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Poem
最近的闹的沸沸扬扬的事情，莫过于“鼠头鸭脖”了，
6月17日，四堂公审终于告诉我们一个劲爆的结果：
“根据国内权威动物专家对提取的当事学生所拍现场照片和视频进行专业辨识，判定异物为老鼠类啮齿动物的头部。”
证明那个在视频里露齿长毛的黑色异物，不是鸭脖，确确实实就是鼠头没错，
这一记重锤一落，算是给这个差点要陷入泥潭的争论事件下了一个结论，同时，又给新一轮的质疑开了一个好头，
在这起可以说令人匪夷所思的“鸭鼠”争议中，我们可以看见，
仅仅为了分辨鼠头鸭脖，竟然要动员一个省级的联合调查组，
其中包括省教育厅、省公安厅、省国资委金和省市场监督管理局，
这样一起食品安全事件，演变成了舆论参与的社会事件，最终核心直指公信力的缺失，
非常典型，也非常让人细思极恐。
鼠头还是鸭脖

这是一个问题
6月1日，是一切事件的起源，网络上爆出一个小视频，
视频标题为“江西一高校饭菜中疑吃出老鼠头”，而视频里在一些饭菜旁边，出现了一个黑色异物，
有牙齿甚至也有毛发，实在是像极了是一个老鼠的头颅，
于是学生拿着这个东西去食堂工作人员那边问，他们回应说：这是鸭肉，
在最基层的处理过程中，我们发现他们就已经呈现出了一个致命的态度，
过程中应该也没有对异物仔细辨认和争论，而只是简单粗暴地给了一个定论：鸭肉。
6月2日，被怀疑为涉事的学校食堂承包餐饮公司——南昌市菁禾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回应，已经看到了视频，会去调查核实处理。
6月3日，江西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官方微博发布情况通报，表示：
“该同学本人第一时间承认是自己认错了”、“已经对食品留样进行检测 ”。
同日，在江西广播电视台某栏目发布的报道中，南昌市高新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昌东分局局长江协学介绍，
执法人员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反复对比，“可以确定这个异物就是鸭脖”。
甚至连吃到鼠头的当事学生，都“自愿公开”澄清事实：
是我看错了，的确是鸭脖。
学校还不辞辛苦地“亲自下凡”，召聚了一批学校的“自来水军”，在自家官博下留言：
“谣言止于智者”、“离谱啊，真是开局一张图，啥啥都靠编”
“我就说嘛，再脏也不至于吃出鼠头”、“坐等化验结果”……
这样一系列操作下来，他们几乎把“这是鸭脖”怼到了每一个质疑者的面前，
其实一部分的人，包括我都已经被说服了，
既然校方、局长、本人都澄清了，作为网络另一端的看客，还怎么去反驳和证实？
然而，打脸也比预想中来的很快，
6月10日，江西省已经成立联合调查组，会及时向社会公布调查处理情况。
6月17日，联合调查组通报调查结论，确认异物为老鼠类啮齿动物头部……
不解决鼠头
只解决发现鼠头的人
知道这个结果的我是非常震惊的，震惊于分辨鼠头还是鸭脖竟然要用一个联合调查组的力量，
也非常的细思极恐，如果说那只是一个老鼠的头，那么老鼠的身体是否已经被剁成了无数份，进入了不知道谁的嘴里、胃里？
同样在整个过程中，我们依然发现了小到食堂工作人员、大到学校和地方有关部门解决问题的思路，那就是：
不解决问题，只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道理也很简单，对于他们来说，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比解决问题要容易多了，
譬如21年有网传视频显示，湖南岳阳汨罗市城北中学食堂使用腐烂的蔬菜作为食材，为学生们提供餐食，
教育部门和校方均称，该视频系学校食堂承包公司的员工所拍，蔬菜腐烂是拆包装前贮运不当所致，均未进入学生餐桌，
目前，该员工已被开除。
譬如网上的一个段子：一个学生偶然闯进食堂的厨房，发现厨师竟然用拖把在刷锅。
他十分生气，立即跑去向院长报告情况，院长听了学生的意见后，当即答应，马上拿出改进措施来，保证食品的卫生。
第二天，厨房门前立了一块警示牌，上面写着：“厨房重地，外人严禁入内，违者重罚。”
譬如《皇帝的新衣》，皇帝没穿衣服，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视若无睹？
一方面谁敢说出皇帝的问题，对权力的崇拜让我们就算是自我欺骗也要说服自己，皇帝怎么可能没穿衣服？
也就像是当相关部门说这是鸭脖的时候，我们回过头去看那张照片的视角都会发生改变，这会不会就是鸭脖？
选择性近视，会让问题变得简单很多，毕竟人们都会选择相信一切尽在掌握，
而不是自己身处的这个社会危机重重，说不定下一刻，送到自己家孩子嘴边的就是鼠头，
另一方面皇帝背后不可胜数的利益关系，谁敢去挑拨，那不就是动了某人的饭碗吗？
为皇帝制造这套美衣的设计者、身边的宰相和文武大臣……
让一个人承认到自己的愚蠢已经是难如登天，更难得是这个人是皇帝，而且这并不是一个人的谎言，而是整个社会编制的天罗地网，
某些时候，人们进入系统、自觉成为系统的维护者，
他们要做的不是向下担责，而仅仅是向上负责，因为维护好这个系统，就等于保好自己的饭碗，
就如同那个身处解决第一线的食堂工作人员的态度：
并不重视问题，只拿鸭肉搪塞，更是当天直接丢掉了那个疑似为“鼠头”的异物，
让后续所有学校和市监局做的一切，无论是反复对比、留样检测、自我澄清都成了完完全全的一场笑话。
而作为涉事食堂供应商的江西中快后勤服务有限公司，似乎也是无法推脱的利益相关方，
其总部“中快餐饮全国范围内在营高校食堂项目700多个，年营收规模直逼海底捞”，
可以说是几乎垄断了整个高校食堂的项目，这其中的油水和张力，恐怕也不是我等人可以厘清和说明的，
就在6月8日，涉事高校的学生称在同一个食堂又吃出大青虫，可以说是时间间隔极短的“二次犯案”，
时间再拨到一年前，2021年11月，该校食堂也曾因为后厨出现老鼠被省市区三级市监部门联合执法……
一次又一次的侥幸，换来的是越来越沉重的代价，
谎言就像滚雪球一个越滚越大，直到人们想要去探求真相的时候，挖到深处发现是一场空，
已经没有真相了，正如“塔西佗陷阱”所揭示的一样：
当公权力失去公信力时，无论发表什么言论、无论做什么事，公众都不再相信。
民以食为天，食品安全，这个提起就让人心痛的词语，
我们老百姓最重视的问题，反而在他们眼中成了谋权谋利第一个可以牺牲的、微不足道的存在，
恰逢高考，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又将进入高校，高校要拿什么告诉他们，
当你们进入高等学府时，迎接你们的是海量的学术知识、是最尖端的技术水平、是良师益友，
然而却是后厨跑老鼠的食堂，是只想息事宁人的食堂、是不顾学生健康的校方，
是集体选择性的近视、是权力的傲慢和勾结、还是被联合调查的第一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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