,重新发现自己的耐受度。

到达终点:“骂了隔壁的,真的走下来了!”

经历过挑战、波折、大难,人的一生也将由此改变。


(未完待续)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