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神医宇宙绝迹没多久，又出现了“负债宇宙”。
最近抖音上，一群人深夜流浪到成都。
吃了馒头后的他们停下脚步，哭诉“成年人的字典里没有容易两字”。
虽然处境艰难，但他们颇为善良，两个视频共用一栋高楼的虚化背景。
他们也友好往来。
一位女主角又给另一个账号出镜，能一秒流眼泪的她共拿下了近4000赞。
另一位男演员的数据差了很多，大家都吐槽他表情做作，略显浮夸。
当被问起为什么无家可归时，这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欠债了。
“39岁创业失败，输掉了3家门店2家公司，亏掉千万，负债400万，一个人从湖南来到成都重新开始，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生意失败，输掉4家公司，负债二百多个，一个人来到成都重新开始，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先跪着把钱挣了，才有站起来做选择，一定要好好赚钱，人的生用钱捍卫尊严的时刻太多，一个人的底气都来源于自己的经济实力。”
定眼一看，作品标签都是“内容过于真实”，然而彼此之间不过是互相借用了经历。
或许托翁说错了，世上的不幸也能千人一面。

如果把负债人的经历展示在九宫格图片里，一眼过去就是一模一样的文案，一模一样的剧本。
但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卖惨故事。
成都流浪负债人过去是千万富翁，举手投足之间就造成了公司的倒闭。
差异在于，有的人输掉了两家公司，有的人干倒了四家企业。

有的人来自江苏，有的人来自湖南，最后他们都发誓从头再来。
来成都打卡的负债人实在太多，以致于一些博主不谈经历，只输出金句，也能融进当地圈子里。
关键就在于主角们形象一致：
有高峰，在低谷；有责任，在流浪；有馒头，在深夜……
啃馒头的人无心，但听的网友起了疑问：

既然身无分文，怎么还能配摄影师拍短片呢？怎么还大老远从江苏跑四川来呢？
答案已经无法给出了。
话音刚落，抖音上发“负债几百上千万”、“在成都”、“街头啃馒头”的账号因为同质化炒作被处理了。
让网友挠破头皮的问题还有：为什么负债人到要集聚到成都呢？
一个可靠的解释是因为有一类公司位于成都，他们批量化生产文案。
当这个符号流行起来了，其他负债人也来蹭热度。
最后大家都觉得，一个合格的负债人得在成都亮相才能被同行敬重。
奇怪的逻辑却带来了市场的整合。
当我点进去这类话题，还会被推荐到更多的成都负债人，他们也在述说新故事。
因为银行来催债，一位博主对粉丝苦口婆心地说还不上就不还了呗，谁让银行把他逼得太急。
一个博主自己明明负债四百万，还跟同样处境的粉丝一起创业。

彼此熟络后，这位成都的大姐还问河南女孩有没有东山再起的信心。
对方当然回答有了。
成都负债前行的视频多如牛毛，有一些可能是真情实感。
有一些在摆拍，利用欠债身份来转危为机。还有一些就是以负债人为幌子，拉群卖课，推销贷款。
当然，在是否真能帮到人的问题上，很难相信他们的言辞。
但反过来也可以肯定：
这些负债人欠过一次钱后，还可能去欠第二次。
02.
短视频同质化，离不开MCN公司作用的发挥。
他们拆解爆款作品，模仿话题、结构、脚本话术、拍摄手法和表情管理。
到最后你看到任何一个平台上的视频内容都差不多。
这虽然让视频博主撑住第一段创业时间，再去打造好的作品。
但也让我们这些网友观看时的每一个反应，都被精准计算了。
“重庆工厂里集体辞职”系列，向我们揭示了打工人与老板之间的尖锐矛盾。
朋友家孩子跳楼系列，有意向家长普及家庭教育。
我们总是会被推荐矛盾激化的视频。
结果大家发现，有一周，全网3800个儿媳扇了婆婆巴掌，带着3800个孩子净身出户。
而在另一边，还有同样多的儿子大半夜把老父亲赶出家门。
相比于这些剧情浮夸的短视频，水果带货界的主播正试图使生物学不存在。
先是，纸核桃均匀分布树枝。
接着，所有蔬果都长树干上。
其实不过是长在枝条上的山竹被钉在了树干上；

长在土里的大蒜被安到了树干上。
牛顿看了要流泪，达尔文看了要沉默，不转不是孟德尔。

千篇一律跟风打造爆款，因为爆款能带来长尾收益，只要能舔着脸模仿，最后总能喝到点汤。
于是那些颠覆性的跨界产生了，就像卖课领域所呈现的：
一群男人说一个女人最好的状态是什么。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的事情并没有普遍发生，说明MCN公司存在的价值，也说明了短视频平台的丰富性。
更说明观众的胸襟广阔。
03.
在故事内容的同质性以外，还有一种千篇一律。
美其名曰直播一条街。
四五十米长的隧道条件简陋，却挤满了二十多位主播，摆满了音响、摄像机、化妆镜等专业设备。

远看，主播们之间的距离整齐划一。
靠直播出名的街道并不多，因为简单的扎堆只是扎堆，有序的营商环境才能跻身全国直播一条街TOP10行列。
谁也不是天生喜欢脏范儿的。
在桂林，网友跟着悦耳歌声前来，但在现场他们发现声音嘈杂，原来小姐姐们用了修音器。
在洛阳，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桥路边有人在带货。
再往北，西安夜未央，主播席地而坐，说段子，讲乐子，召集线下见面会。
你很难用言语归纳出这种整洁美背后的哲学内涵，但完全可以一眼看出圆圈灯背后义乌货的魔力。
它们可以让全国古镇一个样，也可以让全国直播一条街一个样。

这其中也不乏集大成者，那就是曾经的长沙凌晨一条街。
在这里，打屁股是类似于“玩的就是西海岸”一样的符号标签。
直播PK输了不一定会遭受这般酷刑。
对于一些主播来说，学狗叫，去垃圾桶找吃的，也不失为权宜之计。
互动型直播风格构成了长沙直播一条街的元素，也是它在全国独领风骚的关键。

一旦主播彼此不拘束，直播间的粉丝就会频频送游艇送火箭。
强哥乐于此道，他直言：
“像我年纪大了，平均每天能赚个两到三千，年轻漂亮的女生好赚，有的一天能进四万多， 比打工强一百倍。”
直播今天依然能日进斗金，但是进厂打工不一定拿得到400元一天了。
由于两者之间差距的放大，也让橘子洲大桥下的舞台表演持续下去，一持续就是整整三年。
不经意间，非湖南口音的表演者越来越多。
舞台不止帮非湘籍的主播赚钱，它也在服务线下经济。
附近摊主应主播要求，提前采购面粉、干辣椒、酱油、老干妈、苦瓜、生鸡蛋作惩罚道具。
虚实结合的去库存行为，背后是经济压力大的现实。
一些主播选择街头互殴，这可能直接把他们送进去反思自己行为。
一些主播选择在白天就开始工作。
几方的压力都传导到了街道管理人员这边。
终于，在直播乱象持续三年后，长沙决定整治低俗网络直播行为，持续擦亮网红长沙文明城市名片。
事实上在全国直播一条街里，大部分才艺表演没什么骗人的套路，主播扎实的艺术功底反而表现得淋漓尽致。
辩证地想，任何地方都可以集聚，任何地方都孵化了网红。

是不是也算带动就业的好事呢？
04.
说一千道一万，老掉牙的故事总有人需要，而且越简单粗暴似乎越好。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他怀里的这个女人是小美……”
“小帅能够赢得金球奖，也是一路消灭了不少小卡拉米。台下的丧彪看上去很不满意，但因为有佛波勒在场，他没有说什么。”
这也是短视频同质化炒作得以盛行的原因。
为此，有时候都不用剧本的模仿。
WORD文档里都能实现从四个人物到二十人的转变。

但也因此原创内容少了。
大家不知道怎么去改变，还不如一个劲怀念之前伤害性不小的狠活时代呢。
也许控诉短视频庸俗化这件事上，我们还有很多的发挥空间。
但如果猎奇的整活和原创的快乐真在远行，我只希望大家少被剩下的剧本骗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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