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终点站》讲述了一个看似荒诞的故事:主人公Victor从东欧国家卡科日亚坐飞机到纽约,空中几小时国内突然爆发军事政变,他落地时被美国海关告知,自己国家护照因为内战已失效。
Victor却一脸懵逼,因为他听不懂英语。
海关不能让他入境美国,更无法把他遣送回内战正酣的家乡,只得任他滞留机场,一呆9个月。
看似荒诞,却改编自真实,主人公原型是伊朗难民梅安·卡里米,此君因丢失难民护照在法国戴高乐机场滞留,他睡休息室,在洗手间洗澡,吃餐厅剩饭,一住19年,成了戴高乐机场的著名景点。
真实永远比电影更荒诞。
电影里Victor从海关办公室踏入机场那一刻,所有电视都在循环播放祖国政变的新闻,他这才恍然大悟,惊慌失措起来,每块屏幕都在播放同一幕,他却环顾左右,上蹿下跳,甚至站上座椅用力摇晃电视。
Victor并非乡巴佬,肯定看过电视,他如此失态,只是本能的想触碰一下千里之外的祖国。
当他终于看到被战火蹂躏的家乡,内心瞬间崩溃,他茫然地矗立在机场中央,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令他活像一座孤岛。
好在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当晚就在机场废旧的休息室找到了地方安眠。
睡梦中他被飞机轰鸣声惊醒,第一反应居然是:
不用说,他一定梦回了兵荒马乱的祖国。
Victor是个聪明人,他在国内是成功的承包商,到机场第二天就发掘了生财之道:帮旅客回收手推车。
这份小钱足够他每天饱餐汉堡王,在机场过上有滋有味的小日子。
他很乐观,乐观的人都容易交到朋友,没多久,他就和机场的保洁、安保、运输员打成一片。
机缘巧合,他还认识了令他心动的空姐。
我们不难发现,保洁大叔和空姐的人生与Victor如出一辙,都是被困在机场的人。
大叔来自印度,多年前因为刺伤当地恶霸跑路到美国,海关和他达成默契,只要每天老老实实把机场的地擦干净,就不会被遣返。
但印度大叔最畏惧的依然是遣返,他极度缺乏安全感,总怀疑Victor是CIA派来的特工,随时会从他嘴里套话,他甚至要把Victor全身过一遍X光才肯放心坐下来和他打牌。
空姐的境遇同样令人心酸,她18岁就入了行,从此过上漂来漂去的生活,7年前她爱上一个有家的男人,但同样四处飞的男人却迟迟不肯给她一个家。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
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
Victor随遇而安在机场扎下了根,不料自己却成了海关的大麻烦。为了甩掉这包袱,海关官员机关算尽,用了各种办法,他们想让Victor成为难民,但法律规定申请难民的前提是“本人对自己的祖国感到恐惧”。
出人意料,当海关官员诱导着问Victor怕不怕祖国时他却一脸茫然地回答:
“不”。
海关抓狂了,但依然不放弃,他们向victor解释他祖国现在内战正酣,极度危险。
Victor却不为所动:
他还说了句很无厘头的话:
“我怕吸血鬼,怕鲨鱼,但从来没怕过卡科日亚(他的祖国)”
我想起以前看过一本回忆录,作者是一位30年代出国的老留学生,他从上海乘船出海那天恰逢抗日战争进行到淞沪会战(淞沪会战的战场在旧上海华界,租界港口不受影响)。
当时整船留学生在船头看着战火纷飞的上海无不痛哭流涕,很多同学都跪下边叩头边哭,发誓自己不是逃离,学成后定会立刻归来报效祖国。
回忆录里的留学生们后来都回了国,投身到抗日救亡之中。
我们怕吸血鬼,怕鲨鱼,怕战争也怕死,但因为祖国,我们瞬间什么都不怕了。
我们突然没了软肋,我们突然有了铠甲。
《幸福终点站》最后,印度大叔终于不再躲藏,他截停飞机,勇敢接受了遣返的命运,当警车将他包围的那一刻,他脸上只有坦然与安宁。
遣返对他来说除了接受审判,更意味着回家。
Victor在机场滞留9个月后终于成功入境,但他只在纽约呆了一天,因为卡科日亚内战结束,他又有祖国了。
影片最后,当司机问他目的地时,他幸福的回了一句:
“I'm going home.”(我要回家了)
他们的幸福终点站不是机场,而是家乡。
我热爱旅行,也一直鼓励周围朋友多出去看看,但旅行不是流浪,有家的远行才叫旅行。
曾有读者问我,去过这么多国家,哪个机场最特别,我的答案永远是首都机场。
每次带着大包小包的故事回到家乡,听到海关与的哥最熟悉的乡音,我都感到幸福与温暖。
那本回忆录中的老留学生后来归国加入空军,成为中国第一批飞行员,有次他在外蒙古执行任务时仪表与通信失灵,令他瞬间迷失在茫茫草原。
他犹如无头苍蝇般乱飞了好几个小时,眼看夜色将至,燃料将尽,他感到无尽恐惧,全身似乎都被焦虑锁住,动弹不得。
他只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无边无际的草原吞噬。
这时夕阳西下,他明白黑夜终于临近,这反倒令他解脱,他想横竖都是死,索性忘掉生死,悠然欣赏起晚霞。
就这样在晚霞间飞着飞着,他突然哭了,眼泪如决堤般不可抑制的倾泻而出。
大家肯定好奇,他既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何还哭?
因为他看见了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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