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多年里,一直有不同的朋友迷上滑雪,有一个说,他在法国滑雪碰到的人,大部分在山里面住着不走,三月不知肉味,他把滑雪叫做中毒。

风在耳边呼啸,雪在脚下颠簸,对的,是颠簸,周围一切都在眼前飞驰。没有发动机,没有悬挂,没有挡风玻璃,只有人与速度的直接接触,肾上腺素持续飙升,担心会不会把身体烧坏了。
婴儿喜欢在摇篮里入睡,小孩子喜欢滑梯,再大一点玩《疯狂的小鸟》,还有滑雪,它们共通的就是滑动,滑动里可以体会失重,一加手机的刘作虎说“失重是终极的放松”,重力是与生俱来、每时每刻都束缚住我们的东西,重力让人不自由。
滑雪时脚下的那座山,就是滑梯的加长版,滑梯是摇篮的加长版,如果可以,人类会把太空作为雪山的加长版,彻底失重。
如果你不了解一个东西的反面,就不真正了解这个东西。滑雪的反面是什么?
一项运动所占据的空间,排前几名的,滑雪占据一座雪山,跳伞占据一片空间,跳伞也是失重,空间越大,失重持续就越长。真是一个烧钱的运动,用钱买空间。
一个人如果站着不动,那就不需要占据任何的格外空间,站桩就是,在牢房里最好的运动可能就是站桩。碰巧了,那个在法国滑雪三月不知肉味的朋友,这几年也开始站桩了。
一动不动,也是运动。一个姿势在那里傻站着,会打嗝,放屁,出汗,肚子很快饿,精神振奋,以及自然的抖动,有气感,这些都是身体的本能,平常我们的身体被各种后天想法统治着,本能被压抑了,当把这些想法止住,本能就顺畅工作了,抑制小我,可见大我。
只要有运动,有上下位移,有速度,就会有失重,但站桩杜绝一切位移和失重。生命的习性就是要动的,除了睡觉,都要一直动,可站桩就是要一动不动。滑雪是释放习性,站桩是降服习性。
运动都有对境。篮球足球羽毛球,对手就是你的对境,滑雪,山形就是你的对境,跳舞,音乐就是对境。对境让你不自由,你不能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必须跟随对境而动,这个不自由驱使你动起来。
站桩没有对境,只有自己,或者说这个对境就是习性,动一动才舒服的习性。站桩也有诀窍,比如,想着抱着你的爱人,相互偎依一起站着。但这个爱人是想出来的,完全在自己,可以随时放弃。不像滑雪,在半山坡上没法放弃,停不下来,也回不去,不自由。
站桩是完全自由,完全自由的逼着自己坚持。在一个完全不自由的空间里,比如牢房,一个完全自由的人还可以做运动。
泰森说,每一个拳击手在脸上挨上一拳之前都有自己的计划。那个计划就是自我,而挨的那一拳就是逼迫你放掉自我,迷恋自我是危险的。站桩不会有任何危险,不会挨上一拳,也不会摔成骨折,所以没有外因,只有内因,只有自己降服自己。
不自由迫使人感受到无我,在雪山上飞速滑下来,必须随时根据山形调整自己的姿势,山是大我,自然是大我,在这个大我面前,小我必须服服帖帖,必须藏起来,这个时候,可以一窥无我。运动里,对境的倒逼让自己感觉到无我。
站桩,没有了外界的对境,完全自由,只有了内在的对境,克制了想动一动的习性,把这个小我降服掉,就能通达无我。
那个朋友说,滑雪让人上瘾,是可以短暂的体验到无我,可是只能通过从山顶滑到山下来这一狭窄的时间空间,除此之外人都是浮躁的,被自我包围的,滑雪是药,能治这个病,可是药不能停,离不开山。
站桩之中,已经降服了自我,能自己制造出长久的平静,渐渐地,把这种平静带入生活之中。站桩其实也是一味药,但这味药毒性轻一点,能不能断药,取决于能不能把“自我降服”带入生活中。
一切的运动都是形式,滑雪是,站桩也是,本质都在于心,到底是在释放心的狂野,还是在锤炼心的平静,若在时时处处平心静气,无需任何特意的运动。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