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位朋友告诉我,她的公司刚刚裁掉了一半的创作人。

起因是公司开始使用AIGC的一些图片应用,发现效率奇快,各种画风和想法都可以立即生成出来,而相比之下,公司的原画师不仅画画速度慢,而且很受个人局限,经常想画也画出不来。
于是,她们裁掉了一半的创作人,以原画师为主,这些人原本主要负责设计素材的绘制任务,但在AIGC的冲击下,变得可有可无
这里说明一下什么是AIGC:

AIGC即AI Generated Content,是指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来生成内容,AIGC也被认为是继UGC、PGC之后的新型内容生产方式,AI绘画、AI写作等都属于AIGC的分支,包括最近大火的ChatGPT、以及Midjourney等图像生成应用。
一位有10年绘画丰富经验的绘画师,这几天也刚刚被裁员了,因为他所在的原画工作室最近工作量明显减少,他也只是被裁的众多人员之一。

我询问了很多不同的公司或工作室,果然,已经有很多设计公司、广告创意公司、策划公司在使用了AIGC后,都已经开展、或者准备开始裁员行动。

我自己最近,在做一个IP故事脚本时,我尝试用ChatGPT对话来进行,结果在短短一两天内,就拿到了十几个不同的故事想法,这在过往是花两三个星期的,而整个过程,并没有其他文案参加,就是ChatGPT就搞定,其中还真的有可优化和再发展的故事。
我真的很担心,AIGC会让文创人员大规模失业。

我把担忧告诉一个做程序的码农朋友,他说,不只是你们文创的,我们这些码农也一样忧心,因为用ChatGPT写出的程序代码,经常不比普通的程序员差,甚至还有不少代码,是真人资深码农未必能想到的。
下图,是网上流传的AI可替代的人类工作——
从文化创造者到数据创造者,从设计到分析到转译、从管理员到记录员到接待员,AIGC所能屠杀的范围,涵盖了全脑力生产的领域,堪称全方位白领杀手。

所以,大逃杀已经开始,因为AIGC和ChatGPT,大批的内容生产人、白领、脑力生产者等等正在被裁员,失去了基础磨炼的机会。
本文,也是我所写最为担忧的文章。
前几天,我参加了一个线上元宇宙论坛,其中一个话题,就是AIGC带来的大逃杀是不是人类的噩运。
不少人出于在公开场合的礼貌,仍然故作乐观地认为,AIGC带来的岗位冲击只是暂时的,大部分仍然可以通过转型,找到新岗位。
他们举出的示例,是当年汽车取代马车,带来了更多的岗位;还有互联网的出现消灭了不少传统产业,但新产业需要的人力规模也非常巨大。
更何况,AIGC对元宇宙其实是利好,让元宇宙可以比预期提前到来,元宇宙会提供大量新岗位的。
我也承认,AIGC可以加快元宇宙的发展,比如采用AIGC进行元宇宙建模、采用ChatGPT训练数字人对话。
但同时我认为,未来的元宇宙未必需要多少人类。
汽车取代马车只是工具的转型,而AIGC是在替代人类的工作,两者有本质的不同。
互联网是信息流的优化和扩大化,本来已经带来巨大的新人力岗位,但AIGC的出现,却在将这些新人力岗位一个个替代、消灭。

虽然,AIGC的确会加速元宇宙进程,
我甚至认同一个观点:因为AIGC的加速,未来不到10年,元宇宙将无处不在。
但问题是,
也许10年后无处不在的元宇宙,人类究竟是干活的?还是帮闲打杂的呢?
进一步说,AIGC的深入发展对人类的命运真的未必是好事,可能是很严重的坏事。
回到我专注的内容生产领域,我的预测是——
  10年后,不仅会出现内容创作人的断层,还会出现内容创作自身的贫乏化。  
1. 先说说内容创作人的断层
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影视广告公司和创意策略公司工作,那时候每星期要写十几二十个影视创意,或者7、8篇的策略,尽管一开始通过率奇低,大部分都被否掉,但正是通过这些磨炼的过程,才锻炼了自己的脑力和格局,逐步成长起来,成为了一个有眼力有视野的老猎手。
而现在,这些AIGC软件的出现,的确可以给总监们提供更多、更多元化的选择和帮助,所以好的总监们目前还不需要担心被冲击,但对年轻人来说就不同了……
AIGC,尤其是ChatGPT,真的会让大批年轻创作者失去磨炼和成长的必要过程。
马斯克对AIGC的忧虑:令人恐怖的好
  即使年轻的创作者没有被裁员,学会了熟练使用AIGC的各种软件,懂得输入各种关键词,其结果并不能培养出创作人,而是培养出会投机取巧的工作秘书。  
这种断层可能造成很严重的问题。
十年后未必能出现足够的、有独立思考能力和创造力的内容生产总监,当复制取代了创新,那其实不需要人类主导了。
2. 再说说内容创作的贫乏化
  为什么AIGC很可能会让创作变得贫乏?  
因为  成熟的内容会IP化,而IP化意味着容易复制。  
看过我过往IP文章的朋友都知道:一个成功IP的本质,是符号化内容的稳定集合……
每一种IP文化,比如赛博朋克类IP文化、二次元类IP文化、国潮类IP文化,一旦发展成型,都会形成自己特有风格。
而这些风格,就是符号的集合,包括视觉形象的符号、视觉色系的符号、故事素材的符号、文字描述的符号、视觉色系的符号、等等。

所谓IP,其实就是符号化内容,超级IP就是超级文化符号。
而从AIGC的内容生产原理来看,不管是ChatGPT生成的故事,还是MJ等软件生成的绘画、风景、建筑设计图等等,都可以看成是各种现有的IP符号的再利用及重组。

众多AIGC的软件,最擅长的就是通过深度学习,掌握各种内容的IP符号系统和表达方式,然后无论给他们什么命题,他们所呈现出的,都是已有的IP符号,这就是AI内容创作。

套用一句著名的广告语:“我们并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AIGC的内容创作其实是:“我们并不创造内容,我们只是已有IP符号的搬运工。”  
这也是为什么,AIGC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胡锡进先生的语言和观点的原因。因为胡锡进先生是中国最具有符号自觉意识的评论人,他的语式、用词是固定的,观点虽然多变,但底层逻辑不变,这非常符合AI的自圆其说方式。

现在AIGC的内容创作,已经快速成为文创、文化和商业产业的一部分了。

在国内,网文论坛“龙空”中,有人认为ChatGPT已经可以达到千字15元甚至千字30元写手的水平。
在某社交平台上,已经有多位用户分享了自己完全依靠AI生成的故事绘本:文字由ChatGPT代劳,图画则由Midjourney生成。甚至可以中英双语搭配,直接阅读很难察觉其并非出自人类之手。
而在海外,发展更加迅猛。
据路透社报道,至二月中旬,亚马逊Kindle商店里有超过200本将ChatGPT列为作者的电子书,这个数字每天都在上升。
用ChatGPT创作,再经由自助出版开售,这样做省时省力,而且在TikTok和Reddit等平台上有各种教程,教你如何在几小时内完成一本书,不管是成功学的致富、还是如何节食、编码的技巧、如何制作食谱等等。
不只是实用作品,还有文创作品。
在亚马逊官网搜索可以发现,ChatGPT作为作者的书籍,内容主要以虚构类为主,其中儿童故事书占多数,此外还有科幻、浪漫等类型。此类书籍大多通过亚马逊自助出版渠道,也可以通过Kindle Unlimited免费阅读。
在银河深处的一处空间站,人类与统治这里的外星人共存。名叫克什米尔的男人经营着一间人类妓院,却因为暴虐的外星人接连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和亲密的朋友。
他想要逃离这个空间站,结束与外星人打交道的痛苦,摆脱自己作为廉价皮条客的耻辱。这个时候,他得到了二把手莱拉的帮助,接管辅助站的计划开始成型,这将是他离开空间站的关键……
这是《银河皮条客:第一卷》所讲的故事,在亚马逊上该电子书售价1美元,作者显示为弗兰克·怀特(Frank White)。但实际上,这部长达119页的中篇小说,是怀特利用ChatGPT创作的,耗时不到一天。
怀特还在YouTube的一个视频中分享了用ChatGPT创作这部小说的过程,并且告诉大家,只要投入必要的钱和时间,任何人都可以一年生产300部这样的小说。
还有一个名叫布莱特·席克勒(Brett Schickler)的销售员,已经在ChatGPT的帮助下实现了自己的作家梦。他在几个小时内就创作出了一本30页的儿童故事书,名为《聪明的小松鼠:储蓄与投资的故事》,通过亚马逊自助出版出售,电子书定价2.99美元,印刷版售价9.99美元。
席克勒目前已净赚近100美元。他告诉路透社,这将激励他使用ChatGPT继续写书。
这样的现象,从好的角度看,当然是可以让更多普通人、甚至是没有写作能力的普通人,圆自己的创作梦。

但从坏的角度看,AIGC自动化写作的能力,将让写书从一门手艺沦为一种机器输出品。
而实际上,为什么AIGC能大量生产作品,根源是能将过往成功IP的模式和符号进行复制和重组,本质是IP内容复制,而不是创新IP内容。
  在内容生产繁荣的假象之下,其实反而会导致原生创作力被压缩。  
也就是我所说的:内容创作的贫乏化。
而且,在人类的懒惰性下,这一趋势只会不断膨胀增强下去。

正如《银河皮条客》融合了外星人与情色等“刺激”元素,快速生产,快速上架。这本卖不动,那就明天再来一本呗?
当然,纯文创领域我还有点乐观,毕竟还会有真正具备创作能力的作者,去创作真正的新作品,也能受欢迎。
但是在TO甲方的商业文创领域呢?全面采用AIGC岂不是更省时省力,能出产更多选择,让甲方挑选?
前面所说的裁掉一半创作者的、我朋友的公司,已经在开发这样一件事:
用ChatGPT进行创作规划和故事脚本初稿,具体文字也由ChatGPT代劳,图画则由Midjourney生成,甚至可以中英双语搭配,这样甲方想要多少选择就能给多少,又省时省力,还能让甲方高兴。
上图为网络搜图,非前述公司所开发
所以,无论我们如何担忧,在人类的懒惰天性下,在甲方的支持下,在商业贪婪的鼓励下,AIGC替代脑力劳动者的发展一定会继续下去,愈演愈烈。
真正原创的内容生产还会在吗?
我认为,当然还会在的,但有可能变成像蜡烛、机械手表一样的奢侈之事,而不是白领的工作了。
那未来还有白领吗?
  大逃杀已经开始,箭已出弦,不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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