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形势下,青年失业率已高达20.4%,创了历史新高。不过,陷入困境的,除了青年人群体,还有广大中产阶级。相比还一无所有的年轻人,看过世界和繁华的中产阶级跌入陷阱,对社会冲击最大,特别值得关注。
什么人是中产阶级?在中国,标准比较宽泛。但大体上有一个体面工作,有房有车的,基本都能归入这个群体。
可是如果工作不再体面,或者干脆失业了,中产阶级面临的困境,会比其他群体更甚。因为他们的物质基础并不牢靠,多是一次性或周期性的,而他们的预期又比真正的工农阶级要高得多。
生活中很多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情都在给出各种明示暗示——烧烤等低端餐饮业蓬勃发展,足疗按摩店遍地开花,近郊游和特种兵旅游盛行,沉浸在最廉价的消遣比如抖音和游戏里的人群数量庞大,以往最不差钱的大厂纷纷裁员,等等。
如果无视这些信号,那么恭喜你,要么你是真有钱,要么你是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
活在当下,特别不易。我们的观念不断被惊涛骇浪冲刷,许多以为会永远坚固的东西都在崩塌,世界正在重新排列组合,在新格局中,我们能否找到归宿,面临巨大的不确定性。
于中产而言,一方面自身就业困难,挣钱更难,经常遇到黑天鹅。有限的投资渠道,比如房产、股票,不但看不到增值机会,反而在势不可挡地贬值。另一方面还要付出巨大投入在子女教育身上,但是如今教育贬值,大学毕业后养不活自己的比比皆是,到头来说不定还要啃老。此外,年迈双亲还要赡养,自己健康状况一年不如一年。若是比惨,这个群体可居前列。
有人说,再惨能惨过二十多年前的下岗潮吗?本轮挑战,其实更大。
九十年代,很多国企下岗职工经历过贫穷,好日子也没过过几天,再回到一无所有,心理落差虽然大,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而今天的中产,多是七零后八零后,他们基本没饿过肚子,前半生一直在走上坡路,形成了特定的心理定式,如果有一天归零,一定很难过心理关。
那时离中国入世只有几年,经济繁荣期即将到来,所以虽然下岗,但是明天可期。那时下岗,就是没钱,如果愿意放下面子,活路很多。但是今天,一个中产失业或破产了,不但没了收入,说不定还背着二三十年的房贷,这种才是真正的绝望。
而且那批下岗潮涉及的只是部分城市的部分国企职工,今天的中产阶级人数则要多得多。
落难凤凰不如鸡。精英和中产如果失业了,生存能力可能真不如他们平时瞧不上的普通人。一般人是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精打细算,风险意识强,不会天天有那些不着调的想法。中产们以往能获得高薪,自身能力是一方面,但更多是乘了时代的东风。高考遇到扩招,毕业赶上经济蓬勃发展,到处需要人,稍微努努力就能有不错的生活。很多人因此认知出现问题,误把平台当成自己的能力,不切实际管理预期,放大杠杆,超前消费。房贷几百万、配偶不上班、二娃上国际,这些作死做法,一旦风向变了,就是灭顶之灾。
前段时间,一位大厂的高级专家被裁后,公司虽然赔偿了三十多万,但因为找不到高薪工作,加上每月要还三万多房贷,最后无奈只好写信向市长求助。
往小了说,这是典型的预期管理不善;往大了说,这是对时代大势认知不足。借贷超前消费,在五年前还可以理解。但经历了中美角力,尤其是疫情三年,什么幻想都应该打破,一切皆有可能。凡事预则立,一定要未雨绸缪,等到大家都看清时,就来不及了。
要有底线思维和极限思维,请再次认真揣摩高层的这个提法。
除了投资性买房,中产阶级的攀比式教育,也很要命,折在这上面的中产为数不少。教育本质上也是一种投资,要考虑回报率。为了孩子为了教育,已经成为一种政治正确,很多中产父母甚至懒得思考,是否值得不计代价供孩子读书学艺,只是看到别人都这么做,于是我也这么做。在我们的传统叙事里,父母只要勒紧腰带,供出一个孩子,全家就翻身有望。到了中产阶级这里,压在子女身上的希冀就更大了,所以中小学教育卷到天际。但是卷出来的孩子,一不快乐,二不赚钱,无穷的金钱和人生尽数付了流水。现实很残酷,很多大学生毕业即失业。今天如此,未来会更好吗?
让孩子有一技之长,真诚善良健康快乐,比上什么国际学校、名校更重要。戴过三年口罩,我们应该进化出这种认知。
当然现在的年轻人很聪明,他们不用懂很高深的理论,只凭本能,就知道养孩子是很不划算的事。于是,他们比我们这些前辈,更决绝果断,干脆不结婚不生仔。没有软肋的人,就不会被威胁。
这种躺平,是一种对大环境的无奈。但真正聪明的人,应该尽早远离内卷,往要素成本低的地方去卡位。世界那么大,此处不留爷,总有留爷处。睁大眼睛,留心信息,机会很多。比如我了解的加拿大,老龄化严重,未来数年将有20%的劳动人口退休,一些收入不菲的蓝领岗位严重短缺。一边是大量年轻人找不到工作,一边是极度缺劳动人手,世界就是这么不平衡。加拿大安省最低工资是每小时16加币,约合人民币90元。如果英语不错,申请学签,读个一两年college,学一门紧缺技术在手,不但上学期间可以打工,毕业之后也很容易拿到工签和身份。也可以旅转学,我认识不少人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了加拿大。举个例子而已,反正有很多种活法。世界海阔天空,就看有没有找准方向。
在任何国家,中产阶级都是稳定器。中产如果不稳,一定地动山摇。有人说我是穷人,中产失不失业跟我没关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百万年薪的最后可能会去找五十万年薪的,五十万年薪的可能给二十万也干,最终都会卷到你的行业和岗位。不要说事不关己,时代洪流会裹挟一切。
中产阶级的人生,有时就像花瓶,岁月静好的时候光鲜亮丽,但是遇到意外,就会四分五裂七零八落。我们更应该像篮球,外表有弹性,内在有气势,不管遇到什么重击,总是能再次站起来,甚至比以前跳得更高。
当惊涛骇浪袭来时,祝愿所有惶惑不安的人,都是一个有弹性的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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