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流量为王的时代。
又有一首“神曲”《乌梅子酱》火爆全网。
随随便便就是11亿+的播放量,骇人听闻。
这实在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从《惊雷》到《黑桃A》再到《早安隆回》,底线越来越低,骂都骂累了。
但这次不同。
因为唱《惊雷》的是MC六道,唱《黑桃A》的是DJ小鱼儿,唱《早安隆回》的是袁树雄,而唱《乌梅子酱》的人是李荣浩。
相比于骂人的痛快,更令我感慨的是看到一位创作型歌手才华的萎缩。
《乌梅子酱》只是表象,更深层级的原因是李荣浩创作者人格的消退。
早年的命运经历已经说尽,文学审美上扁平的想象空间却不足以支撑他在音乐审美上的造诣。
对于此歌,某乐评人丝毫不留情面地评论:
“(写出这样的歌)就是因为他没怎么读过书。”
三个字总结,没文化。
没人能记得前三个名字,但没有一位乐迷会不知道李荣浩,当今华语乐坛举足轻重的创作型歌手之一。
看不惯《乌梅子酱》爆红的原因有二:
第一,歌烂,且出自李荣浩,他完全有能力写更好的歌。
第二,歌不好,但是红。
这首歌烂就烂在音乐审美在线,但文学审美却被糟蹋得一塌糊涂。
文学审美直接体现在歌词上。
你浅浅的微笑就像 乌梅子酱
迎风吹过你的头发 我好喜欢
这一句“我好喜欢”真TM破大防了。
我是在读哪位中学理科生的情书吗?
一个不成熟的建议,完全可以学周杰伦请一位方文山,合作填词。
卧龙凤雏,“哥胸肌给你靠”、“我好喜欢”这样的词写出来给大众听,太糊弄人了。
还有,那最腻的情话怎么讲,他还要再想一想。
别想了,差不多就得了。
一首歌好不好,大众乐迷最直观能感受到的无非就是旋律和歌词。
其中旋律的创作有迹可循,因为人的听觉感受服从某些规律,一些音阶听上去天然和谐,另一些天然拧巴。
流行音乐照着和谐的和弦去写,就不可能难听。
这一点李荣浩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很漂亮。
但是歌词方面过于草率,但凡有点文学审美的人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歌词。
或许他并不在乎,否则也不会说出那句经典的判定:
“音乐没有好与坏之分。”
因为不在乎,所以写出这样的歌词是理所当然。
可惜的是,类似的话《惊雷》作者MC六道也说过:
“音乐没有高低之分。”

退一万步讲,这首歌如果是MC六道创作出来的,我表示理解。
因为他的文学审美就停留在中学生水平,我甚至还会夸他旋律写得好,曲编得好。
可这首《乌梅子酱》词、曲、编、制作、录音、混音、和声、乐器都由李荣浩自己一首包办,审美低幼这口锅想甩都没地方甩。
说难听点,单从文学审美上讲,李荣浩并不一定高出网络歌手太多。
这样的音乐能在短视频爆火,还是由主流歌手下场创作,实在令人痛心。
原本是劣币驱逐良币,现在直接成了良币退化成劣币。
只有听众们被当成傻币。
火遍全网的同时,得到的不是各有千秋的情感共鸣,只剩下千篇一律的洗脑旋律。
如此统一的机械化表达,让我毛骨悚然。
万千的人,重复着同一句话,却不知其意。
如膝跳反应。
这样的作品你看不见创作者的人格,能看到的只有工艺技巧。
为什么是垃圾?
因为它明明在短时间内占据了无数人的时间,却可以在十天半个月之后被忘得一干二净。
听完《乌梅子酱》,我翻出来李荣浩早年的歌洗洗耳朵。
7张全长专辑,从初出茅庐听到如今,我听见一个创作者逐渐熄灭的脉搏。
2010年,发行的第一张ep《小黄》,潦倒却真诚。
他在歌里唱的故事,他在故事里勾勒的画面,我信。
那些《老街》里爸妈添下柴火升出的袅袅炊烟,我信。
那些《小黄》中流浪的躺在院门口晒太阳的陌生小狗,我信。
信,是因为他真。
2014年同名专辑《李荣浩》发行,一首《模特》让他从幕后走到台前。
这是一首把自己解剖三千刀之后写出来的歌。
从前,是意外车祸,是早年丧父,是异乡的求学之路,是北漂时的影子写手。
往后,是金曲奖黑马,是华语乐坛冉冉上升的创作型新星。
2014年,李荣浩提名金曲奖最佳作词
其中还收录了一首翻唱老崔的歌曲《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儿野》。
曾几何时,在任性的吉他编排中我听不见名与利的纠结,不管那些。
2016年,专辑《
有理想》发行,功成名就的他回头望,却发现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首《爸爸妈妈》,泪断肠:
爸爸妈妈给我的不少不多
足够我在这年代奔波
足够我生活
年少的轻狂不能用来挥霍
也曾像朋友一样和我诉说
时光荏苒,2018年的《年少有为》是我听见李荣浩作为创作者对自己最后的剖析:
假如我年少有为 不自卑
假如我年少有为 知进退
……
婚礼上 多喝几杯
和你现在那位
北漂时凑不出头款、喝粥也要打包、婚礼上把自己灌醉的细节,甜蜜、辛苦与心碎,无处言说的秘密,藏在字里行间。
所谓青春,一穷二白的男孩与风华正茂的女孩相遇。
是美好、是自卑、是付出、是注定的错过、是不会说话的爱情。
文章憎命达,这是古今所有创作者都绕不过去的残酷现实。
天才如周杰伦,才华耗尽之后也会发行《最伟大的作品》,写出“哥胸肌给你靠”这样的歌词。
都给歌迷整不好意思了。
“我”说完了,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我们”,于是《乌梅子酱》诞生了。
只好与市场相结合,述说着自己不痛不痒的爱情故事。
同为创作型歌手,梁博在《好声音》夺冠后消失,回到音乐学院深造硕士,只跟音乐死磕。
赵雷唱倦了《成都》,不上综艺,不跑通告,六年后捧出一首《我记得》。
黄绮珊拥有另外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名字“小霞”,53岁的年纪依旧展现出自己生命的B面《小霞2.0》,唱进了时间,唱进了人心。
好的音乐,穿透阶级,穿透时间。
说了这么多,无意绑架李荣浩成为梁博、赵雷似的苦行僧,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只是客观现实摆在这里,幸福的、成功的李荣浩把困顿的、锋利的李荣浩杀死了。
美满的婚姻、排满的综艺让他无心沉淀,也再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最讨厌的歌,都是我最红的歌,一首叫《李白》,一首叫《不将就》,难听、土、受不了。”
《乌梅子酱》与《李白》,与《不将就》相比如何呢?我想他心知肚明。
如果说《乌梅子酱》都可以成为乐迷甚至歌手“音乐不分好坏”的证据,那我只能扼腕叹息,单方面宣布胜利的自我麻痹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但“我好喜欢”这样的词下次真的别写了。
主流歌手,要有底线。
音乐虽无贵贱,但一定有好坏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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