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发生在加州蒙特利公园市的两起枪击案,都发生在交际舞舞蹈室。据NBC报道,这里已成为来自亚洲的移民,特别是老年移民的“避难所”,他们把跳舞当作在异国派遣孤独,疗愈身心的方式。
枪击案发生的舞星舞蹈室墙上的照片。图源:谷歌地图,下同。
来自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的爱德华·万(Edward Wan),每周有三天会偷偷去一个交际舞舞蹈室,这样他就可以在同龄华人移民的陪伴下,在地板上翩翩起舞。
他说,这个爱好是自己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是他摆脱孤独的方式,甚至还在妻子去世后再次找到真爱。他刚刚与舞伴露丝·李订婚。
78岁的爱德华是无数亚裔移民中的一员,他们把跳交际舞视为一种生活中的避难所。但现在他们却被上周六震惊加州的两起舞蹈室枪击事件吓到,其中一起导致大规模的伤亡。
执法部门一直难以确定作案动机。但在蒙特利公园市杀死11人的嫌疑人、72岁的陈友艮(Huu Can Tran,音译)也曾是舞蹈室社区的一员,在这个亚裔美国人聚居的地区,很多人都在这里找到了快乐。
然而,以前的朋友告诉NBC新闻,陈友艮与那些在舞蹈室里活动的人关系并不好。
这场悲剧给这个长期存在的安全空间造成了污点。许多年长的亚裔移民参与其中,已经使交际舞成为美国亚裔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几十年来,社区里的人依赖这种艺术形式,不仅因为有益健康,而且还因为这些移民在经受来到新国家的压力后,这种形式为他们提供了可以优先考虑自己幸福的难得机会。
许多人现在怀疑这种自我娱乐的方法是否已经被玷污,并让社区感到担忧。
爱德华说:“这对交际舞来说是不公平的。交际舞本身就像是在学习诗歌或坐下来冥想。我会用‘和谐’这个词(harmony)来形容。”
就像受到影响的两个场馆,舞星舞蹈室和来来舞蹈室一样,美国各地的舞蹈室都是海外侨民经常光顾的地方,一些工作室专门为这些人群服务。那些拥有大量亚裔移民客户的舞厅,通常以国际风格的交际舞为特色,并混合使用粤语或普通话音乐,以便舞者可以随着熟悉的旋律起舞。
最常见的游客是老年人和退休者,他们严格地把跳舞作为日常活动的一部分,到各处参加活动,频率从每周几次到每天都去不等。
舞星舞蹈室内部。
艾琳·吴(Irene Ng)说,她和她的舞伴、丈夫明(Ming)从1995年开始经营新风国际标准舞工作室(Imperial Ballroom Dance Studio)。她说,通常情况下,即使跳舞结束了,这种快乐还在继续,老人们会一起去饮茶和吃其他小食,一边吃一边聊天。
艾琳说,这已经成为许多老年移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和丈夫经常在恶劣的天气里也不关门。她解释说,老年学生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一堂舞蹈课。
58岁的艾琳说:“到处都是笑声,无时无刻不在。结交新朋友,开怀大笑,享受快乐,分享食物。这是你将在工作室中看到的场景。”
《健美之城:中国城市空间中的舞蹈和运动》(Kinesthetic City: Dance and Movement in Chinese Urban Spaces)一书的作者关珊珊(SanSan Kwan,音译)解释说,业余交际舞社区,大部分是由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及以后来到美国的第一代华裔组成,他们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专注于工作。有些人获得了高等教育学位,有些人辛勤工作了几十年,带着保证下一代过上美好生活的责任感。他们往往是在敢于展示自己的独立性,且放纵自己的好奇心和激情的驱使下,进入舞蹈室的。
关珊珊说:“他们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在职业上站稳了脚跟,建立了家庭,直到他们到了接近退休的年龄,才真正能够融入跳舞的生活。这是一个关注自我的机会。”
她说,交际舞还为老年人提供了一个难得的表演和展示的机会。舞会和表演通常意味着舞者可以穿上戏服或华丽的服装,真正的舞鞋或带亮片的套装。
“有趣的是,对跳舞的热衷是不分性别的。不仅仅是女性这么做。过去有很多,现在仍然有很多男性,把这视为他们的创意的出口。所以这是一个真正可以摆脱所有的职业和家庭义务,为自己做点什么的机会,也可以真正地展示自己,闪闪发光。”
虽然交际舞不能替代心理健康方面的帮助,但皮策学院专注于文化政治和社区健康的亚裔美国人研究教授凯西·叶(Kathy Yeh)说,这种艺术形式有一些治疗效果。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种处理创伤和压力来源的方法,不一定要通过西方谈话治疗的方式来进行。
凯西讲述了她自己的叔祖父的故事。他是一个华裔越南难民,在美国退出越南战争后被关进劳改营,经历了很多生存的挣扎。她说,舞蹈室是他的“重生”之地。
她说:“面对创伤、战争和暴力历史,身体和身体的律动整体协调,可以是一种归属感、一种使命感、一种联系感。”
爱德华说,几年前妻子去世后,他面临着心理健康问题,包括抑郁症和孤独感。他他感觉与世隔绝,没有出门或见朋友的动力。他说,交际舞帮助他走出来。
他说:“这里让我大开眼界。以我自己为例,我找到了一个最终和我结婚的女性。这对我来说有点出乎意料,它改变了我的生活。”
这种艺术形式不仅将个人推向社会互动,而且还以身体健康为中心。
来来舞蹈室活动照片。
艾琳:“来美国的移民,没有太多的爱好或娱乐活动。如果他们想在周末做点什么,通常是打麻将或卡拉ok,但这些都没有运动。所以在跳舞时,你的整个身体都在动,你的腿在动,你的手臂在动,你的头在动。这对老年人来说是一种很好的锻炼。”
凯西补充说,这有助于人们清楚地表达他们的身份认同。
她说:“人们如何通过身体和舞蹈来表达他们所经历的事情,这个想法是很强大的,因为你可能没有机会总是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
由于枪击事件,一些人已经感到不安。艾琳已经开始锁上舞蹈室的门,并鼓励其他人在夜晚练习时也这样做。但是她说,老年人永远不会停止跳舞。
艾琳说:“我们会继续开下去,我们的舞蹈室将继续开放,同时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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