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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标价出售的良心
人们都知道,良心会被一个人轻而易举地出售。但很少有人知道,良心犯也会被一个国家标价出售。
很少有人知道,有一个国家,坚持良心的人会被悄悄地抓起来,悄悄地卖掉。另一个国家,则筹集钱款,悄悄赎买这些良心犯。
读到旅德学者芮虎先生的一篇书评,才知道在东西德的历史上,还有这样一段长达26年的秘密交易。
这本书就是《赎身——1963-1989年间东西德政治犯交易实录》。书中披露,冷战期间,西德政府用外汇和物资从东德的监狱里赎买了数万名良心犯。
本书作者为曾任前联邦德国内部关系部国务秘书、法律议员的瑞林格尔。正是他通过秘密交易,赎买了大批东德的良心囚犯,而且使近2000名儿童回到西德父母身边。
书中提到前东德的一座特殊监狱,位于德累斯顿东北部50公里的包岑第二监狱。这座监狱专门关押来自全国各地的良心犯。
监狱的门前高悬一个标语:“改造每一个人是值得的!”每一个到这里来的异议者都会被宣布:“从此,您在画面上消失了。”
东德政府执政40年间,逮捕判罪的良心犯犯达20万人。这些人的状况引起西德政府的怜悯和同情。
正当西德对东德良心犯的遭遇爱莫能助的时候,1962年,财政危机的东德政府通过一个秘密特使,向西德政府提出一个建议,让西德以现金赎买关押在东德的部分良心犯。
西德立即成立了一个秘密救援小组,由瑞林格尔负责这项交易。
交易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签署任何协议或文件。如果表示认可,就通过握手来表示,好像在牲口市场做成了一次买卖。
1963年,东德政府给西德的第一批交换囚犯的候选名单有1000人。瑞林格尔说,我们有道义上的责任,帮助这些人。但最棘手的问题是,应该让谁获得自由。
“制定赎买对象名单是一个折磨人的过程,”瑞林格尔感慨地说。他要仔细研究关在东德监狱里上万名良心犯,从中选出1000人来。
取舍之间,真是费尽心思。因为每一个档案后面都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在遭受折磨的人。
瑞林格尔
然而,即使在瑞林格尔选出的这1000人当中,东德政府也将人数逐渐减少,减少到500人,后来又减到100人,10人,最后只剩下8人。第一批交易,西德付出32万马克赎金,平均每人4万。
在20多年的时间里,赎买良心犯的交易每年都在秘密进行。赎金的赎价也水涨船高,起初每人4万元,到了1982年,赎金达到9.57万马克。如果是带家属的人,索要的价码更高。
瑞林格尔说:“这些被赎出的人,都是良心囚犯,没有刑事案底,在道德上也是清白的。我们的目的是帮助这些人重新开始生活。”
直到1989年秋天柏林墙倒塌,有33755名良心囚犯通过这种形式获得了自由。而这些人的家属则多达25万人随之迁往西德。
通过这种方式,西德政府给东德政府输入了多达34亿西德马克的现金与货物。有人计算过,以当时的东西德马克的实际比率,以及交易过程中的不少灰色费用,西德政府为这些良心犯支付的赎金至少是80亿西德马克。
当我读到这段史实的时候,震惊之际,既感到深深的悲哀,也受到很大的安慰。
良心的自由,竟会由一个专制政府标价出售。靠出卖良心而维持运转的国家,怎么能长期存在下去呢?
这些被秘密逮捕和出售的人,只是因为思考和表达被定罪。他们不愿让自己的灵魂向巴力屈膝。
对于东德来说,出卖了良心囚犯,就是出卖了这个国家最宝贵的财富。而从西德一方来说,赎买的这些良心犯,会成为自己国家的财宝。坚持良知和思考的国民,会使一个国家更有生命和活力。
透过西德的慷慨之举,我们看到了爱和怜悯。相对于野蛮和粗暴,爱和怜悯更有力量。
无论是对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良心的自由都是最宝贵的财富。
正是因为至高者的爱和怜悯,才愿意用爱子的血充当赎价,把困在死亡权势下的人赎买出来,迁到一个光明的国度。
只有爱和怜悯,才能唤醒一个人的灵魂;只有爱和怜悯,才能赎买一个人良心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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