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把责任推给社会，这是精英女性对自己负责任的想法。如果不把责任推给这个世界，就不可能成为女性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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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千鹤子
”
在近日的几场对谈中，上野千鹤子和她的女性主义走进了更广阔的视线中。与此同时，也引发了很多关于婚姻与家庭、事业与个人等话题的激烈纷争。
不难看出，面临相似生活困境的新世代女性们，在积极表达着愤怒，对引起争议的刻板思维和不公对待输出各自的不满。
但我们也要看到，公众对女性主义乃至女性未来的困惑同样在增加，几次简短的对谈无法从更深层面解答女性的迷茫。
结婚是否真的与女性主义冲突，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达成女性主义者期待的未来，对于这些长期存在的问题，我们可以在《快乐上等》中上野千鹤子与汤山玲子的思想碰撞里找出答案。
[日] 上野千鹤子 / 汤山玲子｜著
马文赫｜译
未读·思想家｜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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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坚持单身的上野千鹤子
在上野千鹤子和汤山玲子对谈的开始，上野也问到汤山是否已婚，在汤山回答“不好意思，是的”之后，上野的回答是：“原谅你。”
对上野来说，她享受着单身带来的可能性与自由，而“一旦结了婚，就必须在明面上封印起自己的性欲。已婚者能公开过自由的性生活，是极其特殊的情况”。
甚至她还说：“我一直努力坚持着‘单身’，最后把单身都变成了生意，如果我结婚了就不能这样了。”故而在提及日本的女性主义领域，性研究并没有取得什么重大的成果时，她也大胆地推测原因是因为女性主义者们都结婚了。
NHK纪录片《上野千鹤子的最后一课》截图
她不会给自己的人生上保险，所以一直秉持着“即使喜欢男人，也不签订契约”的原则。
但在当今社会，女性主义者往往面临着更多的规训和恶意，用汤山玲子的话说女性主义者是“活在只要稍有破绽就会遭到男女两边抨击的冷酷世界里”。
在先前，女性主义者就经历着“能不能化妆”“能不能接受鲜花”等不同维度的争议，当我们在讨论“女性主义能否拥有结婚的自由”时，其实是将女性主义抽取成一个二元对立的标签，忽略了结婚背后的结构性问题。
02 
自我负责的方式，改变不了世界
在婚姻仍然作为大部分人最终选择的背景下，异性恋家庭模式的潜意识深深扎根于社会共识，“年龄大了不好嫁人”“结婚生子才有家”等观念的无形压力，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女性的选择。
汤山玲子对此社会氛围吐槽道：“努力工作、 尽情燃烧自己，然后毫不留恋地投入家庭，啊，真是干脆利落。”
在当下的社会环境，无数女性以“小镇做题家”的身份通过个人努力步入高等学府、拿到理想工作，在十字路口犹豫后选择结婚生子，并且付出更大的努力平衡家庭与事业。
尽管我们仍可以用“独立”“自主”来形容类似的“精英女性”，但她们在抉择中经历的精神内耗恐怕只有个人知晓。
在汤山看来：“自我决定与自我负责，乍一看很帅，但其实是守旧派的想法，特别是头脑聪明的女人更容易这样。”
想成为精英却无法如愿的女性和因为过于努力而内心崩坏的女性同样数不胜数。
对此上野才提出：
“
因为无法逃离而强行养成的忍耐力，是奴隶的宽容。
”
如果仅肯定个人的成功，则忽略了彼此连结的女性共同命运，将婚姻归结为个人选择、将个体的幸福联系为结构性的稳定，仍然是在“延续和守护着濒临崩溃的制度”。
这种新自由主义式自我负责的方式，将社会压力内化为折中选项，把对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对“自我定义的独立女性”标签的追求上，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更无法改变世界。
电影《爱情生活》截图
03
女性主义不是会包容你一切的思想
在线上对谈和《快乐上等》中，上野千鹤子都谈到自己年轻时并没有“新自由主义”“女性主义”这些词，她是在思考自己追求的东西的过程中，才发现自由是自己的关键词。
这与接触过女性主义、试图用理论去反照现实的我们来说有着天然的区别。
东京大学入学仪式上野千鹤子致辞视频截图
汤山吐槽“高学历的女性在烦恼时都会读女性主义的书”，是因为在“独立女性”的光环之下，女性仍难免会遇到思维的瓶颈，于是试图在“更高级”的女性主义理论里寻找安慰和指引。
但问题是，女性主义不是会包容你一切的思想。
“
说着“请接受我一切”的女人，只能去找神明或麻原了。
上野千鹤子
”
无论是选择女性主义，还是选择婚姻、家庭，都无法构建一个让人可以绝对安心、绝对依赖的环境。
上野说：“人类并不是靠绝对的信赖和绝对的安心才能活到现在的。人类是带着差不多的安心、差不多的信赖和差不多的不安，苟且生存了几万年。因为到现在为止都这样活得心安理得，所以今后也能继续心安理得地站在地雷上生活。”
电影《核磁共振》截图
女性主义为我们提供思考世界的视角，但它并非简单的二元对立、也不是充满条框的教条，上野反对人们被女性主义弄得束手束脚，也如汤山所说的“‘做了这个就一定会变成那样’，这种应试学习的方程式是不起作用的。”
重要的是，在生存方式的转折点上，女性要保持对现实的清醒认知，不将独立女性或女性主义的思维神化，也不落入社会构建的浪漫爱情的迷思中。
也就是上野在对谈中强调的，“不要糊弄自己”。
NHK纪录片《上野千鹤子的最后一课》截图
04
女性主义是“谋求女性解放的思想与实践”
在谈到如何理解女性主义时，上野千鹤子在《快乐上等》中说：“我不会使用‘男女平等’这个词。我会说女性主义就是‘谋求女性解放的思想与实践’。”
女性主义不是带有小资情调的21世纪“时尚单品”，也绝非博人眼球的“引流工具”，它需要个体正视女性生活中内部和外部的压力，在主流之外思考可能的选择。
如《快乐上等》以及上野千鹤子其他书中传递的观点：“认识到结构性问题才是女性主义”。
因此，当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我们便能理解，上野秉持的“即使喜欢男人，也不签订契约”的原则，重点不是前半句，而是在这样的原则背后，对婚姻制度的警醒。与女性主义冲突的并非“结婚”这一动作，而是背后的政治经济基础。
汤山也说：“这些搞女性主义的女人们最后却结婚，其实是因为对非婚生子的不平等制度。说到底，结婚是一个‘制度’的话题。”
我们在争论女性主义者能否拥有结婚的自由时，仍然是将长期存在的父权制思维又嵌入争论，为本就深厚的壁垒前增加新的局限。
我们始终需要思考的是：除了结婚，女性可以拥有哪些选择。
东京大学入学仪式上野千鹤子致辞视频截图
上野千鹤子始终强调，她理想中的社会是弱者能以弱者的姿态被尊重的社会。在与汤山玲子对谈的最后，她也坦言：
“
我们需要的并不是追求没有差异的思想，而是即使存在差异也可以的思想。即使与别人不同，也不会受到歧视；即使与别人不同，也不会遭受恶劣的对待。所以，比起平等对待每个人，我认为保持不同的自由才是更重要的。
上野千鹤子
”
女性主义寻求更多可能性与合理性，这需要建立在对现实、对自我的清晰认识上，坦然接受可能的挫败、拒绝不平等引来的红利，并且勇于在倡导温和的当下，握紧表达愤怒的力量。
在这个意义上，只有真正将这些束缚自我的“责任”退还给世界，才能成为女性主义者
[日] 上野千鹤子 / 汤山玲子｜著
马文赫｜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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