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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观察
硅谷媒体:美国对华芯片封锁行动是一种“战争”行为[1]
2022年10月,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ureau of Industry and Security,以下简称BIS)发布了一份相当于向中国发起“经济战”的文件。BIS是美国商务部的13个局之一,也是资金规模最小的联邦部门。该局雇用了大约350名特工和官员,其2022年的预算约为1.4亿美元。
最近几年,半导体芯片已成为BIS的工作核心。芯片是现代经济的命脉,也是所有电子设备和系统的大脑,一辆新车可能有一千多个芯片。半导体也是量子计算和人工智能等创新技术背后的驱动力。例如, OpenAI对ChatGPT的训练是在1万个最先进的芯片上进行的。
由于先进芯片及其驱动的超级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系统可被用于生产新的武器和监视设备,因此美国早早表明了其削弱中国生产甚至购买最高端芯片能力的意图。“这里的关键是要明白,美国想要影响中国的人工智能产业,半导体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华盛顿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瓦德瓦尼人工智能和先进技术中心主任格雷戈里·C·艾伦(Gregory C. Allen)说。
尽管10月7日的管制措施是以更新出口规则的低调形式实施,但本质上是为了根除中国整个先进技术生态系统。艾伦说:“10月7日发布的新政策是:我们不仅不会允许中国在技术上取得任何进展,我们还将积极地扭转他们目前的技术水平。”EvercoreISI的高级半导体分析师C·J·缪斯(C.J. Muse)这样说道:“如果你五年前告诉我这些规则,我会告诉你这是一种战争行为——我们肯定是在战争状态”。如果这些控制措施成功,可能会影响中国一代人的进步;如果失败,可能会产生适得其反的结果,美国在极力避免那个未来更快的到来。这一结果可能会影响未来几十年的中美竞争以及全球秩序。“从2022年开始,有两个日期将被历史铭记,”艾伦说。“第一个是2月24日,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第二个就是2022年10月7日发布的出口管制新规(以下简称‘107新规’)。”
半导体制造工厂——晶圆厂——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工厂,能够进行有史以来最复杂的制造,其生产规模是任何其他工厂都无法达到的。此外,广义上的芯片行业是一个相互依存的网络,即全球化的产物。然而,正是这种相互关联性使得该行业非常容易受到拜登政府正在推行的这类法规的影响。
在芯片行业,只有少数公司能够在前沿竞争,而实现行业突破需要花费数十亿美元和数十年的研究。这就形成了芯片行业的天然瓶颈。通过挤压该行业的天然瓶颈,拜登政府的目标是阻碍中国芯片技术的发展。其影响将远远超出阻碍中国军事的进步,还将威胁到中国经济增长和科学领导地位。“我们说过,中国不应该在一些关键技术领域取得进展,”新美国安全中心高级研究员、前美国贸易官员艾米丽·基尔克雷斯(Emily Kilcrease)表示。“而这些领域恰好是未来经济增长和发展的动力所在。” 
田纳西大学创新计算实验室的创始主任杰克·唐加拉(Jack Dongarra)说:“拥有最好超级计算机的人可以从事最好的科学研究。”唐加拉运行着一个名为TOP500的项目,该项目每两年对世界上最快的超级计算机进行排名。截至今年6月,中国占据134个席位,而美国占据150个。“这很惊人,因为2001年中国的计算机还没有上榜,”唐加拉说。“现在他们已经成长到占据主导地位的地步。”然而,在中国强大的背后有一个致命弱点:几乎所有为中国最先进的项目和机构提供动力的芯片都与美国技术密不可分。“整个行业只有在有美国参与的情况下才能运转,”米勒说。“在每个接近尖端技术的设施中都有美国的工具、美国的设计软件和美国的知识产权。”尽管中国政府几十年来一直在努力,并在“自主创新”方面投入了数以百亿计的美元,但这个问题仍然很严重。2020年,中国国内芯片生产商只供应了全国总需求的15.9%。就在2023年4月,中国进口半导体的花费超过了进口石油。
2019年,美国掌控了全球半导体市场。当时,特朗普政府将中国华为列入实体名单。虽然表面上看,将华为列入实体名单是对其违规行为的惩罚,因为华为曾被发现向伊朗出售受制裁的材料。但是,这一举措的战略意图显而易见。由于无法获得美国的半导体、软件和其他必需品,华为这家全球最大的电信设备生产商只能艰难生存。“对华为的制裁立即拉开了帷幕,”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研究中国科技生态系统的研究员马特·希恩(Matt Sheehan)说。“中国科技巨头使用的芯片都是美国制造的,或者含有大量美国部件。”
在华为之后,美国发现自己在半导体供应链中的主导地位是一个尚未利用起来的强大“武器”。三家美国公司主导着芯片设计软件市场,该软件用于为新芯片配置数十亿个晶体管。先进芯片制造工具的市场也同样集中,只有少数几家公司能够垄断重要的机器或工艺,而这些公司几乎都是美国公司或依赖美国零部件的公司。供应链的每一步都贯穿美国、美国的条约盟国或中国台湾,所有这些国家和地区都在美国主导的生态系统中运作。
2020年5月,特朗普政府进一步收紧政策,这次是让华为受制于“外国直接产品规则”。在该条款下,使用美国技术或软件生产的外国产品都要受到美国的管制。即便一件商品在美国境外制造和运输,从未进入过美国国界,其最终成品并不包含美国原产零部件或技术,但它依然可以被视为美国产品。
对华为而言,该条款的实施意味着公司的半导体来源基本被切断。“这一规则让全球所有半导体都受制于美国法律,因为全球所有芯片代工厂都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使用了美国的设备”,曾在BIS负责出口管理事务的前助理商务部长凯文·沃尔夫(Kevin Wolf)表示。“哪怕你的代工厂里只有一种美国设备,而其他非美国设备有一百种,但整条生产线就跟美国沾了边。”
107新规代表了美国政策制定者对半导体、供应链以及美国国力问题的全面认知。这些措施被宣布为“暂行最终规则”,意味着它们将立即生效——这是在对控制华为的问题中觉察到的一个弱点做出直接应对。“在华为规定生效前已经发出了很多通知,让华为有了提前储备的时间”,参与制定107新规的前国家安全委员会国际经济高级主任彼得·哈勒尔(Peter Harrell)表示。“这是战术上的教训——出其不意是必要的”。更重要的是,美国发现拖垮一家公司——不管规模有多大——只会为新的竞争对手创造捷足先登的空间。美国需要采取更为全面的手段。“特朗普政府针对的是企业”,CSIS专家艾伦表示。“拜登政府打击的是行业。”
这些规定对于半导体供应链的深刻影响堪称前所未有。中国不仅无法进口最先进的芯片,还无法获得自主研发先进半导体和超级计算机所需的投入,甚至不能获取可用于生产半导体制造设备的美国原产零部件、技术和软件,这些设备本可让中国最终建成自己的晶圆厂,造出自己的芯片。“这是‘一锅端’的策略”,前BIS官员沃尔夫说。部分规定是全新创举,比如任何“美国人”——包括企业、个人以及绿卡持有者和永久居民——的行为都将受到限制。10月7日之后,美国人不再被允许从事任何支持在中国生产先进半导体的活动,无论是维修中国晶圆厂设备、提供建议、甚至连授权向中国半导体制造交付产品都不行。
试图控制半导体在全球流通的一个难点在于,半导体非常小、重量轻、价值又高。“走私者就喜欢这样的货品”,艾伦说。但中国需要大量芯片来驱动大型数据中心及配备尖端计算机的设施,这让采购面临极大困难。“那都是不能移动的大型建筑”,米勒说。“非常利于美国情报机构探查”。半导体市场的构成也给试图规避管制的所有人制造了阻碍:有能力生产尖端芯片的企业数量极为有限,而在这些企业有芯片购买记录的买方也不多。
但执行管制的系统也存在漏洞,已经引来中国企业的试探。今年3月,活跃于云计算和服务器制造领域的中国企业浪潮集团被列入实体名单。但据《华尔街日报》报道,该公司至少有一家子公司未被列入名单,美国企业向其出售产品依然不受阻碍。
芯片在中国流通的路线也更加迂回。上个月,路透社报道了深圳高端芯片“黑市”繁荣的情况,许多零售商都宣称可以供应A100芯片,这是美企英伟达制造的一款功能强大的芯片。美国政府探查并阻止这种实体交易的能力是有限的:BIS在中国仅有三名执法人员。但黑市的存在其实正是管控奏效的早期结果。路透社采访的零售商声称,这些芯片只能小批量供应,可能是禁令生效前运往中国的库存。“这凸显了管制措施正在发挥作用”,一位要求匿名以便评估美国政策的行业高管告诉我。“如果芯片可以自由流通,他们就不会这么做了”。
可以将芯片控制权之争看作是一场对规范的考验。在西方,合规的责任将主要落在私营企业身上。“产业是我们的主要防线”,BIS出口管理助理部长西娅·罗兹曼·肯德勒(Thea Rozman Kendler)表示。“政府机构会尽可能出台清晰、简明且有效的规定,但遵守和践行这些规定的责任在于行业。”为保证管制措施取得成效,美国的产业至少得在短期内采取“自损八百”的举措,与一部分利润丰厚的中国市场进行切割。美国企业将有充分的理由在合法边缘试探,而中国企业也有充分的动机来钻制度空子,为美国企业提供批准出售所需的信息。
对中国来说,科技自主争夺战可能为其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中国能够取得成功的特质——坚定的政治意志、源源不断的资金等可能会成为其致命的弱点。过去几年,就在发展国内半导体产业的努力变得更加紧迫之时,至少有六个耗资数十亿美元的芯片项目宣告失败,大批高管因涉嫌腐败接受调查。与此同时,无数企业涌入半导体行业,其中一些几乎完全是芯片外行,仅仅是为了拿到唾手可得的政府拨款。
107新规虽然在可预见的未来对中国的先进芯片制造能力造成重大打击,但最后却可能刺激其实现长期的增长。如果中国每年用于芯片进口的4,000亿美元有很大一部分转而用于国内,其国内芯片企业可能最终将得到迎头赶上的手段和动力。
华为的案例会再一次带来启发。在美国制裁和中国疫情防控的双重打击下,华为在2022年的利润比上一年锐减70%。但仍能看到绝处逢生的迹象:尽管利润大幅下降,但营收却略有增长,而且华为在被禁止使用安卓系统后开发的鸿蒙操作系统已有超过3.3亿装机量,其中大部分在中国。华为仍是全球研发投入最大的企业之一,去年的研发预算为240亿美元,研发团队规模超过10万人。
没有了美国的芯片和技术,华为被迫重新设计和制造了所有旗舰产品,以确保这些产品不包含美国零部件。该公司正在以一己之力带动整个国内供应链的发展,派遣自家工程师帮助培训和提升中国供应商的水平,华为曾不愿与这些供应商合作,转而选择外国供应商。最近,华为宣称在用于生产先进半导体的电子设计软件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尽管这种半导体的体积与美国比仍有几代的差距,但仍让华为进一步拉开了领先其他中国企业的身位。如果华为能够成功,它可能会突破美国制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和坚韧。
这些管制措施不能一劳永逸地遏制中国。即便在最理想的情况下,它们也只是一种拖延战术,旨在为美国及其盟友提供扩大关键技术领先地位的时间。问题在于,BIS能为西方争取到的时间到底有多少。“在这个行业,一击即中不等于成功”,负责出口执法的助理部长马特·阿克塞尔罗德(Matt Axelrod)表示。“我们的目标是能阻止多少算多少”。
[1]The New York Times创办于1851年,是一份总部设在纽约的美国报纸,报道内容涉及政治、文化、商业、科技、体育、教育、时尚、生活等多个领域,是美国乃至全世界最权威和最具公信力的媒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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