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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非凡(ID:efifan)
2021年双十一期间,有一栋荒凉破败,几近倒塌的D级危房,最终竟然以1.2亿的天价成交。
人们或许知道这栋房子的主人,是蔡元培之女蔡威廉,却不知这房子,曾见证过最美好的爱情,目睹过最悲戚的人生和最长久的思念。
将时间拉回1939年5月,晚春,昆明一幢破旧的民房内,35岁的蔡威廉生下了她的第6个孩子。
看着新生儿可爱的小脸,一向擅长创作人物肖像的蔡威廉,忍不住拿起一支铅笔,在床头白色的墙壁上画下了孩子的肖像。
可仅仅两天之后,这幅肖像画,就成为了她的绝笔,一起的还有四个大字:国难!家难!
画坛新星、出身名门,生命在35岁戛然而止,理由竟然是:
无书教、无收入、没钱去医院生产。
蔡威廉履历书
01
威廉这个名字,源于德语“Wilhelm”。
1904年6月,蔡威廉在上海出生,那时蔡元培正在德国访问,因为崇尚日耳曼精神,索性就用皇帝的名字为女儿命名,大抵是寄托着一丝救国的希望。
蔡元培
她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也是最宠爱的长女。
9岁在法国的天主教学校念书;11岁又去往比利时布鲁塞尔美术学院和法国著名的里昂美术专科学校学习油画。
大概是遗传了母亲的天赋,蔡威廉格外喜欢画画,毕生宏愿就是做“中国的达·芬奇”。
蔡元培全家福
妻子黄仲玉、女儿蔡威廉、儿子蔡柏龄
威廉小姐7岁时,还发生过一件小事,当时她和父亲一同乘船前往德国,路途漫长枯燥,同船的吴稚晖便以《红楼梦》中的故事考她,居然“皆能解答”,但蔡元培听了,当场便不高兴地把书扔进海里,理由是:

“儿尚幼,此书不可读也。”
 少女时期的蔡威廉
7岁熟读《红楼梦》,确实早了些。

但威廉身上的早慧势头,难以抵挡,一言以蔽之,别人家的孩子。
精通多国语言、考试次次第一、课余时间爱去图书馆看古籍,最大的休息便是画肖像美人,母亲见了也感叹:“他日尔当胜我多矣!”
蔡威廉《里昂风景》
出身名门,打小又天资过人,想象中的威廉小姐理应是带有骄傲之气的,但实际上她沉静、内敛,并不爱讲话,完全没有艺术家身上那种狂傲不羁的劲儿,即使生气也只是皱皱眉,然后走开。
但一个人真实的性格,有时也藏在画作里。
记得沈从文第一次看见蔡威廉的作品时,就说过:
“那画颜色用得暗暗的,好像一个中年人的手笔,问及时,才知道是孑民先生大小姐蔡威廉女士画。”
蔡威廉《异国忆想》
威廉小姐那张不动声色的表情背后,其实藏着一个极其细腻、敏感的灵魂,年纪尚轻,就仿佛能为画中人带去“生”的痕迹。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蔡元培育有五子一女,却只有长女蔡威廉走入了艺术的殿堂。
蔡威廉《画像》
蔡威廉《林风眠肖像》
1928年春天,杭州国立艺术学院(如今的中国美术学院)成立。也正是这一年,蔡威廉结束了在法国里昂的学习,返回祖国,被聘为杭州国立艺术学院的西画教授。
在那里,威廉小姐将迎来人生给她的另一种“甜”。
1929年,国立艺术学院部分师生合影
前排右七为蔡威廉
02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回国后的蔡威廉,有才华有样貌,父亲蔡元培又身居高位,婚恋市场上的她,自然是人人都想“争抢”的香饽饽。
据说,当年同样是学艺术出身的张道藩,留英回国后选择在杭州工作,就是为了追求蔡威廉,但蔡威廉对浮夸的张道藩不屑一顾,多次拒绝后,张也只能选择放弃。
但没想到这件事,竟成为她日后人生道路上,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
张道藩像
对张的不理睬,还因为蔡威廉心里,早已住下了另一个人——林文铮。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杭州艺专的校园里,但蔡威廉对林文铮的仰慕,早在法国时就开始了,缘分,要从她父亲蔡元培说起。
林文铮
那时林文铮也在法国留学,一次国际工艺美术学展览会上,林用法文写了一篇介绍中国美术的论文,内容行云流水、情文并茂,引得在场的蔡元培连连称赞,当晚便把论文带回家给女儿蔡威廉欣赏。
就是这次展会,蔡元培结识了林文铮与林风眠两位青年才俊,成为其日后筹建艺术学院的中流砥柱;
也是这次展会,间接在蔡威廉心里,埋下了爱的种子。

林风眠、林文铮(左起)
等到真正见了面,才华横溢的林文铮远比想象中更好,那个为校歌写下“要把亚东艺坛重造”,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让威廉小姐一见钟情,心里那颗“种子”也迅猛生长。
没多久,两人相爱了。
《国立艺专开学大典》林风眠作品
画面中央坐在椅子上的是蔡元培,身旁是林风眠
右侧的一对年轻伉俪是林文铮与蔡威廉
只是在众多备选者中,同样留法的陈剑滫最得她母亲赏识,当蔡威廉发觉母亲有意为她的婚事做安排时,立刻产生了逆反心理,在屋里止不住的嚎啕大哭,以表抗拒。
这样一来,小陈自然就出局了。
可林文铮这边也并不顺利,因为是穷华侨的孩子,而对方家世又太好,自知门第不般配的林文铮,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好躲着。
林&蔡之女采访
好在林文铮还有个”给力“的好搭档林风眠,不停在其中牵线搭桥,二人当初就是在林的陪同下,一同去南京见了蔡老。

蔡元培本就对林文铮欣赏有加,当下便大喜:“马上订婚!马上订婚!”
1928年,林蔡二人在东亚旅社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数百位达官贵人到场祝贺,场面颇为壮观,第二日便登上不少新闻媒体的头条。
《申报》关于林蔡婚礼的报道
结婚当日,还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不解的事:
新娘子一脸平静,竟自顾自拿起画笔,要为父亲蔡元培画一幅自画像。事后蔡威廉说,自己就要结婚了,希望画的这幅画像,可以代替自己去陪伴父亲。
吉时已过,女儿顺利出嫁,只可惜那幅画最后连油彩都来不及上,此后,竟永远定格在了婚礼停笔的那个瞬间。
蔡老一向节俭,一辈子都没有拥有过自己的房产,但对蔡威廉这个宝贝女儿,他始终是偏爱的。
婚后第二年,在蔡老的赞助下,夫妻二人在西湖边盖起了一栋小洋楼,房间上上下下全由蔡威廉设计。
蔡元培为其提名:“马岭山房”。
就是文章开头那间破败的老房子,在岁月还未对它下手前,它的一草一木、一盘一碗,哪一个不是夫妻二人对生活的全部向往?

马岭山房
婚后,夫妻俩如同神仙眷侣:林文铮要做中国的巴尔扎克,蔡威廉要做中国的达·芬奇。
1929年,中国第一次全国美术展览上,25岁的威廉小姐凭借肖像画《孙中山》《秋瑾在绍兴就义图》大放异彩,那次展览,有两位女性轰动画坛,一个是潘玉良,另一个就是蔡威廉。
蔡威廉《孙中山》
成名后的蔡威廉,日夜不停地作画,性子还和以前一样平静淡然,她鼓励学生去追求“神”,而不仅仅是“形”,即使是面对不听话的学生,她也只是简单说一句:“不要乱画啊。”
有一次,蔡威廉在学生展览上看上一幅画,便提议用自己的油画去做交换,如此平等的表达欣赏,让这个学生备受鼓舞,他便是日后登上世界舞台的艺术家吴冠中。
“她没有在教室教过我,不相识,我只远远以尊敬的眼光看她。她是一个少妇,经常着黑衣,体态优美,少言语,显得分外静穆、内向。”——吴冠中
《静物》 蔡威廉
如果时光就停留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蔡威廉的人生,仿佛早已与神灵做了一场交易,用透支了一生的运气,去换美满的婚姻、顺遂的事业和挚友亲朋,以至于后来的辛酸苦楚,她不得不全数接过。

都说民国爱情,十有九悲,人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如此?动荡的年代里,大概谁都逃不脱凋零的命运吧,尤其是一朵娇嫩的花。
蔡威廉、林文铮作品《盆花》
03
1937年11月,日寇占领杭州。

相关部门下令让北平艺术学院和杭州艺术学院合并,正是在合并过程中,有人暗中施展手段逼走林文铮,后来又让林风眠不得已辞职,把蔡元培创办之初的班底清除了个干净。
至于这人的身份:便是当初求爱不成,悻悻而去的张道藩。
1937年12月杭州沦陷,日军铁蹄踏过西湖断桥
先前为了追求蔡威廉,张道藩特地跑到杭州艺术学院求职,结果不满其为人的林风眠拒绝聘用他,对蔡的求爱又屡屡碰壁,这让张道藩一直怀恨在心,找准机会就要伺机报复。
见此情此景,蔡威廉不愿单独留下来受气,于是也主动辞职。
杭州国立艺专教学人员
林文铮(一排右三)、蔡威廉(一排左三)
动荡年代失去了工作,后果可想而知。
1938年冬天,蔡威廉跟着林文铮拖家带口逃到昆明,5个孩子,一共七口人就挤在不到30平米的小房间里,没有收入,家产也悉数变卖,即使是蔡元培的千金,也不得不面对生活的狼藉。
那时蔡元培也并不好过,年近70岁的老人,因为上海沦陷只得逃亡香港,连告别都来不及。

国立杭州艺专艺术运动社部分社员合
前排右四为蔡威廉
蔡威廉褪去精致的衣衫,在烟熏火燎的灶台烧饭,在冰冷的溪水里洗衣,整日围着锅碗瓢盆操劳,早已不见当初那个被偏爱的女孩,此时的她,只想拼命寻求一个能活下去的法子。
“房子那么小,大杂院那么乱,想安静作画是不可能的......
生活压在这个人身上,实在太重了,微笑就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表示。想用微笑挪开朋友和自己那点痛苦,却办不到。”——沈从文
看着眼前疲惫不堪的妇人,当时的邻居沈从文
完全无法相信,她就是蔡元培的掌上明珠,那个曾在画坛闪耀过的女画家。

蔡威廉《自画像》
结束大半年的漂泊,夫妻二人终于得到在西南联大教书的机会,蔡威廉教法语,林文铮教西洋文学史。
本以为生活终于迎来转机,但最糟糕的寒冬,还是来临了。
1939年5月,蔡威廉迎来了自己的第6个孩子。
因为经济窘迫,她没有选择去医院
,而是留在临时住所,生下了她最小的女儿,这个在战火中出生的孩子,没有幸福和期待围绕,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蔡威廉和孩子们
女儿出生后,蔡威廉怀着悲喜交加的心情,在床头白色的墙壁下为女儿画了一幅肖像画,又写下四个大字:国难!家难!
这幅没有颜色的婴儿肖像,也成为了蔡威廉留在人世间,最后一幅画。
两天后,蔡威廉去世,年仅35岁。
“死的直接原因是产褥热,间接原因却是无书教,无收入,怕费用多担负不下,不能住医院生产,终于死去。人死了,剩下一堆画,六个孩子。” ——沈从文,记蔡威廉女士
蔡威廉《女孩》
蔡威廉离世的消息,亲朋好友没人敢告诉病中的蔡元培。
那时蔡老还在日记里提起给小外孙女起名字的事,却意外在报纸上看见爱女逝世的消息,沉重的打击下,蔡元培的病情加重,第二年也告别人世。
临终前,蔡元培在不断的喃喃自语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呼唤的,只有反复两字:
威廉,威廉。
关于蔡威廉去世的消息《申报》
至于蔡威廉生命中另一个男人,则在肝肠寸断中皈依佛门,用宗教信仰安慰自己的同时,他挥泪写下了一首又一首怀念亡妻的诗歌:
西湖双飞燕,孤影落滇池。
水深无芦苇,独宿最高枝。
疾风摇古木,长夜兀自持。
天寒徒奋翼,肠断复何知?
——林文铮《落雁啄》
后辈谈及林文铮
回忆起1929年的全国美术展览会,蔡威廉和潘玉良平分春色,风光无限。可如今,拍卖会上两人的作品,价格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蔡威廉能活的再久一些,久到有机会能从颠沛流离的生活里挣脱出来,艺术上的成就,又怎会止步于此?
只可惜,“家难”本就是“国难”的产物,她的死是时代的悲剧,我们更没有资格去替她的人生做选择。
或许,著名学者蔡元培之女、民国女画家、大学教授......对她而言都只是冷冰冰的头衔,她希望的,从来都只是父亲的关怀,爱人的陪伴和为人父母时的幸福,英年早逝换来的一切,是她的心甘情愿。
我们也只能感叹一句:生于乱世,何其不幸!
蔡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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