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我的注意力被Netflix新片捆绑，因为太过恐怖，我有几次半夜惊醒、背脊发凉。但这个真实的故事还是让我欲罢不能，一直追剧到尾。

Netflix剧集《达默》（Dahmer）
新片有两部，一部是剧集《达默》（Dahmer - Monster：The Jeffery Dahmer Story），一部是纪录片《与杀手的对话：达默的录音》（Conversation with a killer : The Jeffery Dahmer Tapes），它们都是关于美国史上最丧心病狂的“杀人狂”杰弗瑞·达默（Jeffery Dahmer）的故事。他令人发指的罪行几十年来一直让犯罪心理学爱好者着迷。
达默2022剧集和纪录片
剧集拍得很出色，场景和人物真实还原，演技一流，主演的外形和声音都和凶手本人几乎一样。但这个片子只适合铁胃观者，胆小的不要看！
左：剧集中的达默；右：达默本人
杰弗瑞·达默是美国一位恋尸且食人的连环杀手，1978～1991年间共杀死、肢解了17名男子和男孩，被称作“密尔沃基食人魔”。
他被捕时，警察冲进他的213号公寓。房间充斥着恶臭，满地血迹，抽屉里推满了大大小小的骨头、和受害者被肢解时拍的照片。冰箱里冻着人头，一个大桶里的酸性溶液正在腐化躯干，厨房里甚至有许多尸块被吃掉的痕迹……这里绝对是恶魔的穴窟，踏入公寓的许多警探和律师，都惊恐地逃到街边呕吐，彻夜难眠。
连环杀人案震惊全美甚至全世界，公寓如动物园被围观。开庭时，许多人都异常惊讶：连环杀手达默看起来和普通人别无二致，他甚至彬彬有礼、还颇有魅力，让人难以和“恶魔”形象产生联系。
杰弗瑞·达默
邻居回忆说，他曾经想要参加妹妹婚礼没有钱，达默还借了自己60美元，他把达默当成朋友，怎能想象隔着一面墙的达默竟在公寓里杀害了无数无辜的人！
精神分析师也感到诧异：杀人狂通常都会拒绝承认自己的罪行，十分狂妄。但达默平静、谦卑且供认不讳。他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对年轻女律师坦白了自己所有的罪行，甚至提供了大量警察都还没有发现的证据。
女律师意识到，达默眼睛里没有恨，但他对尸体充满了迷恋和幻想。她问达默为什么要认罪，达默说：渴望电椅、想要死去，他不恨任何人、童年也没有被人虐待，但他困惑，到底是什么塑造了自己？体内真的有恶魔吗？他想知道自己是谁。
杰弗瑞·达默上庭
全世界都辩论着：到底是养育还是天生，塑造了杀人狂达默？
在陪审席上，有一个人的痛苦并不少于死者家人，他就是杰弗瑞·达默的父亲莱昂内尔·达默(Lionel Dahmer)。他无法相信儿子是变态杀人狂，头版头条的“食人魔”新闻，把老父亲扔进了炼狱煎熬。
他认为自己一直深爱着儿子，儿子也总是表现得顺从、听话。他自己更是一个和血腥暴力不沾边的普通人，受过良好教育，是大学里的化学博士与研究员，老老实实地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
杰弗瑞·达默的父亲莱昂内尔·达默是化学博士
得知儿子的罪行，他痛苦忏悔，甚至写下一本书来讲述儿子的童年。他在质问自己：“是养育出了问题吗？”为了刨根问底，他解析着每一个回忆。
即使是这样一个让人极度不适的案例，我也同样对童年好奇。我买来了父亲的书，想知道达默的童年发生了什么。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博士父亲的文字功底不浅，他思路条理清晰、语言平静简洁。
看这本书不是猎奇，若能找到有关“心魔萌芽成型”的答案，岂不也是一种启示。我把父亲写的故事用自己的话转述给你。
莱昂内尔·达默的回忆录《一个父亲的故事》
1. 
杰弗瑞·达默1960年5月21日出生于美国密尔沃基。
母亲乔伊斯（Joyce Dahmer）孕期症状严重，忍不了邻居的一丁点声响和味道，多次和丈夫抗议后，莱昂内尔带着妻子搬到了母亲家。
情况没有好转，乔伊斯进入抑郁，她经常尖叫和哭泣，还和婆婆争吵。她开始经历癫痫，吃了很多镇定剂及其他药物来减轻痛苦。那时，莱昂内尔一边忙碌着研究生论文一边想办法安抚妻子。
剧集《达默》中的母亲
达默出生了以后，家里有过短暂的愉悦。但很快，乔伊斯再次焦虑易怒，和婆婆争吵后就不再下楼，只和婴儿待在房间。而莱昂内尔又要开始准备读博，他没有时间照顾新生儿和痛苦的妻子。
莱昂内尔总是早出晚归，妻子也几乎不出门，不和任何人说话，她长时间地孤独着，婴儿就在小房间里长大。
达默四个月时，妻子和母亲的关系恶化，莱昂内尔只好再次搬到一个小公寓。这个年龄的达默很开心，坐在高椅子上咿咿呀呀，笑个不停。
乔伊斯和婴儿杰弗瑞
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两年，乔伊斯的状态好了点，开始推童车带达默出门，有时还一路走到学校来看爸爸。达默也学会了走路，他很爱玩耍。
达默两岁半时，他们再次搬家到学校宿舍，莱昂内尔的工资稳定了很多，他读博做研究员，经常在实验室待到很晚。
父母和婴儿杰弗瑞
而妻子在新家并不开心，她还是很孤单，丈夫也没能帮她解决问题。她的精神状态又开始下降，经常做噩梦，有时夜里也在尖叫。夫妻俩时常吵架，有时甚至大打出手。有一次，激动的乔伊斯甚至拿起了一把刀对着丈夫挥舞。
三岁的达默像普通孩子一样懵懂又快乐，但他的身体不太好，经常感染、在医院里进出。
健康的时候，他充满了精力和爱，与父母非常亲密，每天爸爸一回家，他就钻入爸爸怀里，俩人一起玩积木、骑自行车。有一次他们还救活了一只快要死去的小鸟，小鸟飞走的那天，是达默人生里最快乐的瞬间。
幼年的达默很快乐
2
莱昂内尔坦白道，在自己的童年时期，他沉迷于可以爆炸的东西，引起过很多麻烦，也被父亲狠狠地教训过。但是他长大后，找到了热爱的化学，就把这种对可燃物的迷恋，引入到了工作兴趣中。
他也经常回想儿子童年时的“沉迷”，他想知道，是自己大脑中的某个“变态基因”遗传给了儿子吗？
达默4岁的时候，他们在房子下面发现一堆被麝猫咬死的小动物骨头。莱昂内尔把这些骨骼拼起来给儿子看，教给他生物知识。达默产生了极大兴趣，经常聚精会神地把玩。于是父亲时而捡到林子里死掉的动物，便拿回家给儿子讲解解剖学。
剧集《达默》，童年的达默处理动物尸体
多年以后，父亲经常刺痛地回想：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激发了孩子对科学的好奇，还是开启了大脑里的某种黑暗力量？
他记得带孩子去钓鱼，一起解剖鱼和吃鱼的过程，孩子都显得非常兴奋，那到底是一种简单的亲子乐趣，还是后来213公寓恐怖的萌芽？
他以为，儿子对动物骨骼的兴趣，会引领他走向生物或者医学，这难道不是一个老父亲最朴实的想法？莱昂内尔背脊发凉地自问：难道4岁的儿子，就已经显现出了未来杀人狂的雏形？
童年的达默
3
在他记忆里，达默一直是个正常的男孩，直到一次疝气手术。
从那次全麻手术醒来以后，达默长时间疼痛地哭嚎，花了很久才恢复。父亲总觉得那次手术似乎发生了什么，因为儿子的性格忽然就变了，他的眼睛失去了那份光彩，似乎总被忧郁笼罩。
他不喜欢和人说话，没有朋友，经常没有表情地坐在那里。他对什么事物兴趣都不长久，尤其不喜欢男孩子那些打打闹闹的肢体活动。
莱昂内尔后来总是好奇：那时的儿子，有什么心魔正在成形吗？他的大脑是否正在进入到一个充满了怪物的隐形世界？
达默6岁的时候，莱昂内尔拿到了博士学位，开始在大学里当研究员。妻子又怀孕了，这一次孕期综合症仍然剧烈。她陷入痛苦，更多地吃药。莱昂内尔怕影响胎儿健康，经常制止她，以至于夫妻无数次陷入激烈争吵。
到了达默上学的年纪，他恐惧上学，没有一点自信。曾经那个好奇快乐的小男孩变得极度害羞、抗拒、无法和人交流。
6岁的达默
关切的老师来找父亲交谈，说达默有礼貌、守纪律，但是给人非常不快乐的印象，他不与小朋友互动，似乎也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游戏场上只是自己待着，从不主动去做什么，好像一片“空旷”。
莱昂内尔虽然焦虑，但他天真地以为是搬家所致，儿子不适应新环境。他回忆到，自己小时候也是一个害羞的小男孩，拒绝任何变化，他喜欢化学也是这个原因、一切反应都可预期。他并不喜欢与人相处，但慢慢地学会了自洽，并在社会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相信儿子也可以。
童年达默与父亲
然而，儿子的情况比他预想的严重很多。达默变得越来越冷淡、远离人群，从来没有朋友。
达默7岁时，他们又搬家了。弟弟出生后，父母在婴儿的哭喊声中关系更紧张了，经常吵架，对达默也越来越忽视。
三年级时，一位女老师可能是表现出了善意或者关心，达默第一次对家人以外的人产生了某种亲切感。
他甚至破天荒地给老师准备了一个礼物：他用玻璃瓶从池塘里打捞上来很多小蝌蚪，送到了老师的桌上。
剧集《达默》，达默把装着小蝌蚪的玻璃瓶放在老师桌上
但后来，达默发现女老师把蝌蚪送给了邻居家男孩。他愤怒地摸进男孩家里，把蝌蚪偷了回来。那天，他把汽油灌入瓶子，杀死了蝌蚪。
父亲回想：这也许是达默人生里第一次和暴力相关的行为，他内心似乎有一块阴影，变得越来越大。
童年的达默
4
达默进入青春期，小时候松散活泼的男孩，走路变得僵直。他更加害羞，任何时候周围有人，他都会非常紧张。他越来越多地躲在家里，面无表情地看电视。父亲引导他踢足球或者打网球，他都很快放弃，似乎无法对任何事物保持好奇。
15岁时，莱昂内尔希望帮助儿子建立自信，于是教他健身，这是唯一一次达默表现出了很大兴趣，并坚持了很长时间，身材也变得强壮了。
后来，父亲才知道，青春期的儿子对父亲提议的大多数活动都没有兴趣，是因为他正在滋长出自己的爱好：一种对身体、肢体的痴迷。
那时他满街骑着自行车寻找被车撞死的动物，用垃圾袋背回家，并在车库里肢解动物、做成填充标本，这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事情。
他不和任何人交流，也极少和家人说话。多年后，在电视的法庭直播中，全世界都熟悉了他直直地盯着空气的表情。
成年达默上庭时
也是在法庭上，父亲才了解到十几岁的达默有多么孤独，他甚至每天会躲在树丛后面偷看一个跑步的少年，想象着用棒球棍把他打晕，好让他躺在自己身边。达默特别害怕与他人互动，普通人的存在总是能十足地威胁到他，但他极度渴望伙伴、渴望接触、甚至不惜对方是死的……
剧集《我的朋友达默》
达默开始对死亡的躯体越发依赖，觉得那是他唯一可以完全控制的对象，不会离开他、不会要求他、不会威胁他，他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他特别着迷于这种安全感和陪伴。
性冲动出现时，他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他的脑海变得更加黑暗，开始幻想失去意识的性伙伴就躺在自己身边、任由自己摆布……
青春期的达默
5
达默17岁时，高中快要毕业。
那年，乔伊斯有了一些自己的朋友，并开始在精神诊所帮忙，这给了她一些生活目标。很快，乔伊斯要求离婚，莱昂内尔才知道她已经有了外遇，近二十年的婚姻走到尽头。
莱昂内尔不得不离开家，去一家汽车旅店暂住，乔伊斯带着达默和弟弟留在家里。
在莱昂内尔孤独绝望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叫做莎瑞（Shari）的女人，给了他极多慰藉。是莎瑞把他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他爱上了她。
离开家几个月后，莱昂内尔发现打给家里的电话总是没有人接。当他和莎瑞去看儿子，发现乔伊斯竟然扔下了18岁的达默一个人在家里，自己带着弟弟离开了！
剧集《达默》，达默一个人在家酗酒
家里一片狼藉，达默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并染上了酗酒。莱昂内尔非常愤怒，但他在为酗酒问题焦躁的时候，完全想象不到，刚刚毕业的儿子已经犯下了比酗酒严重得多的罪行：他第一次杀了人。
那时，被父母遗弃在家的达默，为了打发孤独开始喝酒，他也越发无法自控地幻想着年轻健美的身体。
一次，他开车在路上，遇到了想要乘顺风车去音乐会的年轻英俊的男人史蒂夫。达默把他邀请到家里喝酒，一次次地想要挽留对方在家陪着自己。
达默第一次杀人时的住所
当史蒂夫感到不对劲，想要离开时，达默太害怕被对方抛弃，就用重物打中了对方头部，失手杀死了他。
达默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便在厨房里肢解了尸体，装在垃圾袋里想要夜间开车扔到河中。中途被警察截住，他说了句“帮爸妈扔院子里的树枝”，竟蒙混过关。
剧集《达默》，第一次肢解被害者尸体
但这次失手杀人也把达默吓到了。连着九年，他都没再杀人，想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担心达默酗酒的父亲，从此和莎瑞住回了家里，陪伴着达默。
但是儿子的生活与命运已经失控，父亲的“回忆”已经不再能触及达默的秘密或是真实的内心世界，杀人的真相也是1991年儿子入狱以后，他才震惊地和全世界一起知晓。
父亲与高中毕业的达默
6
达默作为杀人狂的故事，来自儿子入狱后的坦白。
高中毕业后，达默努力按照父亲和继母的期待，上大学、去工作、去参军，但一次次地因为酗酒问题而被开除劝返。
父亲要求他住进奶奶的房子。
达默在奶奶的房子里杀死多人
达默仍然有着强烈欲望，想要毫无知觉的人躺在身边、陪伴自己。他努力克制不去杀人，便在百货商店偷来一个假模特，放在自己的床上作为伴侣慰藉。但是假人模型被奶奶发现，扔了出去。
从此，达默的欲望像是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他放弃自制，开始在同性恋酒吧寻找身材俊美的男人和男孩，带他们回家，下药并杀害。甚至就在奶奶沉睡的时候，他跑到地下室肢解尸体，还把头颅保存在铁盒里，作为自己永久的收藏。奶奶从来不知道真相，只感到家里的腐臭气味越来越重。
剧集《达默》，在同性恋酒吧寻找猎物
终于，信基督教的奶奶无法忍受达默不断带男人回家，要求他搬走。
达默找到了底层黑人区的一个公寓，他是那里唯一一个白人。这里成了恶魔成型并壮大的炼狱场。
他的心智完全被欲望和冲动控制。他一次次地寻找年轻男人，在213公寓下药、杀害、肢解、恋尸、并食人。底层社区不断有人失踪，主要是黑人同性恋者，警察并不重视，有意无意地忽视。直到1991年，一个黑人受害者不断与达默搏斗，从公寓里逃了出去，才终于引来警察查看达默的房间。而那时，达默甚至都没有逃走或者隐藏的计划。
剧集《达默》，最后一位幸存者
房间的景象震惊了所有人：那是真正的地狱。那时，达默已经杀害了十七人。
达默入狱，罪行撼动天下。
痛苦的父亲想要做最后的挣扎：他希望证明儿子有精神疾病，应该去精神病院。同达默交谈了近一年的女律师也说：这个地球上，没有比达默更孤独的人，他完全与人性隔绝，但又极度渴望陪伴，甚至情愿恋上尸体，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这是一种精神疾病。
上庭时的父亲和继母
然而愤怒充斥了每个社区的每个角落，这个美国历史上最残忍的杀人恶魔，不可能获得任何同情，达默被判终身监禁。
被罪恶感折磨的父亲，写下了这本回忆录。有天早上，他得到电话通知：儿子在监狱被杀，一个认为自己替天行道的黑人，用哑铃打碎了他的头。
父亲痛哭、忏悔、心碎，但不得不接受。
剧集《达默》，狱中的黑人“替天行道”
7
到底是什么使达默成为了杀人魔？
是母亲孕期的药物？母亲的抑郁症？父亲的养育缺席？无数次的搬家？父母对孩子的忽视？父母激烈的争吵？奇怪的疝气手术？激发了迷恋的动物骨骼？被在乎的人拒绝？十八岁被遗弃在家？
但上述的这些在平常家庭都并不罕见，怎么可能就是魔鬼的诱因？
莱昂内尔和两个儿子
想要知道答案的生母乔伊斯，在儿子遗体火化前，把儿子的大脑取出，送去了科学实验室。
然而当父亲知道，他毅然反对，因为达默在遗嘱上写过，要求完整的尸体火化。

父亲将母亲告上公堂，最终，法官判定尊重遗嘱，同意莱昂内尔将达默的大脑火化。法官说：“也许我们永远都无法得知是养育还是天生的答案，但有些事情，需要有个终结。”
达默的大脑
最可怜的是受害者家庭，他们没有赔偿。警署同意拍卖达默的所有物，作为世上头号杀人魔，他的物品拍卖将会价格不菲，收入会赔偿给家属。
但一位富豪认为，这些承载着罪恶、鲜血的物品不该在世间继续存在，他花了40万美元买下了所有物品，钱给了家属，并把达默的一切所有物运到了垃圾场，彻底地碾压粉碎。
也许，永远也没人能够回答“他之所以成为他”的原因，基因、天性、命运、养育、教育、社会，到底谁该承担责任？
但我想，在那个小男孩眼睛里滋生的，也许不是魔鬼，而是孤独。这个世间没有谁能够承受极度的孤独，它最终会扭曲人性。如果一个孩子正在朝孤独走去，一定要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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