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战争会给人类带来的最大威胁，不是核战，是俄罗斯赢了

大西洋月刊的分析指出，普京动不动就用核威胁来勒索，是危险的，但是如果成功了，对全世界来说将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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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5日上午，位于莫斯科东南约500英里的恩格斯空军基地发生了一次大爆炸。

这个机场是俄罗斯部署远程战略轰炸机的两个主要基地之一。过去10个月，图-160“黑杰克”，一直从恩格尔斯起飞，向乌克兰的城市发射巡航导弹。

爆炸是由乌克兰的一架无人机引起的，据说损坏了两架图-95熊式轰炸机。自20世纪50年代初以来，这些巨大的涡轮推进轰炸机一直是克里姆林宫空中力量的象征。

关于这次无人机袭击的报道，大多集中在乌克兰的计划有多大胆，俄罗斯防空系统有多衰，以及对俄罗斯士气的影响。但这次袭击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基本上没有被注意到。

在距离发生爆炸的恩格尔斯机场跑道约4英里处，有一对地下掩体，里面很可能有核弹头，容量可储存数百枚。黑杰克和熊这两种军机，是在冷战期间准备对北约国家进行核打击而设计的，在俄罗斯的战争计划中仍然扮演着这种角色。

对恩格斯基础的无人机攻击，将是军事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世界上第一次有人敢对核基地进行空袭。当然，核爆炸的可能性很小，即使是直接击中戒备森严的掩体。尽管如此，在一个俄罗斯轰炸机经常用来攻击乌克兰的基地出现核弹头，提醒人们这场战争仍然是多么危险。

12月26日，恩格尔斯被另一架乌克兰无人机击中，导致三名军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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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入侵一开始，俄罗斯就不停的威胁要使用核武器。

战争开始几天后，普京抱怨说，“北约国家正在对我国发表侵略性言论"，然后警告说，俄罗斯的核力量将被转移到”战斗值班的特殊制度“。

警告之后。没后续了，人们发现俄罗斯核力量战备状态没有什么大改变。但在俄罗斯的国家新闻媒体中，几乎每天都喊着要使用核武器，快成为宣传中不可或缺的要素，试图恐吓北约国家，阻止北约部队参战，并限制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供应。

俄罗斯的这种宣传，得到了美国一些人不寻常的放大和认可，包括极右的福克斯新闻评论员塔克·卡尔森和众议员马乔里·泰勒-格林，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和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

这些宣传的要点，为俄罗斯开脱，将战争归咎于美国，说来说去就是四条：

第一，美国长期以来努力使乌克兰加入北约，对俄罗斯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第二，美国向乌克兰运送的武器延长了战斗时间，给平民造成了不必要的痛苦。

第三，美国对乌克兰的支持只是寻求摧毁俄罗斯的一个借口。

最后，美国的政策可能很快被证明是导致全面核战争的原因。

这些基于谎言的论点被散布出来，当然是为俄罗斯史无前例地想用核讹诈从一个邻国夺取领土进行辩护。对可能发生的核战的担忧，迄今让美国和北约不敢向乌克兰提供可能改变战争进程的坦克、飞机和远程导弹。

如果核威胁或实际使用核武器，真的导致乌克兰的失败，那可以想像，俄罗斯就可能去胁迫其他国家。曾经被全球各国认为是不道德和不可想象的战术，可能会变成家常便饭。

核武器将不再仅仅被视为最后的威慑手段，拥有核武器的九个国家将获得更大的影响力。

随着缺乏核武器的国家寻求获得核武器，全球破坏性战争的风险将成倍增加。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面临的最大威胁，实际上是俄罗斯在乌克兰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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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拥有约6000件核武器，比任何其他国家都多，多年来，普京把这些武器描绘成民族自豪感的来源。他对乌克兰战争期间可能使用这些武器的警告一直很忽悠，而且常常自相矛盾。

“如果我们国家的领土完整受到威胁，”普京在9月说，”我们将毫无疑问地使用所有可用的手段，来保护俄罗斯和我们的人民，我这可不是虚张声势。“

他发誓把核武器作为一种防御措施，传达一种潜在的威胁：谁要是想试图夺回被俄罗斯吞并的（只要被吞并就会被普京视为”我们国家“一部分）的土地，就可能会引发核反应。

然后他又断言，其实是美国和北约在进行”核讹诈“，”那些试图用核武器讹诈我们的人应该知道，风向标可以转向并指向他们。“

10月，他声称乌克兰正计划通过引爆装满放射性废物的弹头（脏弹）来对自己进行核打击。

12月，普京说，核战争的风险正在增加，但他再次表示，真正的危险并不来自俄罗斯。他说，“我们可没有发疯，我们知道什么是核武器......我们不会像剃刀一样挥舞这些武器，在世界范围内乱跑。”

尽管普京这些说法一直很微妙，想怎么解释都行，但他所控制的媒体机构却没有遮掩。近一年来，这些媒体机器不断地威胁和庆祝核战争的可能性。看上去，俄罗斯已经有一种分工，普京看起来像个政治家，而他的下属则煽动恐惧，让使用核武器大规模杀害平民的想法正常化。

The Daily Beast的专栏作家朱莉娅·戴维斯和英国广播公司记者弗朗西斯·斯卡尔，给公众提供了一项服务：翻译那些已经成为俄罗斯电视常态的，恶毒、世界末日般的、常常是精神错乱的言论提供翻译。

比如，今日俄罗斯的主编、普京的亲密盟友玛格丽特·西蒙扬在4月说：“要么我们在乌克兰失利，要么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我认为第三次世界大战更加现实，了解我们，了解我们的领导人......在我看来，这一切将以核打击结束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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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同时间段，西蒙扬女士讨论过对乌克兰、波兰、英国和美国的核攻击，认为死亡都比屈服于“被称为西方世界集体的畸形生物体”要好。

与普京关系密切的另一位受欢迎的主持人，索洛维约夫经常表示，与失败相比，他更倾向于选择用核武器把全世界都毁掉。12月，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被邀请到白宫和美国国会大厦演讲，让索洛维约夫气的要命，于是他说，“我们要么获胜，要么人类将不复存在，因为主不会容忍敌基督战士的胜利。”

他喜欢说，一再重复的说，乌克兰人不仅仅是纳粹，他们是撒旦教徒。当然，他最后总会加一句，“我们是俄罗斯人。上帝与我们同在。”

他说自己憎恨不敬神的西方颓废主义，但在入侵乌克兰之前，索洛维约夫在意大利有俯瞰科莫湖的别墅。所以上帝与他是否同在尚不清楚，但是别墅肯定是与他同在的。

俄罗斯流行文化现在有了新特点，是以前好像只有一些小国才有的核狂热。在冷战时期，并没有这样的情况。

克里姆林宫批准的11月一次集会上，示威者在RS-28萨尔马特洲际弹道导弹模型的带领下，穿过莫斯科市中心街道，并唱起了皇后乐队的歌曲“We Will Rock You”，配上了新歌词，呼吁摧毁华盛顿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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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俄罗斯议会下院任职的流行唱作人丹尼斯·迈德诺夫，于12月17日发布了一段华美的音乐视频，其中包括一个军事合唱团、萨尔马特导弹的画面，以及关于导弹威力的赞美诗，“它将在瞬间把我们的敌人打成灰烬/它已经准备好执行判决......对于萨尔马特来说，只有快乐/给北约的梦想带来麻烦！”

除了鼓励公众跪拜核武器，普京在俄罗斯军方内部也很提倡这种精神。

在2019年的《俄罗斯核正统》一书中中，以色列莱希曼大学劳德政府、外交和战略学院的教授迪米特里·亚当斯基，描述了普京多年来如何努力在控制核武器的人员中传播俄罗斯东正教的神秘教义，作为培养爱国主义、纪律和服从的一种手段。每个与核武器相关的部门，都有自己的守护神，圣像挂在神圣的总部和指挥所墙上。

普京将俄罗斯东正教与俄罗斯核战略联系起来，大概是想让屠杀敌人的计划合法化。2018年，普京宣称，俄罗斯不会对北约发动核战争，但如果战争开始，俄罗斯将最终获胜，“我们作为烈士会去天堂，而他们只会灭亡，因为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忏悔他们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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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克里姆林宫的宣传，北约扩张构成了严重的军事威胁，为俄罗斯的核武库现代化和入侵乌克兰提供了理由。

1991年12月苏联解体时，北约由16个成员国，今天有30个，其中几乎一半是前苏联盟国或共和国，还有两个国家，瑞典和芬兰，正在等待加入的最后批准。地图上的新线条、联盟的变化和帝国梦的丧失，对克里姆林宫的心理影响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要说过去三十年来，北约一直在扩张，以便攻击或入侵俄罗斯，这种说法也够荒谬的。1991年秋天，当苏联接近崩溃时，布什试图减少核战争的危险，并向莫斯科保证，北约是一个纯粹的防御性联盟。

布什宣布，美国不仅将从欧洲撤走所有短程、地面发射的核武器，而且将带回美国并加以销毁，这些“战术性”武器是为了在战场上使用。此外，布什承诺，所有核武器都将从美国军舰和攻击型潜艇上拆除。这些重大削减将由美国单方面进行，没有要求莫斯科也这样做。

几个月后，布什政府宣布进一步单方面削减北约的核武库。一位学者称布什让莫斯科放心的努力，是“历史上最全面的核武削减”。

1991年，北约部队拥有3000多件战术核武器，今天只有大约100枚，都是重型炸弹，如果不是几天，也要花很多小时才能装上飞机。尽管克里姆林宫在1991年承诺要进行类似的削减，但从未真这样做。

今天，俄罗斯拥有约2000枚战术核武器，其中许多是最近现代化的，由巡航导弹携带。

自冷战结束以来，北约常规部队削减甚至更加引人注目。

1990年，美国在德国有大约5000辆坦克，今天一辆都没有，最后22辆美国坦克于2013年从德国撤出。冷战结束时，德国军队有7000多辆坦克，今天只有大约225辆，想说成这是一支可怕的入侵部队也有难度。

虽然波罗的海国家是北约成员，但拉脱维亚、立陶宛和爱沙尼亚对俄罗斯构成的威胁更小，他们的军队有没有坦克都是问题。

北约国家几十年来并没有暗中策划入侵和摧毁俄罗斯，相反倒是为俄罗斯提供了数万亿美元的直接投资、技术转让，以及石油、天然气和其他自然资源的资金。主要是由于与西方的贸易，俄罗斯历史上第一次拥有了庞大的中产阶级，自1992年以来，平均月收入从大约25美元增加到1206美元。

但克里姆林宫的政策也在俄罗斯创造了世界上最不平等的经济，大约500名寡头控制的财富，超过了那里大约99%的成年人口的总资产。

俄罗斯重新开始的帝国野心和对核武器的美化，对克里姆林宫来说是有用的，可以分散对多年经济困难的注意力。根据俄罗斯联邦国家统计局2018年的一项研究，全国约有五分之一的家庭仍然缺乏室内管道设施，约四分之一的家庭没有室内厕所。

俄罗斯茅房。Photo by: Arzamassky, CC BY 3.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在俄罗斯的农村地区，情况甚至更糟。也许有三分之二的家庭没有室内厕所，大约一半的家庭仍然必须去外外面解决一下。

1945年广岛和长崎被摧毁后，被称为原子弹之父的奥本海默警告说，核武器“并不难制造”，而且“如果有人想制造，非常便宜”。奥本海默担心许多国家可能会制造这些武器，并担心核战争会危及人类的未来。

1963年，肯尼迪担心，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可能会出现多达15至25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在一次全国性的电视讲话中，他说，“我请你们停下来想一想，如果核武器掌握在这么多国家手中，掌握在大大小小、稳定和不稳定、负责任和不负责任的国家手中，散布在世界各地，那将意味着什么”。

在美国和苏联的大力支持下，《不扩散核武器条约》（NPT）于1968年出台，两年后生效，已经被191个国家签署。条约允许五个国家，拥有核武器。但也要求这五个国家追求全面核裁军。

作为对获得和平核能的回报，NPT的其他签署国同意不发展核武器。有三个国家（印巴朝）无视条约精神，公开制造核武器；一个国家暗中制造核武器（以色列）；四个国家交出了核武器（南非、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乌克兰）；15个国家开始并终止了核武器计划。

通过一些非凡的外交技巧和纯粹的运气，奥本海默和肯尼迪最担心的事情还没有发生。然而，如果核威胁、核攻击或核讹诈，就能让俄罗斯从入侵中获得任何好处，所有这一切努力都可能迅速付诸东流。

在冷战期间，美国和苏联曾多次危险地接近双方都不希望发生的核冲突，一场可能导致数亿人死亡的冲突。值得注意的是，自1945年长崎以来，没有一个城市被原子弹爆炸摧毁。在今天民族主义抬头和激烈的种族仇恨中，核武器扩散到更多国家，无疑会增加城市废墟上升起蘑菇云的可能性。

而如果俄罗斯在乌克兰失败了，那只会加强核不扩散条约。

乌克兰在战场上的成功。是通过常规武器对军事目标的打击取得的，而不是通过大规模平民伤亡的核武器。如果拥有世界上最多核武器的国家无法获得胜利，那么拥有核武器的重要性就会大大降低，而废除核武器的必要性也将更加明显。

核威慑理论是基于理性行为者的行为，对那些有妄想症、自杀倾向或宗教狂热者的人，几乎没有提供保护。在核武器被污名化和废除的那一天之前，核毁灭的威胁永远不会消失。

不用离俄罗斯有多远，就能看清普京的意图。当美国的孤立主义者和学术社会主义者，将入侵乌克兰归咎于美国对北约扩张的霸权主义欲望时，芬兰的社会民主党政府却持不同看法。芬兰人对俄罗斯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有着独特的、第一手的看法。

芬兰在1809年之前一直由瑞典统治，后来被俄罗斯征服，成为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使芬兰人俄罗斯化的努力被证明是不成功的，在强烈的民族认同之下，芬兰在1917年获得了独立。第二次世界大战在俄罗斯被称为伟大的卫国战争，战争刚开始时，苏联并没有英勇地领导对纳粹德国的斗争，而是向希特勒的战争机器提供石油，入侵波兰，然后是芬兰。

尽管芬兰人在人数上和武器上都大大落后，但他们给苏联人造成了重大伤亡，获得了国际支持，并设法在冲突结束时保留了几乎所有重要的领土。芬兰在冷战期间保持中立，并建立了一支纯粹用于自卫的强大军队，现在可以动员大约100万士兵和预备役人员，几乎是人口的五分之一。

芬兰总统绍利·尼尼斯托，直到最近还与普京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在过去十年中与他当面或通过电话交谈了40多次。而且，芬兰长期以来一直是白宫和克里姆林宫之间行为谨慎的中间人。

但对乌克兰的入侵，打破了俄罗斯可以成为值得信赖的邻居的任何幻想。芬兰打破了中立传统，并申请加入北约，这标志着一个大转向。而且，这一举动的军事意义，可要比乌克兰加入北约更重要。俄罗斯和芬兰有近800英里长的共同边界，圣彼得堡离芬兰边境比离莫斯科更近。

芬兰加入北约将帮助联盟主导波罗的海，威胁到俄罗斯在科拉半岛的重要核基地，并改变北极地区的战略平衡。

然而，俄罗斯并没有将芬兰加入北约的愿望，描述为值得核毁灭的生存威胁。芬兰人太了解俄罗斯人了，不会被这种虚张声势所吓倒。

适当结束乌克兰战争，将需要解决许多复杂的问题：战争罪、赔偿、战俘交换、归还被俄罗斯绑架的乌克兰儿童。乌克兰政府，而不是美国或北约，将不得不决定如何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