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间联邦：一个世纪前的“反俄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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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波兰这个国家，可以说自古以来就处在反俄最前线。而这次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波兰更是坚定不移的支持乌克兰，德国人送头盔的时候他们就送坦克了。

◇ 早在21年底，“特别军事行动”前两个月，波立乌三国就已经发布共同宣言

最近波兰政府又提出了一个新想法，波兰总统杜达会见泽连斯基和立陶宛总统，提出三国要建立一个同盟，一旦盟友有难他们三个相互支援。这个同盟明眼人都知道，其实就是一个反俄同盟。而在一百多年前，波兰人就提出建立一个海间联邦，现在看起来这个百年前的愿景就要实现了。

那么，海间联邦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当初它是怎么提出，又为什么没能付诸现实？今天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 1683年维也纳之战，波兰翼骑兵大败奥斯曼军队

话说波兰祖上曾经阔过，波兰骑兵不但拯救过维也纳，还曾攻陷莫斯科把沙皇带到华沙举办献俘仪式，但到了18世纪后他们国力一路下滑，被俄、普、奥三国瓜分殆尽。

◇ 俄普奥三国瓜分波兰示意图

波兰亡国后，民间就开始了长达一个多世纪的复国运动，1830年波兰爆发了十一月起义，起义军推选前俄国外交大臣，波兰人恰尔托雷斯基为国家总统。

他在位期间给未来波兰的版图描绘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新的波兰是一个巨大的联邦，不仅包括立陶宛，还包括了后来的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罗马尼亚的土地。不过由于十一月起义很快被镇压，这幅版图也成了镜花水月。

◇ 亚当·耶日·恰尔托雷斯基曾是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外交部长

虽然恰尔托雷斯基的计划破产了，但他的思想蓝图留了下来。1904年，日俄战争的爆发，身处东京的波兰社会党领袖，未来的波兰国父毕苏斯基近距离目睹了日本战胜沙俄的全过程。

在日本人和恰尔托雷斯基的启发下，毕苏斯基提出了一个分裂沙俄，重建波兰的方案——普罗米修斯计划。在毕苏斯基看来，沙俄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仅凭波兰现有的领土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唯有鼓动那些居住于波罗的海、黑海、里海沿岸的非俄罗斯族各自独立，才能最终实现波兰的复兴。

◇ 约瑟夫·毕苏斯基

◇约瑟夫·毕苏斯基设想的“海间联邦”。不过，“普罗米修斯”计划被罗曼·德莫夫斯基阻止了，而罗曼·德莫夫斯基也就成为了毕苏斯基一生的主要政敌。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次年，同盟国阵营崩溃，波兰军队迎来一个高速发展期。比如，德军在撤离波兰的过程中，一次性将五万军队的装备成建制地留给毕苏斯基。正是凭借这些军火，毕苏斯基在波兰独立后，雄心勃勃地升级“普鲁米修斯计划”为“海间联邦”蓝图。所谓“海间联邦”，是指一个由波兰主导的包括波罗的海三国、芬兰、白俄罗斯、乌克兰、匈牙利、罗马尼亚、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组成的庞大政治复合体。

这些国家以波兰为核心，随时准备应对俄国的威胁，在这个联邦中，包含了三个海，波罗的海、黑海和亚得里亚海，故名“海间联邦”。

此时的波兰其实两套建国方案，一个是德莫夫斯基提出建设一个单一民族国家，他认为民族国家已经成为时代潮流，而复国后的波兰境内的少数民族则需要“波兰化”。另一个就是毕苏斯基提到的海间联邦。

其实这两个方案都能找到历史根源，德莫夫斯基的想法跟波兰皮亚斯特王朝的发展历程有些相似，这个王朝在跟条顿人的作战中逐渐形成了民族认同。而毕苏斯基的理念源自于继承皮亚斯特王朝的雅盖隆王朝，这一王朝在16世纪中叶通过卢布林联合而演化为波兰-立陶宛大公国，雅盖隆王朝不仅与条顿人作战，还干涉俄国内政，干涉失败后又面临着俄国的军事威胁。

◇ 罗曼·斯坦尼斯瓦夫·德莫夫斯基（1864年8月9日——1939年1月2日），波兰政治家，民族民主政治集团（"Endecja"）的首席思想家和共同创建者。在波兰恢复独立的方面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两种政治愿景，都源自于波兰的历史文化传统，被赋予了更为现实的政策主张，区别就在于国家认知上，前者代表的是大众和现代化的视角，侧重民族团结；后者是把国家看成一种自治和联邦在政治上的共同体。今天波兰共和国其实和前者比较相似，不过在当时毕苏斯基掌权，德莫夫斯基的想法没能得到认可，所以新生的波兰没能建立民族国家，而是把海间联邦计划提上日程。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毕苏斯基决定趁俄国十月革命之后，苏俄内战之际从乌克兰、白俄罗斯等地占领尽可能多的领土。同时，努力与新独立的匈牙利、罗马尼亚、南斯拉夫等国搞好关系，并对波罗的海三国施加影响，如有可能则重建波兰与立陶宛的联邦。

为此毕苏斯基开始整军备战。在1918年底出兵攻占乌克兰东部重镇利沃夫，1919年又占领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和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眼见波兰已然卷入了沙俄帝国残骸的争夺战，协约国方面立即认证毕苏斯基为波兰合法领导人，并希望他能够与乌克兰境内的白军统帅邓尼金联手，一起把苏俄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就在波兰人和邓尼金节节胜利时，毕苏斯基却命令波兰军队停止前进原地待命，原因是他不希望看到白军这么顺利的获胜，反正怎样的俄国对波兰都是威胁，不如看他们两个狗咬狗一嘴毛。毕苏斯基的做法让英法为首的协约国大为失望，再联想到海间联邦计划，他们觉得波兰人这是故意保存实力，以图建立一个能跟英法分庭抗礼的军事同盟，这样一来英法屎绝不会支持的，海间联邦就失去的世界老大的认可。

另外海间联邦计划里的其他国家也并不团结，相互之间有很深的领土矛盾，波兰占领明斯克和维尔纽斯，这就把白俄罗斯和立陶宛得罪了；罗马尼亚在一战结束后吞并了匈牙利的领土特兰西瓦尼亚，两国也成了仇敌；至于南斯拉夫地区各民族之间的世仇让他们根本不能站同一个战壕；这么多矛盾靠波兰是没法摆平的，因此海间计划还没提上日程就已经摇摇欲坠。

◇波苏战争期间的约瑟夫·毕苏斯基（左）

接下来的苏波战争又往这座破房子上狠狠的踹了一脚，由于毕苏斯基坐山观虎斗让红军重新掌握了政权，红军消灭邓尼金后又大举反扑，把波兰军队打得一败再败，很快就丢失了乌克兰、白俄罗斯和立陶宛的占领区，直至华沙保卫战的胜利才勉强稳住局面。

1921年波兰和苏俄签订了《里加条约》，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大部都归苏俄所有，“海间联邦”再扩张到黑海已经不太可能了，另外波兰也逐渐改善了和苏俄的外交政策，没有成立这个同盟的必要，因此海间联邦宣告破产。中东欧的那些小国也只是分别跟英法签署了盟约，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但后来的历史告诉我们，毕苏斯基的构想是正确的，当纳粹和苏联开始向中东欧扩张时，英法一直在作壁上观，一系列小国根本无法制止侵略者的铁蹄，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