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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张是之
两会期间，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表示，在家用电器方面，从国家、社会资源、企业和消费者的角度来看，家电已经到了“以旧换新”的时代，合理的报废制度有助于促进行业创新动力。
并且她建议，出于“安全考虑”，家电行业应该像汽车行业一样，建立“超期服役”家电的淘汰机制，完善产品报废制度，规范化家电安全使用年限、监管二手家电市场交易。
这已经不是董明珠第一次提出这样的看法和建议了，很显然她是认真的。有网友认为这种建议是因为利益相关，她想多卖一点自己的产品而已。
我倒不这么认为，因为这么不靠谱的建议如果真的落地实施，那大家对她的抱怨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去买她家的产品？她之所以多次提出这种建议，那是她真的相信自己是在“好心办好事”。
但是我们都知道，好心不一定就能办好事，好心还有可能办坏事。
无论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出于促进消费、带动经济的考虑，很显然，家电产品的强制报废制度都带有明显的“副作用”。
而这个“副作用”就是一种典型的“破窗谬误”，只看见了那些看得见的、好的结果，却忽略了那些看不见的、潜在的“副作用”。 
使用了多年的家电，旧是旧了点，但它仍然可以发挥其作用，仍然有其价值。这个时候单纯以使用年限来衡量，然后进行强制报废，很明显这就是一种浪费。
看上去好像是，大家因此去买新的产品，就会带动经济。但实际情况是，如果大家有钱，家电不进行强制报废，这笔钱还是会被用在其他地方消费或者是投资。
而如果大家都没钱，即便是按照某种规定强制报废了家电，最终还是买不起新的家电。
董明珠的年纪肯定经历过，原来在改革开放前，那个年代衣服都是要打补丁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并不是说，你把别人的旧衣服都扔了，别人就自然会都有新衣服穿了。
你强制报废了人家的家电，大家就一定有钱去买新的家电了吗？很显然不是。消费升级是可以，但绝对不应该以强制报废为前提。
而且强制报废在逻辑上也说不过去。如果家电可以因为安全考虑，可以为了促进经济而强制报废，那么房子呢？房子是不是也可以适用同样的逻辑？
很多老房子、旧房子，特别是乡镇农村的房子，不仅仅是房子老旧，里边的很多电线也已经使用了很多年，同样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而且拆旧房盖新房，同样可以拉动经济，为什么不建议强制报废房子呢？
这背后的原因是，强制报废家电的这种建议很多人还看不出其中的逻辑谬误，发现不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就连董明珠这样聪明的企业家，在市场上打拼多年了，也同样看不出其中的逻辑问题，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一片热忱之中。
但是当把同样的逻辑放在房子上，把这个逻辑放大来看，很多人应该就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包括董明珠本人，如果有人把这篇文章给她看一下，或者提出一点类似的不同看法，也许她就会顿然醒悟。
但是很遗憾，在她那个位置上，周围身边的人可能很少会给她提出反对意见了。
网上的不同意见，估计她也不看，否则也就不会多次提出这种类似不靠谱的建议了。她已经被困在了自己的“信息茧房”里。
而且还有一点需要注意，但凡是有强制执行的地方，必定会滋生寻租空间。
出台家电强制报废标准，谁来检查、谁来执行，会不会指定报废机构，报废时的残值和报废之后的处理该怎么办，这每一步背后都是巨大的行政成本和寻租机会。
一台电冰箱十年八年用不坏，假如规定15年就要报废，这个执行该怎么操作？上门检查还是必须进一步规定全部数据联网上传，大数据定期检查？
这还不像原来汽车报废那样，汽车上路是在公共道路上行使，必须接受执法部门的检查。一个冰箱在别人家里，怎么去检查和执行？
如果到期执行，一定会面临巨大的执行成本；而如果到期不执行，或者是执行不到位，那就会损害法律法规的严肃性，那还不如不出台这种规定。
也许是久居高位，一直在市场上打拼的董明珠大姐，竟然忘记了市场本身就有很好的处理方式。
市场已经发展出了非常有效的以旧换新的市场规则，只不过这种规则不是强制性的制度罢了。
而且这个市场有着非常清晰的层次：还能用且好用的家电会流向二手市场；能用但不太好用的有些厂家在卖产品时会折价回收；而有些几乎没有残值的，就会直接被当作废品卖掉。
董大姐认为，家电已经到了“以旧换新”的时代，可以说，“以旧换新”本身并没有错，但她前面加的定语需要商榷。
她说的是，“从国家、社会资源、企业和消费者的角度来看”，很明显，这里真正需要尊重的是，消费者怎么看。
再小的家电，也是消费者家里的东西；再小的家电，也有它明晰的产权；再小的家电，什么时候报废，都应该由其产权人说了算，而不是出于某种综合利益考量就建议强制报废。
如果这个逻辑成立，这种建议落地执行，那么会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带头作用。
如果出于某些综合的利益考虑，一个小小的家电都能强制报废，那下一个被强制报废的该会是什么呢？
2023年03月23日，本文首发《南方周末》，略有改动。
题图：JulesDupr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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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课经济学 | 智慧集结号】一年精读四本经典。知识点一点点的过，一点点的学。从哲学基础、方法论到基本公理、定理和规律，从个体行动再到宏观层面的经济周期，奥派经济学的体系是庞大而又不失精致的。从第 1 季到第 4 季，在智识之旅上风雨兼程、跋涉探险，你我继续前行！长按以下二维码识别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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