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四,春节假期已经过去了一半,过年回家的你,是否正享受着跟家人的团圆,或许也在相处中感受到亲人在近年来微妙的变化?
今年春节,是很多人三年来第一次回家过年。也有很多亲人、朋友,阴差阳错下,直到今年才第一次重聚。时间与距离给我们的亲密关系带来前所未有的影响,我们享受着久别重逢的欢聚,也体悟着那些微妙的改变。
以下是七个关于「久别重逢」的故事。长久的分别后,我们得以用全新的眼光看待家人和老朋友,用更独立的立场理解我们的家庭和关系,也有了新的机会,弥补之前那些错过的遗憾。
无论如何,今年我们终于可以跟他们面对面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文|王媛 李清扬
编辑|楚明
图|受访者提供(特殊标注除外)
今年见面,父母对我的态度更柔和了
Eric 男 25岁
今年过年,我爸妈开车自驾,从天津到深圳来跟我团圆。
2020年初在家过完春节之后,我就因为工作调动来到深圳,之后的几年一直没能回家。今年本来是想买机票飞回天津的,但因为我家有个小姑在广东阳江安了家,我爸妈想来广东看看,或许以后也在这边租个房子,所以直接开车过来了。
这几年是我和爸妈分离时间最长的一次。分开时间久了,打电话的频率也会不知不觉减少。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闲的时间比较多,大概每三天起码会跟我妈打个电话聊一聊,但是后来来深圳工作,大部分时间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有时候忙起来,一周多才能跟我妈打一个电话。这两年我外婆去世,我哥哥姐姐有小孩了,弟弟妹妹也快上大学了,这些重要的时刻,我都错过了。
他们路上开了三四天,我也提前请了一周假,想跟他们多待几天。见面的时候,明显感觉他们跟我之前的印象比要老不少,我爸头发白了不少,我妈皮肤状态的变化也挺大。父母到了55岁左右这个年纪,其实也就两三年的时间,但感觉老得挺快的。他们一直担心我在外面吃得不好,所以我这次特意做了五六顿饭,油焖大虾、糖醋排骨、豆豉蒸排骨,加起来做了20多道菜。我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进步,告诉他们不用担心。
这次见面,明显感觉父母对我的态度更柔和了。之前我刚毕业的时候,他们也想催我结婚,当时大家各执一词。但今年,我小姑催我结婚的时候,我妈就会站出来帮我说话,反过来想尽可能帮我减轻一些压力,像之前这种事情是不太可能发生的。
之前两年的春节,我都是在租的房子里一个人过的,室友都不在,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吃一顿年夜饭。爸妈他们俩在天津,对生活质量也不那么在意,不怎么吃肉,可能一周就吃一次鱼。今年过年我们三个和小姑家聚在一块,包饺子、看春晚,是这几年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春节了。我想以后如果我们公司有去北京出差的业务,我会尽量多跑跑,这样起码能多回去跟他们见一见面。
深圳市滨河大道两旁挂上了红灯笼,庆祝新春佳节到来。图源视觉中国
没有拥抱和泪水,
有的是久违的日常和平淡
姜丽子 女 34岁

今年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回家,也是我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与家人分别。
我在韩国工作,过去每年都会回家过年,这三年机票昂贵,隔离时间长,对我来说不太现实,回国的日子只好一年推一年。到了去年11月,我想家的情绪已经在身体上有了反应。以前想家的时候会去中餐馆吃顿饭,或者去朋友家聚一聚,但有一段时间,我很没胃口,经常吃不好,亲人打电话,他们说「你怎么一个人吃饭」,我就会一下子忍不住,哗啦哭出来。
我意识到自己的身心都很需要回家了,所以我下定决心买了机票。那时候回国的隔离政策是5+3,一共8天。没想到到了12月,国内放开,隔离政策变动的消息时不时传出,那段时间,我每天早上起床、晚上睡觉之前,都在刷新闻看消息,关注最新的政策情况。
12月26日那天,「取消隔离」的确切消息传出,刚看到新闻的那一刻,我还不敢相信,怀疑是不是我对中文的理解出了问题,发朋友圈问「大家帮我看一下」,朋友纷纷回复我「是的是的,没错」,一下就哭了,兴奋到凌晨4点才入睡。整个朋友圈都在刷屏,大家都很高兴。那之后,我去电台上班,走进录音室都是哼着歌的。
出发的那天,飞机9点50起飞,我5点多就起床了。去年8月份去泰国旅行过一次,那个时候我去机场,感觉空空的没多少人,这一次要回国,机场挤满了人,好像回到了疫情之前。
在韩国,我想象过很多个回家的时刻。在我的想象里,当我见到亲人时,那个画面一定特别美好,像文艺片中的场景一样。但事实其实不会这样。
我从武汉坐动车回到湖南母亲所在县城,我弟妹开车来接,母亲在家里准备晚餐。见到母亲时,想象中的拥抱和热泪盈眶都没有出现。但那天晚上我吃了整整一碗饭,比在韩国时胃口大开,能吃上一口母亲做的饭真的特别高兴。
母亲是个体经营户,白天要管她的店,我在家也有一些工作要完成,我们一般在晚上或者吃饭时才会聊几句。与想象比起来,回家之后,是非常日常、平淡的生活,没有那么多具象的拥抱和泪水,与平常的生活没有什么两样。
这几天,母亲问过我要不要回国工作;而我一个人在韩国,每年也希望母亲去韩国陪我。母亲有母亲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要完全融入对方的生活其实是很难的。这让我思考,为什么我还是那么想念家人,渴望和他们待在一起?
我想到韩语里,表达「想」的词语直译为中文是「想看你」。我从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我想你」是说成「我想看你」?这次回来我突然明白了。想念的最终指向是见面。想念之后,要真正见面,思念才能得到缓解。跟家人在一起,只要身处同一个空间、同一时空,就算平平淡淡,也很幸福。刚回来那几天,母亲还给我倒洗脚水,我说「你还给我倒,应该我给你倒」,拗不过,只好说「行行行,我来享受一下」,心里面抱歉又开心。
和家人一起放烟花
回家第五天,时间变得有点难熬
拉丁 女 24岁
记不清到底多少年没回我奶奶家了。我最开始的借口是要高考,时间紧,后来是因为我外公身体不好,我要帮忙照看,后来又因为疫情,到现在好像已经四五年了。今年其实也没打算回,但是初三奶奶过72岁大寿,不得不回了。
他们在山东老家的农村生活,我和父母在洛阳。多年不见,我自认为和爷爷奶奶感情不深,甚至连他们的电话都不知道。在我妈妈的描述里,奶奶之前对她很不好,我小时候对我也不好,所以这么多年没回去,我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
这次回去,一下车,我就看到我奶奶在门口等着我们。我看到那张面孔很熟悉,但是又很陌生,发型没有变、衣服没有变,但那双眼睛一看就老了很多。奶奶见我第一句话是「长高了」,上次见面我还未成年,如今我已经24岁,在读研究生了。
到了家,她把我偷偷拉到一边,硬塞给我3000块钱,说是对我考上研究生的奖励。我推脱不过,还是收下来,但心里很难受,很想哭。3000块钱对于一个70多岁的农村老人,真不知道怎么攒下来的。
奶奶跟我聊天时,把手揣在袖子里面,两条腿并排那样坐着,我感觉她也有点紧张。我第一次听她谈起自己的生活。爷爷奶奶有两个儿子,但他们不愿意到任何一家去住,就觉得不管是去我爸家还是去我伯伯家,都不是自己的家,所以只想留在村子里。这个村是「老人村」,年轻人都出门在外,平时村子里很冷清,各家盖的房子都连不成排。他们生活在这里,除了喂喂羊、干点农活,没有别的事情做,闲下来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们在这里死了,可能也没人知道。」奶奶这样说。
我看着她被晒得黑黑的、布满皱纹的脸,感觉她和我印象中变化很大,已经是一个脆弱的、无助的老人了。他们两个平时生活很节省,其实家里的屋子有好多,但他们就只住那一间。平时两个人也不好好做饭,每一顿都在将就,我们这次回去,发现他们厨房里都没有什么调料,到现在他们还在吃那种大颗粒的粗盐。过年用的调料、碗筷、包饺子的案板,全部是这几天我们给他们新买的。
奶奶家的大门口
刚刚回来的第一天,我想,我以后每年都一定要回来看爷爷奶奶。但是在这里待了几天之后,时间真的有点难熬。我们家一直是一个缺乏沟通的家庭。我爸不懂得体贴人,也不懂得考虑家里人的感受,他每年可能也就给爷爷奶奶打一两个电话。我妈又控制欲比较强,经常跟我爸吵架,到现在他们都互相听不进去对方的话,积累下来的矛盾很深。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虽然在父母眼里我很乖,学习又好,但我知道我的心理一直处在很不健康的状态。我缺爱,但又好像根本不懂得怎么爱别人。这次回家,看到爷爷奶奶的生活,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我的感情表达出来。我提议一起去拍一张全家福,但我妈妈就让我不要管。所以如果爷爷奶奶不来找我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和他们开口,或者还能跟他们一起做些什么,只能坐在那里尴尬地玩手机,有种很无力的感觉,也很想逃避。老家信号也不好,我也不能追剧,我就感觉好无聊,怎么才刚过初一,时间过得好慢。
我之前一直很排斥亲情,觉得那是一种捆绑。不过这次回来之后,我也觉得是不是我之前的想法有点自私,或许很多事情不是我以为的那样。我的想法开始有点变化,但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结果。年还没有过完,我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再好好想一想。
人到中年,理解了父母坚持的习惯
龚豪凯 男 37岁
我四年没回大连了。这一次回家,从一家三口变成一家四口,老二今年3岁,第一次回老家过年。
从前回来,一般是父亲来接,这一次父母都来了。老大一看到爷爷就扑了过去,可能太多年没抱,加上父亲年事已高,一下没抱起来,蹲在地上,整个人向后仰去。老二年纪小,刚见面比较拘谨,跟着妈妈走在后头。这几天我爸妈带她去买玩具,陪她一起和散养的小狗玩,慢慢就熟络起来了。
北方过年的人情味比上海浓郁很多。家家张灯结彩,彼此邻里之间都认识。我家是开诊所的,母亲擅长看儿科,算是一个邻里远近小有名气的医生。附近的超市、饭店、出租车司机看到母亲都会热情地打招呼,跟我说声「终于回来了啊」。到达的那天是晚上7点多,晚餐是隔壁开饭店的人家免费送过来的,他们知道我要回去,当作一份贺喜。这样的事情,在上海这样的都市里是很难出现的。
年夜饭母亲做了十道菜,炸丸子、东北凉菜、自己家灌的香肠等等,这些菜一上桌,就知道,我回家了。东北这边下午的年饭很丰盛,到了晚上就一般是吃饺子。我和妻子都是东北人,在上海过年我们也会包饺子,但我还是挺惦记母亲做的,毕竟自己做的跟母亲做的终究不一样。
父母刚过本命年,满60岁,这一次见他们,肉眼可见他们头发变白了不少,干活容易感到累,白天需要补觉。我家就在诊所后边,就像小区一楼的大堂,年三十都不关门。父亲在诊所旁边的一块地搭了几个棚子,做了仓房,弄了些菜。我才知道,去年,父亲把原来开的公司关闭了,选择退休。往年过年,他都会讲新年公司的计划,要去哪里发展业务,要做什么产品,要管什么生产线之类的,今年没有这些话题了。
我和家人都不是擅长把情感表达出来的人,这些年我在外地,和父母的沟通多数在某个节日时间点,平常不会有太多的交流。倒是这几年,去医院变成了一个不太方便的事情,孩子感冒发烧了,我经常问母亲,有这样的由头之后,沟通反而多了。这一次年前大面积感染的时期,也是母亲给我备好药,从大连邮到上海。
年三十那天晚上,父亲带我去烧纸钱。这是我们东北这边的习俗,表达对已逝亲人的思念。短短几分钟,我和父亲都没说话,默默地执行动作,纸片被火苗舔舐,烟灰一点点飘起来。我在心里向逝去的亲人默念,我们在这边挺好的,长辈和晚辈都身体健康,生活也可以,不用担心。
我以前觉得这是个封建迷信的事情,但这一次,感到了少见的强烈的情感波动。哪怕脑子里有另外一个理性的声音,告诉我都是假的,但在那几分钟,我愿意把自己放到那份情绪和状态里。
在那种环境里,我想起过去的很多事情。小时候,我对于过年的记忆就是白色加红色。老家在一片林场附近,爷爷奶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外面下着很大的雪,家里挂着灯笼,一片红火,形成非常强烈的颜色对比。
人到中年,小时候的记忆也回不去了。我确实觉得就像一个曲线一样,过去几年年味淡了很多。但恰恰是这三年的经历,让我觉得,那些过去习以为常的仪式感的东西还是很重要的。我今年格外珍惜相聚的时刻。
图源视觉中国
我的老朋友,我的新晋Crush
Rafael 女 23岁
自从文理分科之后,我和一个高一时的朋友已经七八年没见面了,甚至中间因为各自有了对象,也一直没再联系过。去年9月,他过生日,日历弹出一个提醒,我就去跟他说生日快乐,结果他的反应也很激动,「谢谢谢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重新联系上对方,发现我们最近都分手了,从9月份到现在,几乎每天我们都在聊天。我们都喜欢听粤语歌,歌单可能有80%的重合度;我们也都喜欢读书,我身边很少有书友,但他一天到晚都在看书,基本他推荐给我一本,我也会去看一看。9月底的一天,我在楼下拍了一簇桂花给他看,他回复我说,「闻到了,很香」。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已经crush上他了。
过年回家,终于能见面了。见面的前一天晚上,我就像小时候第二天要去郊游一样激动到失眠。提前联系我表妹来家里给我化妆,穿搭也经过几个闺蜜轮流审核,搞得挺像赴一场约会。我们约在市区的小广场上,他从我背后走过来,说,刚刚就看到你了,一直不敢认,因为太多年没见了。
老朋友加新晋crush两个buff叠加,我堂堂社牛ENFP居然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甚至不敢看他。一路走到饭店,都是他在找话题,点菜时我尴尬到觉得干脆两个人联机打游戏算了。好在饭店驻唱歌手声音超级响,我们只好把两个椅子搬得很近,互相喊着跟对方说话才听得见。物理距离拉近之后,好像这样交流反而更顺畅一些。
吃完饭之后,我们一起去公园爬山。大冬天晚上摸黑爬山应该不是很大众的dating选择,但我可太喜欢了。这个公园离我们两家都很近,这些年里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我们各自都习惯来爬爬山,只是我一直是白天来,而他习惯晚上来。
那天晚上坐在山顶,看着底下城市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还有零星的烟花。我们聊了很多过去的经历、对未来的困惑迷茫,还有很多平时都很难跟别人去交流的细微感受。
如果中间我们没有断开这么多年的联系,可能混得太熟了,会变成那种「互相认儿子」的相处模式。但是就因为中间缺了这么多年,现在再见面,才发现跟对方真的是可以灵魂交流。当然也会有很多遗憾,我缺席了这些年里他经历的很多事情。与其说遗憾,不如说心疼吧,没能在他那些难过的时候帮到他。如果当时有人能给予陪伴,我会更释怀。说来可笑,明明没有超出朋友的关系,我却特别想出现在对方生命中的艰难时刻,跟他说没关系,I’ll always back you up。
其实我跟他表白过几次,但他因为之前经历的一些事情,现在不想要再去建立新的关系了。这么一想其实做不做恋人无所谓,这个人远重要于确认什么关系,能成为朋友,已经是人生乐事。像那句歌词,「当你一秒朋友,当你一世朋友」。我没由来地相信,不出意外这次他应该是我一辈子不会再放手的朋友了。
重逢时刻,他还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人
阿衮 女 29岁
这张照片是在回家飞驰的火车上拍摄的,夕阳就像燃烧炙热的火焰。今年重逢了很多可爱的像火焰般炙热的人,与我震动的神经元产生共振。
我跟一个娘胎里认识的发小,阴差阳错,已经四五年没有见过了。在2021年我们俩就想约着喝一杯酒,这杯酒等了两年都没喝上。今年他回来,为了完成当时的约定,他没有选择直飞大连的飞机,专门转机转车来到我们的老家,第二天再回大连过年。
大年二十九,我们两个约在一家烧烤店。本来我还想,两个人这么久没见面了,会不会有些尴尬。但是他拎着带给我爸妈的东西,像以前一样笑着走进门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两个人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好像中间那段时间的真空是不存在的。
听他讲,疫情这几年他工作很辛苦,经常48小时不睡觉地连轴转。我问他,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心里的信念有变化过吗?他说,没有变,只能坚持着不断走下去,你才可能做出一些改变。虽然他年龄上升,相貌上会有些变化,但我觉得内心我们俩还是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个样子,我称他为现代版大禹,一个内心强大的乐观主义者。就算我们之间有这么长的时间间隔,我还是觉得这还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人。
吃完饭送他回宾馆,我爸妈也带着吃的来看他。他也是我爸妈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在酒店的大厅里,我们一起给他爸妈打了个视频电话,我爸妈和他爸妈也是朋友,他们也很久没有见了。他们老一辈更没有什么距离感了,视频一接通,我爸爸就跟他妈妈说,「你又漂亮了,又年轻了,一点没变。」然后跟他爸爸说,「我看你头发怎么又变少了!」看着他们大人之间互相开玩笑,就跟我们小时候看他们是一样的。
疫情这几年,我们年轻人见不到朋友,老人也孤独。今年我回家看我奶奶,她90多岁了,我们开车离开时,她就站在原地目送我们。我们以为她送完我们就回去了,但是她没有,又在外面站了40多分钟,我二婶发现她的时候,她正一个人站在外面抹眼泪。
奶奶年纪太大了,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我们是谁了,我一个小时前刚跟她说我是谁,一个小时后,她又不记得了。但是当这些家人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很难过。我们后来在家族群看到这个消息,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今年东北那么冷,她一个人在寒风中守了那么长时间。
回家的火车上拍到景色,夕阳就像燃烧炙热的火焰。
好久不见,陈奕迅
Penny 女 27岁
我久别重逢的对象是歌手陈奕迅。疫情三年,内地暂停了所有的大型演唱会。我们在稀松平常的日子里,不断在陈奕迅的歌里逃离、寻找和反思,也不断汲取其中的温暖、力量和美好。新年到了,我许下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能去成红馆听陈奕迅的演唱会。
2022年底,27场Fear and Dreams演唱会在香港红磡体育馆如期举行,我们只能羡慕香港的朋友。终于终于,12月底听到了通关的消息,我们第一时间去预约并且办理通行证。最后一场定在1月14号。焦急等待7天,签收了通行证后第一时间抢过关的名额。1月8日开放往来香港人工签注,为了能够更快办理,驱车去城市另一端的业务厅。办理的时候我问工作人员,「14号前能赶得及拿到卡吗?」对方回复「赶不及」。
我从来不喜欢让别人告诉我结果,我只管做好我的,尽力了才不会遗憾。从11号签注到13号晚上,每天查询进度以及关注物流信息,终于在13号晚上看到了快递发出通知。当晚,小红书和闲鱼的黄牛都几乎被我找了个遍,要么价格离谱,要么无法辨别真假。我不仅仅没有门票,而且还没有考虑到通关要核酸报告。夜晚10点完成工作后出门找能做核酸的医院,要么下班,要么12个小时内出不了结果。还好男朋友帮忙联系的渠道能做,凌晨12点打车到城市的另一端完成核酸检测,第二天发现,3个小时后就出了结果。
票是我一个香港的朋友帮忙找到的,大概是原价格的4倍,和其他黄牛价比起来已经十分合理与难得,求着让对方留票,但是也还是很担心会被对方放鸽子,毕竟每晚一秒,价格也会再上涨不少,最后发现哪怕是山顶位,也被炒卖到了原来价格的7倍。
第二天一早快递开始派送,我需要工作到12点后下班,还好男朋友直接去找派送员拿通行证和收拾行李,跨城开车送我去深圳关口过关。下午4点半,我到了红磡地铁站,顺利找到朋友取票。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就这样努力了大半个月,就这样真的实现了愿望。这大半个月里,每次需要行动的时候我都会安慰自己,大概率可能去不了了,来不及了,但是我每一个环节都没有放弃。
晚上8点30分,演唱会开始,场馆音效很好,气氛也很热烈。周围的座位上有不少说北方口音的人,他们应该比我更不容易吧。陈奕迅就这样真实地站在我面前,他现场的声音就这样钻入我的耳朵,我一直忍着眼泪,在他唱《想听》这首歌时终于憋不住。我多想你能知道那天晚上我有多么感动。
2023年1月14日的晚上,将会是我人生中最难最难忘记的夜晚之一,好久不见呀,陈奕迅,谢谢你,也谢谢你的歌。通关了,以后就常见面吧。
「从前未讲,今次要说多谢你。」
陈奕迅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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