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方彬：集体反智，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社会现象

文明道路是大道但不平坦，前进过程中会经常遇到这样那样的波折或挫折。比如，文明有一大敌人是反智，稍不警惕就会在环境条件适宜时冒出来，危害社会，消解文明。

反智是一种病态，任何国家民族都发生过，只是经过持续人文启蒙，特别是现代科学迅猛发展的带动，这种现象越来越少，社会性伤害越来越小，即一般不会出现全社会普遍性反智现象。正是这样，一旦出现就是大病，且会发生系统性危机。

所谓反智，当然不是指文化长期落后民智未开的土著民族，而是针对那些融入了现代生活，但缺之科学思维特别是科学精神，稍有不慎便会走偏，如遇推动则发展成为社会性反智的国家或民族。此外还要加以区别的是，对科学与伪科学的辨别能力弱不算反智，真正的反智是别有用心的操作和主动被动接受操作。

基于上述判断，我们有必要进行一些系统性、规律性认识，以弄清成因、危害及其避免或走出困境的途径和方法。

哪种社会更容易走向集体反智？两种社会形态或两种环境土壤更容易发生。一种是极端宗教势力主导社会，或者没有被现代文明所改造的宗教容易反智，还可以说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因为政教本有冲突，不可调和之时便走向反智。

另一种是从未完整走完一轮现代人文启蒙的传统社会，恰好又是一个没有信仰只崇拜权力和物质利益的社会，这样的社会中的大众很容易被操纵，因为这种社会的最大特点是将趋利避害绝对化，当人人只关心自身利益而又弱担当，意味着产生不出足够的制衡反智力量的力量，一旦反智力量进入野蛮生长，只能坐视直至不可控。这种情况下的智与反智，其实是利益权衡后的选择。

导致社会性反智的初始动力主要产自于哪里？绝大多数出在主流社会，也就是有能力主导社会的力量集团。因为处在从属或边缘状态的力量即便想推动也不会蔓延于全社会。

一旦形成反智态势和氛围会造成什么样的恶果？总体看是解构、瓦解和摧毁，并且带有体系性和全方位特征。比如，当精英阶层成为反智主力，意味着犬儒主义盛行，而精英阶层反智的恶果在持久影响以至于跨代。至于大众反智必化为无头苍蝇乱冲乱撞，致社会秩序于紊乱，严重时相互伤害。

何种状态可判定为出现了集体反智？其一，当社会发生重大事件，大众不是围绕本体探究，而是为附加因素所左右。换言之，出现了比科学和逻辑更具决定作用的评价系统，这种评价系统带有绝对性和强制性，人们普遍认为或感受到，只有接受这种评价系统的安排才能获得安全感。

其二，当科技界和人文领域的精英们在公开场合集体飚傻，不再有差耻感或沮丧感，而是内心里为自己找到藏身之所和灵魂遁路而窃喜，个别人甚至弹冠相庆。

其三，当阴谋论盛行，以至于把一切错失推给敌人哪怕是个虚拟的臆造的敌人，从不反思反省，弄清本质以求改正和改进。或者说众人面对不搭界不合逻辑的托词信以为真，或装出一副以为真状。

其四，当社会缺少了正常而又平等交流的空间和余地，高大上的话语系为底层民众熟练运用，判断是非对错的方式简单而粗暴：划线、站队、表态。

其五，将原有一些可进行开放式讨论的话题问题，引入一个个狭小而封闭的小圈子，语言特点多呈悄悄话，也就是将兼听则明引向偏听偏信，且表现得那么执拗。

怎样才能避免出现集体反智，尤其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反智后怎样扭转局面，避免走得过远以至于迈过了临界点？实践一再证明，人类最怕的是因为思维出了问题或认识存在误区，而步入歧途，因为在此路上走得越远越难调头，超过了临界点后即便看清问题也难以回调。

怎么看和怎么办？有三种情况和结果可供选择：上者为避免出现反智而把人文启蒙化作一场有始无终的运动。中者认定此乃现阶段暂借治理手段，待机更正。下者任其发展走向自己的宿命，也就是进行周期轮回。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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