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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剧照
一部值得一看的好电影,对于友谊和孤独的诠释入骨三分
文/河岸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这部电影刚刚获得2023金球奖喜剧类最佳影片和9项奥斯卡提名,其中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剪辑,最佳原创音乐,最佳原创剧本等,提名数目仅次于获11项提名的《瞬息全宇宙》。本片导演马丁·麦克唐纳拥有英国和爱尔兰两国国籍,70后,既做导演,又作编剧,绝对才华横溢。他此前最广为人知的电影大概是《三块广告牌》和《杀手没有假期》。几部电影都是冷酷到底,但却参杂着一缕温情和理想主义色彩,剧本精彩,细节耐品,让人震撼,让人回味,好看得让人想骂脏话。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听起来有一丝寒意和一丝诡异,依然承袭了麦克唐纳一贯的黑色幽默风格。电影开首是云雾重重的海岛,迷雾散去,故事发生地伊尼舍林海岛浮出水面。低沉圣洁的歌声跟随着男主角派瑞克,走过小镇,走过山野小路,走过圣母像,走下山坡,来到他的老朋友,科尔姆海边的白房子前。他是来喊科尔姆一起去酒吧喝酒的。但科尔姆却没有理睬他,甚至连门也不开,只是一个人在屋子里闷头抽烟。接下来的故事围绕着这段突然土崩瓦解的友谊展开。一边是执拗善良淳朴但从未过多思考人生的派瑞克,一边是同样执拗但具有深切的存在危机感的科尔姆。科尔姆深感时间流逝,想要花更多时间去满足自己艺术和精神上的追求,而不是和派瑞克谈论一些无足轻重的闲事。他甚至威胁剪断手指如果派瑞克继续来骚扰他,但他突然的决裂让派瑞克无法承受。于是,两个人之间巨大的差异和巨大的决心最终导致了一场悲剧。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剧照
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之间还掺杂了派瑞克的姐姐施阪最后离开了海岛的支线故事。整部电影带着黑色幽默,带着荒诞,带着对人性深度的探究,带着一部优秀电影的品味和风格。摄影剪辑都是一流,画面感极强,音乐非常合景,也非常耐听,和电影的氛围非常吻合。演员的演绎也相当出色,绝对是本年度最值得一看的电影之一。最耐人寻味的就是故事想要表达的深层次的东西,善与恶,俗与雅,温情和冷漠,平庸与梦想,导演开的是小口子,但是却愈挖愈深,直抵人心。他用节制和冷静的笔法把人性的复杂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果用两个词概括这个电影的主题,就是友谊和孤独。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爱尔兰内战背景下的海岛。战争似乎远在天边,却又无时无刻不被小海岛上的人感知。在这样一个僻远孤独的小岛上,大多数人浑浑沉沉如派瑞克一样过着单调乏味的日子,而那些少数追求形而上的人如科尔姆和施阪,努力想摆脱这个枷锁。科尔姆喜欢音乐,他想做一些能够流传下来的曲子,施阪喜欢阅读,向往着走出这个窄小的世界。他们的孤独被海岛的闭塞和沉滞衬托得格外分明。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剧照
而孤独,大概是人类永远无法逃逸的一个现实困境。人类是群居动物,人的天性是害怕孤独的,但现代社会的高度分工和合作却给我们创造了孤独的可能。对于大多数生活在都市的人,只要有一些积蓄,吃饭居住应该不是问题,完全不需要依赖认识的人就可以存活。但人类却不仅仅是要求肉体的存在,更多的人是有精神需求的,需要被理解,被认可,被尊重,或者说,需要友谊,爱情和亲情。
这部电影对友谊和孤独的诠释堪称深刻,也堪称决绝,现实生活中友谊往往也是如此脆弱。有多少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想想原因,大致有这么几条。首先,嫉妒是友谊的消融剂。友谊是需要平衡的,当平衡被打破,尤其是当其中一个在事业、金钱或者声名上超过另外一方时,友谊的小船是最容易被掀翻的。嫉妒,这种最古老的情感往往只产生于最亲近的关系中,你不会去嫉妒一个比你强千倍但你并不熟悉的人,但身边的人,哪怕只是取得比你强一点的成绩,也会让你不舒服。这个时候是最考验一个人人品的时候,为朋友高兴,或者把内心的嫉妒转化成动力,都是好的,最怕的是背后使绊子,背后去诋毁朋友来去除心中的不平。而现实生活中,即算没有背后使坏,没有友谊的背叛,两个人的差距也往往会让其中一个不自觉地走远,有时候是嫉妒,有时候是自卑。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剧照
第二,利益冲突是友谊的摧毁剂。不要轻易试探人性,爱情如此,友谊也如此。如果可能,尽量不要和好朋友有金钱和利益上的纠缠,除非是特别特别信得过的朋友,最好不要借钱,也最好不要一起经营一个生意或者一起创业。交往过多过密,只会产生更多的纠葛和不快,一点点积累,最后就成了友谊的推土机。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
第三,友谊不同于亲情,亲情无可替代,友谊却是可以的。现代社会,友谊也往往成了快餐,来得快也去得快。现代的人又是那么自我,一言不合就翻脸。反正周围可以做朋友的人多的是,现代人的友谊就是这么脆弱。
第四,人类社会越来越发达,人们越来越独立,也越来越孤单,就像前面提到的,人和人之间高度独立,谁离了谁都能过下去。友谊,往往成了奢侈品,而不是必需品,这也决定了友谊的虚无和飘渺。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剧照
但是,对于一个有精神需求的人,友谊又是如此弥足珍贵。我们终身都在寻求一种归属感,寻找和自己相似的灵魂。友谊和孤独,有时候,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我们需要友谊来抵御我们的孤独,但友谊却往往让我们变得更加孤独,让我们对这个世界对于人性更加失望。尤其是那些不甘平庸的人,就像电影中的科尔姆,这份友谊于他而言,已然成为他超越这平凡生活的一个桎梏。
科尔姆向往的是一种精神层次的友谊和交流,但现实生活中,多少人的友谊不过是互惠和投资的代名词?不是说朋友不该互相帮助,而是有些人所谓友谊交往的第一目的就是为了将来能用到你。最近在看江旭林的《生命的厚度》,其中的一篇《滚》简直是对这个电影最好的注解。其中一段对于这种平俗的友谊的评点深刻而犀利:”在当下这个世界中,充斥的是廉价的友好和利益圈、肉呼呼地叫嚣;缺乏的是真正独立的个体,优美而高尚的灵魂,纯粹而惊醒的爱。我们身边到处都是这样的人:一种平庸的友好已经变成了生存的方式和工具,这种友好基本上不指向美好、对善的敏锐和深刻,却主要是利益的扩张和交往的面具。“ 

《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剧照
但是,又有几个人能承受这种真正的独立或者说孤独?现实生活中普通的友谊或许并不是为了互相利用,但却是我们抵御这个薄凉的世界的工具,人们需要靠近彼此抱团取暖,哪怕这种平庸的友谊会牺牲我们的时间和清静。一个普通的人(我相信是绝大多数),对于友谊的渴求永远无法停止,多数人其实无法承受真正的孤独,当别的人向你抛出友谊的橄榄枝时,多数人会做出妥协。一个人,可以拒绝金钱,拒绝欲望,但却很难拒绝纯良的善意和真挚的情谊。
电影结尾,两位老友在海边再度相逢,派瑞克说,有些东西一辈子也放不下的,科尔姆望向大海,若有所思。最后,派瑞克转头离去,高坡上的报丧女巫看着这一切,低霭的音乐再度响起,迷雾也再度笼罩这个小岛,而关于友谊和孤独的思索却久久游曳徘徊在我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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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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