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3年小刀会起义，为啥最后赢家是租界房地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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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时期，民间活跃着很多秘密帮会，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洪门，包括之前讲过的漕帮等等（详见：漕帮：为朝廷效力的运河水手，为何组成了黑帮? | 循迹晓讲），可以说清朝是民间秘密帮会高度活跃的时期。

当然，清政府对这些帮会是严防死守，所以这些帮会主要在乡村活动，很少进入城市。但是在1853年，有一支名为小刀会的组织，突然崛起，甚至差点打下了上海，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历史变故，不但改变了上海的面貌，也改变了中国历史，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今天就来聊聊小刀会的故事。

小刀会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乾隆年间，它一开始是一个民间自发，以图自保的组织，没有任何政治企图。大清虽然对民间的风吹草动严密监管，但对于老百姓的死活基本上是不管不顾，尤其是那些经商之人，走南闯北，真遇上个打劫的，倘若没有抱团形成的自保组织，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为了经商时活命的需要，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都会自备小刀，以求自保，久而久之，不同地区商人们之间也就形成了这种秘密的武装护卫团体，名曰小刀会。

◇ 晚清，繁忙的上海外滩码头

在小刀会的初期，这个团体毫无任何政治企图，跟反清复明更是毫无关系。但后来这民间商团生意越做越大，尤其是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对鸦片贸易的态度是彻底放开，贩卖鸦片可是暴利，眼红的人不少，光靠小刀会已经难以保护生意的安全，所以有不少地方的小刀会投靠了更大的帮会势力，比如洪门，也都接受了洪门“反清复明”的主张。

与此同时，随着上海厦门等一系列港口对外开放，鸦片贩子也云集在这些港口，自然小刀会的势力在这些地方也迅猛地发展壮大，根据统计，到1850年代，上海光是加入小刀会的就有八万广东人和五万福建人。

◇ 电视剧《太平天国》剧照

本来到这一步，小刀会也只是一个地下组织，没有公开跟朝廷对着干，但在1853年，事情开始起变化。这一年三月，太平天国势力发展迅速，占领南京，大清漕运完全瘫痪，商户生意歇业和洋商的进出口贸易陷于停顿，上海的闽粤籍小刀会工人和水手们一下子失去生计，开始躁动。

与此同时，由于交通阻塞，市面上布价大跌，上海周围农民历来是以织布为主要营生，损失非常惨重，但官府催逼田赋日甚。于是，农民周立春等人开始聚众抗粮，用锄头镰刀和官军搏斗，还派人在上海附近四处活动联络小刀会成员，希望团结起来对抗官府。这样一来，小刀会聚众起事，条件就完全成熟了。

◇ 舞剧《小刀会》剧照

到了8月初，上海小刀会首领刘丽川等人以“义兴公司”为名，发布通告，宣称官府残暴不仁，即日起就开始举兵讨伐。小刀会成员以红布裹住脑袋，市面上所有的红布被抢购一空。这么大的事儿，上海官府却茫然无知。8月5日，小刀会在上海城中四处起事，城门巡街的官兵都被小刀会成员事先通报，所以早就逃之夭夭，小刀会得以控制上海城，随后守卫县衙的四十名广东籍衙役同时取出红布反水。小刀会不动一刀一枪占领县衙，并顺手杀死了知县。接下来，小刀会乘胜进攻上海道衙门。守备官兵空放数枪后也宣布加入小刀会。

就这样，小刀会几乎没费一兵一卒一枪一弹就控制了上海城，甚至洗劫了上海海关，获得了海关公费二十万银元和几门大炮。接下来建立政权，刘丽川建国号自称“大明”。封自己为“天下招讨大元帅”，那接下来怎么办呢，当然是联络在南京的太平天国，以图抗清了。

◇ 图为1977-79年根据舞剧《小刀会》创作的年画背景中的点春堂就是小刀会的起义公署

于是，刘丽川派出密使前往天京，请求太平天国罩着他们，但太平天国给拒绝了，小刀会不禁止偶像，不拜上帝，奉明朝旗号，甚至吸食鸦片，这些都是跟太平天国的理念背道而驰，太平天国当然没理由帮助这么一群人，而且当时太平天国定都南京之后就逐渐陷于内斗，实在是没精力支援小刀会。

如此一来，小刀会外援完全断绝，只能靠自己抵抗清军了。清军当时收拾太平天国有点难，但调集兵力对付小刀会还是可以的。几个月后，清廷调集了两万士兵进攻上海。小刀会这边守军不到一万，怎么看都是应该清军摧枯拉朽迅速平定事态，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清军将领统兵无能，扰民有方，清军在上海城外逡巡不前，还去骚扰上海城外的洋人租界，结果英国人不堪其扰，出动了两百名水手，和美国人组织的一百名志愿者一起向清军大营进攻。他们在1艘英国军舰的火力支援下，以阵亡两人的代价将两万清军全部击溃，几乎使围攻上海的作战半途夭折。

◇ 小刀会起义军

按理说洋人赶跑清军，小刀会应该赶紧跟洋人攀上关系，但小刀会不但没这么做，反而纵容部下破坏洋人教堂，如此一来，他们在洋人眼里是什么东西也就可想而知。当时的法国在上海也有租界，而且他们自诩为天主教保护国，敢破坏教堂，这还了得？眼看法国这态度，清政府抓住了机会。在过去，上海租界的行政权和上海关管理权是在清政府手上，清政府找法国领事谈判，放弃这些权益，换取法军配合清军在上海的围攻行动。法国领事一口答应，不但允许清朝在租界内构筑长墙，封锁小刀会的武器走私，更直接派出数百水兵和陆战队协同作战。

这几百法国兵的战斗力比那几万清朝军队强多了，有他们的助阵，小刀会很快陷入绝境。到了1854年底，小刀会据守的上海县城粮食断绝，刘丽川等人只好率众突围，他自己也在突围战中被打死，其余部众也纷纷作鸟兽散，于是这轰轰烈烈的小刀会占领上海，也就以失败告终。

当然清政府肯定不能就此善罢甘休，等他们进入上海县城之后，借口搜捕小刀会残余会党，对县城民众展开屠杀，死者上千，很多富户眼看没了活路，纷纷跑到租界避难。

◇ 上海工部局大楼

而租界这边的洋人们眼看着清政府如此无能，而自己在上海的武装力量也就是一些水手，一个小刀会就搅得天翻地覆，往后如果太平天国进犯当如何处置？眼看清政府指望不上，租界的洋人们就只能自救，一来二去成立了一个自治委员会，这就是之前讲过的工部局（详见：上海工部局：洋人自治的“国中国”？| 循迹晓讲），正是这个组织，成就了大上海十里洋场的繁华。

除此之外，小刀会事件之后大量中国人跑到租界避难，他们住在哪里就成了一个老大难问题，租界内的洋人房地产商大量兴修出租住房和弄堂。而房租很快成了租界最主要的税收来源，租界当局对此当然大加鼓励。

一开始这些房子主要是简易木板房，后来融入西洋建筑的理念，加砖墙承重，由此造就了上海滩别具一格的石库门建筑，这些建筑到现在保留下来不少，也成了上海的历史遗迹，这也算小刀会给历史留下的固定记忆了。

小刀会从兴起到覆灭，看似是非常偶然，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但其背后一个很核心的规律在于民众对秩序的渴望。一开始的时候，小刀会就是用来维持商业秩序，这样的民间组织自然有其存在的必要。但到了后来，他们占领上海之后干的事情都是大肆破坏秩序，这就动了他们的根基，自然也就长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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