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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一个名叫蒲连升的医生执行了中国首例“安乐死”，他让痛不欲生的重病患者死得有尊严，当时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做一件“错事”。
可是几个月后，他却被以涉嫌故意杀人起诉，被抓了起来，在看守所待了492天，5年后才被宣判无罪。

多年后的蒲连升在谈及此事时，表示悔不当初。
那当初的这起“安乐死”案件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呢？此事又给蒲连升的生活带来的怎样的影响？

01

1986年6月的一天，陕西汉中市传染病医院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位医生看着桌上的一个处方，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就是蒲连升。
只见处方上开的药物是复方冬眠灵，剂量为100毫升，该药物就是大名鼎鼎的“安乐死”，如此剂量足以让病人在一天之内安稳离世，那即将注射药物的又是什么人呢？
这人名叫夏素文，是汉中当地的一位普通老年妇女，就在两年前，积劳成疾的她被医院诊断出患了严重的“肝硬化腹水”，生活无法自理，只能在医院靠药物维持治疗。
起初，夏素文老人由大女儿照顾，为了让在西安第三印染厂上班的儿子王明成安心工作，老人家告诉女儿不要将自己的病通知他。
可短短两年之后，夏素文的病就变得十分严重，经常痛苦地呻吟，有时还用头撞击床板，大女儿从主治医生蒲连升那里得知母亲的病已无法治愈，就背着母亲给弟弟打了电话。
王明成工作很是上进，不出意外，几年后就可以升级加薪，但听到母亲身患绝症，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请了假，奔向了汉中，来到医院后，看着病床上一脸痛苦表情的母亲，他难受得流下了眼泪。
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夏素文的病急剧恶化，有时到了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发出了大声地呻吟，声音传遍了医院，极为瘆人。
而在一旁惊醒的王明成看到母亲浑身肿胀抽搐，还大小便失禁，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有一次，夏素文忑疼得厉害，便睁大眼睛对儿子说道：“明成，你要是心疼妈妈，就赶紧让我去死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作为一名孝子，王明成当然不想这么做，他知道母亲治不好了，但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母亲多活一段时间，可伴随着夏素文不断地哀嚎，王明成还是犹豫了。
最终，为了不让母亲继续难受下去，王明成来到了蒲连升的办公室。
“蒲医生，我母亲疼得实在受不了了，作为儿子，我也不忍让母亲继续遭罪，请您给她注射安乐死吧，让母亲安稳地离开。”王明成流着泪说道。
蒲连升很能理解王明成的心情，但他还是果断地拒绝了，并且直接让王明成出去，这是为什么呢？

02

原来，安乐死在我国一直不是合法的，私自使用这种药物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作为有着多年工作经验的蒲连升，自然不会冒险行事。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刚到上班的时间，王明成又过来找他了，这下蒲连升犹豫了，但最后一咬牙还是给拒绝了，毕竟接受过系统文化教育的他知道违法的事不能做。
然而，令蒲连升没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三天，王明成又来了。
王明成却直接朝着他跪了下来，大声地哭诉道：“蒲医生，求您了，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有后果，但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求您给开吧，我母亲实在受不了了！”
这次，蒲连升陷入了沉思，大概几分钟以后，他才轻轻地说道：“好吧！”
情感在关键时刻还是战胜了理智，目睹过夏素文现状的他也不想再看着操劳了一生的老人家在临终前遭受如此折磨。
很快，蒲连升就开好了安乐死的处方，王明成拿起一支签字笔在处方的左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与他一同前来的妹妹王晓琳也签上了名字，然后缓缓地将处方交给了蒲连升。
不过使用安乐死药物在所有的医院都是极其慎重的，所以当王明成拿着处方到药房抓药的时候，负责拿药的护士一看上面是安乐死的药物，着实也愣了一下。
护士当然清楚蒲连升不会轻易地给病人开这种药，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拿着药房，快速地朝着蒲连升的办公室走去。
“蒲医生，你怎么给病人开这种药？后果有多严重你想清楚了吗？”护士充满关怀地说道，因为她也很清楚夏素文的症状。
“嗯，我决定了，病人家属已经签字了，没有问题的！”蒲连升虽然心里一直在犹豫，但还是做出了肯定的答复，护士也不再多说，把药交给了蒲连升处理。
按照当时医院的规定，在注射特殊针剂时，是有双方责任制约束的，即开药的主任医师不能亲自为病人注射药物，同时，在药物注射时，必须有病人家属在一旁证明。
于是，蒲连升便找到了刚来医院不久的实习生蔡建林，让她来完成这一操作，之所以不找专业的护士，是因为她们很难接受这一不合法的任务。
不过让蒲连升没有想到的是，蔡建林作为省卫校毕业的学生，有着十分扎实的理论基础，她看到处方后立即就意识到这是安乐死。
蔡建林知道注射这种药物是不合法的，所以，她立即推辞道：“蒲医生，恐怕我不能完成注射，您还是找别人吧！”
蒲连升知道决定已经下了，就不好轻易更改，而且给夏素文注射也是帮她早点解脱，见蔡建林不同意，他只好严厉地说道：“你是来这实习的，一切都要服从医院的安排，让你来你就来，如果不打你就回省卫校去，以后我就不带你了！”
蔡建林一听只好同意，因为她不想失去这一铁饭碗，1986年6月29日凌晨，在蒲连升和王明成的注视下，蔡建林给疼痛不已的夏素文注射了复方冬眠灵，几个小时后夏素文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03

原本给夏素文执行安乐死是经过她本人及其儿子和小女儿同意的，处方上也签了字，蒲连升觉得这是“助人为乐”，以为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然而就在夏素文离世几天之后，她的大女儿无意中从护士口中得知了母亲是被执行安乐死去世的，顿时怒不可遏，没有陪伴母亲最后一程的大女儿把母亲的去世都归在了蒲连升的身上。
于是，夏素文的大女儿当即向当地法院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了蒲连升，1986年7月3日法院正式开始立案调查。
大女儿本来觉得这件事都是蒲连升一人所为，却没想到弟弟妹妹也参与其中，而法院经过两个月的充分调查，最终把蒲连升和王明成都依法逮捕。
而法院由于没有审判此种案件的先例，对蒲连升该如何判决也很是纠结，只能进一步收集证据，就这样，蒲连升在看守所中度过了492天的生活。
当然，被捕后的蒲连升同样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因为他开处方是病人家属一直坚持的，而且他也在事后没有收取病人的任何贿赂，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没有杀人的动机，于是，他向法院提起了上诉。
1991年4月，法院经过审理，最终作出了如下判决：被告人蒲连升实施安乐死的动机是道德的、纯洁的，不存在故意杀人，而病人也属于正在忍受难以忍受的疼痛这一条件，蒲连升实施安乐死的对象也是合适的，故蒲连升应无罪释放。
不过，蒲连升的生活却因为这件事发生了改变，因为存在过不合法的行为，他失去了升职提干的机会，同事们也会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就连蒲连升的亲朋好友也大多减少了与他的联系，生活变得一团糟。

04

2001年，在接受央视主持人的采访时，蒲连升回忆起当年的案件，还十分感慨地说道：“很后悔，以后即使他们再跪下，哪怕给10万、100万，我都不会再干！”
对该不该给病人执行安乐死至今仍没有肯定的答案，国家也没有确立相应的法律，因为安乐死行为本身就有很大的争议，只是希望随着人们观念的更新和时代的进步，这种争论更够以一个适当的方式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夏素文的儿子王明成后来也因为工作过度积劳成疾，得了绝症，同样在病床上感到痛苦难忍的他也请求医生为他执行安乐死。
但或许是有前车之鉴，王明成的主治医生始终没有同意，最终王明成在病痛的挣扎中停止了呼吸，不禁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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