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沙上或泥泞中
把它的来处比我的步子更远的脚爪
放在一个踪迹上在那里
死亡有生活的印痕。
应和
自然是一庙堂,那里活的柱石
不时地传出模糊隐约的语音……
人穿过象征的林从那里经行,
树林望着他,投以熟稔的凝视。
正如悠长的回声遥遥地合并,
归入一个幽黑而渊深的和协——
广大有如光明,浩漫有如黑夜——
香味,颜色和声音都互相呼应。
有的香味新鲜如儿童的肌肤, 
柔和有如洞箫,翠绿有如草场,
——别的香味呢,腐烂,轩昂而丰富,
具有着无极限的品物底扩张,
如琥珀香、麝香、安息香,篆烟香,
那样歌唱性灵和官感的欢狂。
炫照着一片单调太阳的火焰;
一个闲懒的岛,那里“自然”产生
奇异的树和甘美可口的果子;
产生身体苗条壮健的小伙子,
和眼睛坦白叫人惊异的女人。
被你的香领向那些迷人地方,
我看见一个港,满是风帆桅樯,
都还显着大海的风波的劳色,
同时那绿色的罗望子的芬芳——
在空中浮动又在我鼻孔充塞,
在我心灵中和入水手的歌唱。
忧郁的圆舞曲和懒散的昏眩。
每朵花氤氲浮动,像一炉香篆;
提琴颤动,恰似心儿受了伤残;
忧郁的圆舞曲和懒散的昏眩!
天悲哀而美丽,像一个大祭坛。
提琴颤动,恰似心儿受了伤残,
一颗柔心,它恨虚无的黑漫漫!
天悲哀而美丽,像一个大祭坛;
太阳在它自己的凝血中沉湮……
一颗柔心(它恨虚无的黑漫漫)
收拾起光辉昔日的全部余残!
太阳在它自己的凝血中沉湮……
我心头你的记忆“发光”般明灿!
薪木在庭院的石上声声应响。
整个冬日将回到我心头:愤怒,
憎恨,战栗,恐怖,和强迫的劳苦,
正如太阳做北极地狱的囚徒,
我的心将是红冷的一块顽物。
我战栗着听块块坠下的柴木;
筑刑架也没有更沉着的回响。
我心灵好似个堡垒,终于屈服,
受了沉重不倦的撞角的击撞。
为这单调的震撼所摇,我好像
什么地方有人匆忙把棺材钉……
给谁?——昨天是夏;今天秋已临降!
这神秘的声响好像催促登程。
我爱你长晴碧辉,温柔的美人,
可是我今朝觉得事事尽堪伤,
你的爱情和妆室,和炉火温存,
看来都不及海上辉煌的太阳。
然而爱我,温柔的心!做个慈母,
纵然是对刁儿,纵然是对逆子; 
恋人或妹妹,请你做光耀的秋
或残阳的温柔,由它短暂如此。
短工作!坟墓在等;它贪心无厌!
啊!容我把我的头靠在你膝上,
怅惜着那酷热的白色的夏天,
去尝味那残秋的温柔的黄光。
  我扬帆望前进;
胸膛向前挺,又鼓起我的两肺,
  好像张满布帆,
我攀登重波积浪的高高的背——
  黑夜里分辨难。
我感到苦难的船的一切热情
  在我心头震颤;
顺风,暴风和临着巨涡的时辰,
  它起来的痉挛
摇抚我。——有时,波平有如大明镜,
  照我绝望孤影!
它们为风飘去的庄严颂歌声。
两手托腮,在我最高的顶楼上,
我将看见那歌吟冗语的工场;
烟囱,钟楼,都会的这些桅樯,
和使人梦想永恒的无边昊苍。
温柔的是隔着那些雾霭望见
星星生自碧空,灯火生自窗间,
烟煤的江河高高地升到苍穹,
月亮倾泻出它的苍白的迷梦。
我将看见春天,夏天和秋天,
而当单调白雪的冬来到眼前,
我就要到处关上窗扉,关上门,
在黑暗中建筑我仙境的宫廷。
那时我将梦到微青色的天边,
花园,在纯白之中泣诉的喷泉,
亲吻,鸟儿(它们从早到晚地啼)
和田园诗所有最稚气的一切。
乱民徒然在我窗前兴波无休,
不会叫我从小桌抬起我的头;
因为我将要沉湮于逸乐狂欢, 
可以随心任意地召唤回春天,
可以从我心头取出一片太阳,
又造成温雾,用我炙热的思想。
都混和着。我像对开本似高大。
两个声音对我说话。狡狯,肯定,
一个说:“世界是一个糕,蜜蜜甜,
我可以(那时你的快乐就无尽)
使得你的胃口那么大,那么健。”
别一个说:“来吧!到梦里来旅行,
超越过可能,超越过已知!”
于是它歌唱,像沙滩上的风声,
啼唤的幽灵,也不知从何而至,
声声都悦耳,却也使耳朵惊却。
我回答了你:“是的!柔和的声音!”
从此后就来了,哎!那可以称做
我的伤和宿命。在浩漫的生存
布景后面,在深渊最黑暗所在,
我清楚地看见那些奇异世界,
于是,受了我出神的明眼的害,
我曳着一些蛇——它们咬我的鞋。
于是从那时候起,好像先知,
我那么多情地爱着沙漠和海; 
我在哀悼中欢笑,欢庆中泪湿,
又在最苦的酒里找到美味来;
我惯常把事实当作虚谎玄空
眼睛向着天,我坠落到窟窿里。
声音却安慰我说:“保留你的梦:
哲人还没有狂人那样美丽!”
什么日子云,
你自己的回音和干涸的河床?
对我说。
——我不对你说:你在嘴唇间据有了我,
我给你接吻,但并非光明。
但愿你有了夜的同情已足够
而其余的遗给暗影,
因为我并不是为了
什么也不问的嘴唇的干渴而生的。
谁会来对我说 
它动着胸膛呼吸,
它是生活着,
它内心有一片热情,
它需要整个世界,
这青色的,宁静的,七月的海?
百花的快乐的小阳伞下,
而现在照着我的,
却是瘦瘦的月。
这里的周遭,
虽然一切都那么平静
那么沉寂,那么幽暗,
我却看见那些轻快的人们
——匆忙,鲜明的衣衫,笑——
充分享受地不断
消耗着他们所有的光,
当有人在那边说:
“已经是夜了”的时候
就要为我所有的光。
现在
我处身的这个夜,
你贴近着我 
那么睡沉沉又那么无太阳的夜,
在这个
夜和睡眠的月光里
我想着那有我
看不见的光的
你的梦的彼岸。
那里是白昼,而你散着步
——你在睡眠中微笑——
带着这片那么快乐,那么是花的
开着的微笑,
竟至夜和我都觉得
它决不会是这里的。
不知是冷漠还是卑怯,
对着你,城市背脸相向。
它不愿在你的镜里
看见它没有牙齿的城墙。
老杜爱罗河,你微笑着,
在你的银色的须间,
一边把收剩的谷麦,
用你的谣曲来磨碾。
而在那些石头的圣人,
和魔法的白杨树间,
你经过,在你的波里带着
恋爱的语言,语言。
谁能像你一样,
安静而同时向前推,
永远唱着同样的诗句,
但却用着不同的水。
杜爱罗河,杜爱罗河,
没有人和你一起向前流,
没有人愿意来注意
你被遗忘的永恒的歌讴。
除非是那些恋人们——
他们问着,从他们的灵魂间,
又撒播在你的波沫里,
恋爱的语言,语言。
——圣赛巴斯谛昂的树林, 
在阴暗的山地上繁滋,
它们在腰肋上受了伤,
渗漏出金色的流脂。
你给那碧色的半臂,
碧色的眼睛,碧色的月魄,
给那些蜜蜂窠——这温柔底
小宫殿——映照成碧色。
你显着碧色——你从波沫间
透露出来的初度的羞颜——
因为你梦想,梦想着(那么娇小)
那地中海的好姻缘。
白杨,那么许多白杨,
都为了你的缘故自尽,
倒下来敲碎你碧色,碧色的
宝盒底碧色的水晶。
纯银装就的古安加,
想在你那里照她玉体的皓素,
伸长了身体,踮起了脚,
踏着她的三十根圆柱。
不要尽想着你的结婚,
不要想啊,你这样碧晶晶,
胡加河的水啊,却要染成蓝,
染成紫,又染成青。
不要那么匆匆地染上
那些不是你的色彩。
你的唇儿将有盐味来,
你的乳房将有糖味来。
而你此时却这样碧,这样碧——
何处是那些半臂和月光
松树,白杨和高塔,
和你胡加河上游的梦想?
不安的少女,你卖的什么,
要把你的乳房耸起?
——先生,我卖的是
大海的水。
乌黑的少年,你带的什么,
和你的血混在一起?
——先生,我带的是
大海的水。
这些咸的眼泪,
妈啊,是从哪儿来的?
——先生,我哭出的是
大海的水。
心儿啊,这苦味儿
是从哪里来的?
——比这苦得多呢,
大海的水。
在远方,
大海笑盈盈。
浪是牙齿,
天是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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