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两周,假期里一直在陪家人。但今天是2021的最后一天,我想要上来和你聊聊天。
写文的时候,其实我很困,早上6点就被妹妹Sula弄醒了。她幽幽地出现在我们卧室门口,声音小小地说:“妈妈,我的床上有只蜘蛛。”她把手掌张开,说有那么大!
我晕头转向地爬起来,打着手电检查她的床铺,半天啥也没发现。Sula也不肯再到我们床上睡,于是我就下楼陪她玩。我俩花了2小时把乐高房子搭建好,相互对着傻笑。
假期里,我自己的事情什么也没做,就是这样陪着,谁需要,我就陪着谁。
但这个圣诞节终究还是不平静。
婆婆来伦敦看我们,本来是最开心的事。23号晚上,老R特意开车带全家去市中心看灯,婆婆坐在车里,很兴奋地拍了好多美轮美奂的照片。但那天夜里,婆婆忽然很不舒服,浑身颤抖、心跳加速。
我们陪着她等了一晚上救护车,天亮时终于来了医生,检查后说婆婆的情况还算稳定,医生帮我们挂号了急诊。老R在家带娃,我紧急带婆婆去医院,在急诊室检查又是一整天的时间。
24号,还是等到了沮丧的消息,医生担心婆婆有心脏病突发的可能,因此要留院观察,不能回家。婆婆靠在急诊室的硬床上等病房床位,不舒服、睡不着,一切都感到很难熬。我也没法改变现状,就只能把各种食物饮料买好,然后陪在婆婆身边和她聊天。好在她病情不严重,竟还有精神聊了很多以前的回忆。
我有30个小时没睡,累得快要撑不住时,终于有马克叔冲到我家带娃,老R才能来医院换班。我在家里补睡了几个小时后,就赶紧起来,把婆婆的被子、垫子、枕头,都搬到了医院急诊室,换老R回家做圣诞夜的大餐。
柔软的床具在硬床上铺好以后,婆婆终于能睡着了。她睡了我就等待,醒了我就陪着她聊。
天黑了,婆婆终于等到了病床。家属不能留宿,我和婆婆告别,并不停地安慰她。
离开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四处都亮着温馨灯火的圣诞前夜,婆婆竟然不能和家人一起、不能被孩子围绕在膝边,却要一个人孤独地在医院病房里度过。
平安夜,我和老R、马克叔、孩子们一起在家吃圣诞餐,碰杯的时候,都说希望婆婆能赶紧回家。
本以为婆婆能很快出院,但之后几天,一而再再而三得到的消息是要继续拖延,医生检查得特别仔细,就担心老人有心脏问题。
婆婆年纪这么大了,难得来伦敦一次,却不能和孩子们一起过圣诞节,她极其有受挫感,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里都有哭腔,让我们很扎心。疫情时期,病房也有严格的到访限制,一次只能有一位访客。于是每天我就和老R轮班,去病房陪着婆婆。
我们尽力带给她安慰,每天到访都带上亲手做的圣诞美食,老R自制的火鸡三明治和胡萝卜奶酪蛋糕让婆婆吃得心情大好。我们还带了各种圣诞礼物,让婆婆躺在病床上打开。孩子们给奶奶写画了康复卡,婆婆得意地放在床头,展示给医生护士们。有时我也带Suki和Sula去看她,孩子不让进病房,她们就在门口和奶奶短暂地相聚和拥抱。
老人真的不需要什么别的,只要有人陪着,心里就有底气。病房里有家人、护士、医生,就不再那么孤单冷清。
而且,我婆婆真不是盖的,她是病房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却是身体最好的。在病友们卧床不起、气若游丝的时候,婆婆和护士们高谈阔论,大家都说不敢相信她已经八十多岁了,而且没有任何基础病。
果然,在盘查五天后,医生排除了心脏病的原因,我婆婆还是很健康的,这的确是个喜讯!那天晚上的发抖和心跳加速,是食管不适的原因,需要回家后再做进一步检查。看到自己精神矍铄、在病友里最健康又显年轻、总被医生护士夸奖,婆婆还是挺得意的,获得了不少自信和安慰。
婆婆出院后,我们在家进行了一场迟到的圣诞庆典,孩子们保留了很多礼物和奶奶一起打开,老R又做了一顿火鸡大餐。姐俩还给奶奶进行了一场音乐会。虽然圣诞已经过去,但庆祝不能少,不能让婆婆错过美好的时光。
这半个月,我完全停下了脚步,没有追赶任何自己的事,就把自己交付给家人。我大脑里想着的,都是他人的一切,时间变得静止,感受变得充盈。
孩子们也没闲着,老R在医院陪婆婆的时候,我就带姐俩去做各种有意思的事情。我们戴上口罩,去了博物馆、水族馆、圣诞集市、中餐馆、公园,或者在家玩手工、搭建、读书、喂荷兰猪,孩子们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和充实。
我和老R也花了很多时间陪伴对方,每天晚上孩子睡了以后,我俩就喝着红酒聊天,很幸运我们在一起十多年,却仍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们也难得找到了出门约会的机会,他带我去了一家伦敦市中心的米其林餐厅。老R送了我一款精致漂亮的手镯做圣诞礼物,然后意外的是,他还在元宇宙给我买了两块地,真是与时俱进的队友啊……我俩还美美地享受了松露,只是最后账单来的时候,贵到傻眼!
今天是2021的最后一天,我流水账一样写了一些家事,似乎与新年毫不相关。
是的我知道,每年在这个时间点,大家最爱做的事情其实是回顾自己这一年的努力,看看年初立下的那些flag有没有做到。
对这个话题我也底气十足,今年我可以给自己打90分,因为我立下的几个flag都完成了。我承诺自己运动减肥,40+的我做到了一天不落地健身,整个人的状态变得非常不同,好的精力和心情让容貌、事业、生活都有了积极的变化。我也出版了第三本书,还做到了坚持写日志,每周都写三四篇。
但我总觉得,新年总结时,我不想再鸡你们去立flag,并拼命追赶它、得到它。因为今年我所做的最重要、最让我满足的事,并不是奔跑与完成目标,反而是我停下了脚步、陪伴了家人。
疫情两年,每家都很艰难,我越发体会到陪伴的可贵。2021这一年,当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全力奔跑;但只要身边有他人,我就会对自己说:“陪伴的时候,对方值得我全部的注意力,不管是孩子、队友、婆婆、朋友、还是工作伙伴,不可以心不在焉。”生活里,什么事情最有价值?必定是人与人的情感,妥协了它,那些flag都只是虚空。
2021除了flag,更重要的是我完成了“陪伴”。
在安心的陪伴过程里,我的人际关系有很大提升,我也变得更敏感、更加能够体会他人的情绪、需要、思想,这是一个极大的收获。
就是今天我最想对你说的话:当你看到年末时,所有人都在激励你整装待发、加速奔跑时,我也想提醒你,有时别忘了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时间停止,就好好地陪着你身边的人。
聚焦不要总在自己身上、不必总在远方,你可以好好交付自己的心与注意力,就在此刻、就在身边,就和家人放心地、松弛地往前走,你的收获可以比冲刺多得多。
爱自己、爱家人、爱朋友,地球上最珍贵的这些情感,愿我们在2022年,都能彻底体会、满心充盈。
这就是我的新年愿望,祝大家新年快乐!
安潇 2021年12月31日 于 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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