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和小畏
责编 | 陈沉沉
你有没有试过，重复做相似的噩梦。
我在中学时，经常会做「被追赶」的梦，遇到怪物或野兽，想要抓住我；
我原想奋力逃跑，却使不上劲，在自己要被追上的那一刻，就被吓醒了。
直到学了心理学之后，我才知道这背后是源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不够好。
当时的我是一个个性讨好的人，平日里，别人稍微一个嫌弃的眼神，或是对我不好的评价，都会让我无比在意。
这些否认的声音，到了夜晚便会化身怪物，在梦中发动袭击。
当然，到了现在，这种恐惧已经大幅降低了。
不过，从讨好的个性中走出来，这是一个极其不容易的过程。
于大年初一上映的电影《深海》，就是一部关于讨好、面对内心恐惧、成长蜕变的片子。
特别的是，它以一种梦境般的方式，去讲述这个历程。
如果你从小就是那个“懂事”的孩子，总是控制不住的讨好别人。那么这部片子，会给你带来排山倒海般的共情。
*注：本文含轻微剧透。
这个春节档，我个人最期待的电影便是《深海》。
对比起《流浪地球2》和《满江红》，它的势头并不算猛烈。
在评价上，也比较两极分化，有人看了很感动，也有人觉得云里雾里。
看完之后，我特别理解观众们这样的反应。
因为影片中运用了不少的隐喻，在叙事方面也比较意识流。
所以便会导致，有过类似经历的观众，容易理解当中的情感，体验到强烈的共鸣。
而没有经历的观众，则会比较难以代入其中，导致观影体验不佳。
当然，这并不是观众的问题，而是影片叙事方式导致的结果。
《深海》的故事展开，颇有爱丽丝梦游仙境般的味道。
主角小女孩参宿，生活在父亲再婚的家庭之中。
父母离异后，她无比想念妈妈，而妈妈却鲜有回复她消息，这让她一度陷入「我不够好」的观念之中——
一定是我不好，妈妈才会离开，才会不理我。
爸爸找了新的妈妈，生下了弟弟。在新组的家庭里，参宿表现得极其懂事，处处让着弟弟。
即使是家人都忘了自己的生日，还在当天给弟弟庆祝入学，她依然能够让自己保持强颜欢笑。
讨好的人，表面上笑得有多开心，内心就有多痛。
但参宿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隐藏真实的感受，这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直到她在一次事故里面，偶遇到了深海大饭店的老板南河。
南河一语道破了参宿的内心——
“你这孩子，看着是不错，就是笑得太假了。”
深海大饭店，是一艘长相猎奇的大船。
参宿登上船之后，整个故事便变得奇幻了起来。
船长兼饭店老板南河，是一个性格乐观却痞气十足，同时拥有魔法的大叔。
船上还有一群由海洋动物化身而成的店员和顾客。
参宿认为南河能帮她找到妈妈，于是想留在船上。
但南河并不喜欢她，觉得这是个只会添乱的小屁孩。
不过因为船还要过些天才靠岸，所以还不能立马扔下她。
既然住在船上，那就得帮饭店干活。于是参宿误打误撞成为了店里的一名帮手。
在海里，有一种红色液体般的怪物，叫做「丧气鬼」。
它会专门缠上内心脆弱敏感的孩子，和表现得丧气满满的人。
一个人内心的恐惧越强烈，丧气鬼就会变得越巨大，破坏力也更强。
刚开始，南河经常嫌弃参宿，说她整天看起来不开心，真是晦气。
这使得她内心「我不够好」的恐惧爆发了，引来了丧气鬼，把饭店闹得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平息后，为了避免饭店再次遇到袭击，南河不得不对参宿表现得恭恭敬敬，努力让她开心。
南河对她说：“只要你开开心心的，丧气鬼就不会找上来。”
不过，这并非真心话。
他表面上号令全船成员，一定要照顾好参宿，别让她受委屈。
而心里却盘算着：努力撑过这几天，等靠岸了，就能甩掉这个小瘟神。
于是，全船的人，都对这个小女孩无比热情——逗她笑、照顾她、指点她、鼓励她。
有的人是出于真心，也有的是假意。但对于小参宿来说，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满满的支持与关注，使得她在充满了动力，工作也表现得特别好。
也因此，脸上的阴沉变少了，个性也变活泼了。
渐渐地，大家从一开始的演戏，慢慢开始对她产生了真正的好感。
这一天，他们到了一座岛。
南河向参宿道出了原本的想法：“总算能甩掉你这个晦气的家伙了，别老想着找妈妈了，你妈不要你了！”
于是把她留在岛上，准备开船离开。
带刺的话语，再次引爆参宿心底里面的负面情感，顷刻间，丧气鬼如同红色巨浪般涌向了她。
南河在原本远去的路上，突然看到这一幕，内心一震。
或许是出于良知的不安，或许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发现女孩身上可爱的地方。
千钧一发的瞬间，南河做出决定：救人！
接下来，便是影片中无比打动我的一个镜头。
南河仿佛神明一般，把大海劈成两半，嘴上虽然骂骂咧咧地说参宿老是惹麻烦，而手却牢牢地抓住她，两人奔走在海浪之中。
背后是万丈赤色巨浪在凶狠追赶，两人的的前方，是广阔蔚蓝的波涛。
成功逃脱后，众人便踏上了寻找「深海之眼」的旅程。
参宿相信，在那里，她能见到妈妈。
自此，南河真正接纳了参宿，在接下来的冒险里，全力去保护她、并真心地去为她带来欢笑。
在这，也引出了全片最关键的一个隐喻：丧气鬼。
在旅途的的后半段，众人遇到了更加汹涌复杂的水流，也遭遇了更加狰狞恐怖的丧气鬼。
观看的时候，你或许会疑惑：这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也是最容易看不懂的地方。
表面上，是参宿内心的负向情感，引来了丧气鬼。
但实质上，丧气鬼更像是参宿内心状态的反应，它代表着女孩心里觉得「我不够好」的信念。
这个信念背后会联系着千丝万缕的负面想法——
  • 妈妈不要我了。
  • 都是我的错。
  • 我很渺小，不配遇到美好的人和事。
因为认为自己不好，所以在与人相处时，便把察言观色的习惯刻到骨子里。
她可以非常轻松地意识到旁的人期待，然后本能让自己表现得懂事，也特别擅长在受委屈时，假装自己没事。
这也是讨好型人格的特点。
但参宿的假笑可以骗过家人，骗过自己，却骗不过南河。
即使表面上在笑，但内心的恐惧和自卑依然存在，那么丧气鬼就还会再来。
所以，她不可再自欺欺人，必须要克服恐惧，去直面「我不够好」的念头。
大海，代表的是参宿的内心；
深海之眼，则是她内底的最深处，那里有着更多的恐惧，所以也更加的危险。
整个故事，就是南河一行人，帮助参宿面对内心恐惧的历程。
这是影片的主要脉络，也是最触动我的地方。
近些年来，人们对心理健康的关注越来越多，大家也开始了解什么是讨好型人格，还有抑郁症。
通常对此，很多人会说：
要爱自己，不必总迎合别人。
这听起来很正确，好像很容易就能做到。
然而，作为心理咨询师，我在接触了众多讨好的当事人后，深深地体会到一点——
想要战胜「我不够好」的观念，是极其不容易的！
几句简单的道理或鼓励，并不能让人一步到位地改变。
我常会听到有来访者说：“我知道自己应该别在意那么多，要勇敢做自己，只是，这真的很难......”
是呀，真的很难。
那些负面念头，就真的如同影片中的丧气鬼那样，在不经意的时候来势汹汹，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曾见过一位女士，虽然有很高的学历，在工作上也表现极佳，是旁人眼中「成功」的榜样。但当伴侣发生冲突，自己被嫌弃时，到了晚上，她也会做噩梦。
白天里，她的「成功」 仿佛是一层厚厚的铠甲，能够把心底的脆弱与恐惧掩盖起来。
但到了夜里，这层铠甲会被无情地击穿，使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主角参宿，就像是很多人心中内在小孩的缩影，在面对批评与质疑时，无力、害怕，畏缩起来。
当一颗心被这些恐惧完全淹没，人就会失去活下去的力量。
经常遇到这样的来访者，我心里都会想：真希望ta能够遇上多一些善意的人啊！
万幸的是，在《深海》里，脆弱的孩子，遇上了南河一行人。
贯穿全片，是两股力量在相互碰撞。
一方是丧气鬼，它代表着参宿身边那些觉得她不好的声音。
另一方，则是深海大饭店上粗鲁却不失可爱的众人，ta们代表着世上友善的人们，竭尽全力去帮助小女孩，对抗那些负面信念，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
“这不是你的错，你值得被爱。”
关于如何面对「我不够好」的恐惧，《深海》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但有2句让我印象深刻的台词，简洁而有力——
抵达深海之眼时，众人遇到前所未有的巨浪。船只被丧气鬼缠住，南河挣扎地鼓励参宿说：
“坚持”
在经历了旅途中众人的陪伴，参宿也终于获得了勇气，面向恶鬼说：
“我不怕你”
此时的“不怕”，并非真的不怕，而是：“即使怕，但我也要直面你！”
这一刻，她终于直面了那些否认自己的声音，并且发现，越去直面恐惧，丧气鬼的力量便越小。
这里的桥段让我特别有共鸣。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几乎再也不做被追赶的噩梦了。
因为那时经常参加社团活动，认识了很多很热心的同学，身边也不再会有恶作剧、讽刺和挖苦。
记得有一次，偶然又梦到被怪物追赶，我跑得飞快，但跑着跑着，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我为什么要跑呢？我并不怕它呀。
于是在梦里，我停了下来，转身向怪物反击。
到这，梦就醒了。
我意识到，自己成长了，和参宿一样。
 写在最后 
《深海》在宣发海报上，写了一句话：“献给走过黑夜的你”。
导演田晓鹏称，这是他“一生想做的电影”。
整部片子，像是一封告白信，写给那些自小懂事，总是讨好别人，却从不心疼自己的大人和孩子们，告诉ta——
我们看到了你的痛苦，
这一路走过来真的很不容易，
希望你以后的每一次笑，都是发自真心。
主创们像在提醒这些人们：这世上，是有人真心希望你快乐的。
这让我想起《海贼王》里的一段剧情：
小罗宾在灾难中失去了所有爱她的人，还被追杀。即使自己活下来，但在这个无法被爱的世界里，她只想一死了之。
冒死救下她的巨人鼓励她：
“奔向大海吧！虽然你现在是一个人，但大海是无边无际的！你未来一定会遇到愿意保护你的同伴。人生在世，没有人会永远孤身一人的！”
是呀，
希望你能遇到南河，也希望更多人成为南河。
作者：和小畏；后现代取向心理咨询师，专栏心理作者。本文原创首发公众号：武志红（ID：wzhxl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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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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