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新周刊(ID:new-weekly)
作者:许峥
就像一阵风,热搜里飘过了甜妹的味道。
文艺复兴,歪打正着成为内娱的主题,《爱你》带着王心凌的百褶裙和马尾辫,杀进中年男人的少女心。
一时间,“嘿嘿嘿嘿Cindy”遍布奶茶柜台和便利商店,不点开一个王心凌对唱挑战,都不好意思自称热点弄潮儿。 
青春无敌。/《爱你》
一颗石子投下去,千万个甜妹站起来,翻开《乘风破浪》的花名册,哪一个不是曾经的甜妹天花板,在网友考古的视频里活灵活现、语出惊人,演起戏来可软可刁蛮。
那时候的郭采洁还没有进化成钮钴禄·顾里,蔡卓妍也还在《齐天大圣孙悟空》里化着浅紫色眼影,冲张卫健大喊:“一定是你这只死猴子在这里掉毛又不离开,害我一直打喷嚏。”
“小酒窝长睫毛,迷人得无可救药。”/《齐天大圣孙悟空》
芒果台就像站对了地方的渔夫,把拽姐甜妹齐齐捞上来,又一次唤醒万千颗沉睡的甜心,综艺这副牌,它算是出对了。
这很像十年前的港综时代,舆论还算活泼,港姐才初长成,TVB看中《日本靓靓厨房》的潜能,买断版权改名《美女厨房》,做了一件如今《乘风破浪》正乐此不疲的攒局游戏,主角清一色港女俏佳人。
唯一的不同,是《乘风破浪》专挑美人遗珠,而当年登上《美女厨房》的,基本个个十八岁卜卜脆,正是犯了错也不忍心过分责怪的甜妹时期。
嫩模时期的Angelababy也常上港综,当时的艺名还叫“安祖娜婴儿”。/《美女厨房》
笨蛋美人下厨房
最近热搜频频返寻味的薛凯琪,当年是TVB冉冉升起的新扎妹妹,《美女厨房》开播前两年刚刚演完《学警雄心》,没看过剧的也在热搜动图里见识过什么叫“香港最后一个少女”。
一眼千年。/《学警雄心》
混在一群男警里古灵精怪,短发不过耳,和陈键锋的暗恋线称得上大一新生军训拍拖教科书,就是这样一个笑进男警心窝里的阿Fi,成为《美女厨房》时隔16年最出圈的少女。
难怪海龟乐队邀请她上《乐队的夏天》,连李红旗都害羞了。/《美女厨房》
炸出叱咤整季节目的“风花雪月西柠鸭”,剪刀拿反、生油炸鸡、锅铲掉地、重油重盐,这些只是热身动作,把梁汉文吃成全港闻名的易吐体质,才是她走向季终“地狱厨神”PK赛的导火索。
以负19分冲垮厨房杀手防线的薛凯琪,一脸青春洋溢冲着评委席欢呼,试吃时那种欲哭欲笑的难受早就忘掉,差生穷开心,她做到了。
耶,全班倒数。/《美女厨房》
这是《美女厨房》最难得的地方,港剧常说天塌下来煮碗面吃,人生炸锅了和字面意义上的真炸锅,在灶台这儿都是允许的。

豆瓣“炸厨房”小组从2020年建组以来就没煮过一锅不糊的面,但始终高扬“每一个小炸弹都该被爱”的精神持续开火,谁都有糊穿锅底的时候,不至于为了一手烂菜懊恼。
开得起玩笑,下不了厨房,是《美女厨房》掌勺傻女们之所以可爱的第一要义。
当年为戏增肥的胡杏儿,大大咧咧套一身粉色运动服,切奇异果不削皮不舀肉,抄起锅铲一通猛炒,被评委揶揄整个人的架势像拳击,她一脸憨厚咯咯笑,完全热恋期小女生模样。
完全不是现在梳背头的女强人形象。/《美女厨房》
TVB富贵花杨思琦,一声不响烫焦了摄影棚地板,好好几块软绵绵的腐乳给扔进油锅里,师傅问她“是不是在炸鞋跟啊思琦姐”,她梨涡一笑,客气地嗫喏“思琦妹啊,叫我思琦妹就得了”。
镜头拉近,腐乳是黑的。/《美女厨房》
还有当年深藏柜中的刘心悠,完全清纯无攻气,单凭不经意的抿嘴、疑惑和突发奇想,惹得方力申主动下场支援,滚汤淋生油、虾屎拌豆腐,师傅感慨那是“过去楼面给厨房的人吃东西”瞎搞,喝一口汤能喝出御赐毒酒的幻觉来。
这表情,保护欲飙升。/《美女厨房》
在这个摄影棚里,反面教材比比皆是,火烧摄影棚的吴雨霏完全是“炸厨房”小组亲组员,好好一道西兰花炒蟹肉,生生煎成西兰花炒锅巴。
炸厨房组在逃组员。/《美女厨房》
郑中基跑下来安慰她:“直击报导,我们现在看到生还者,你好,刚才发生什么事?”
惊魂未定。/《美女厨房》
时隔12年,TVB为了救收视,试图翻拍《美女厨房》,不承想落得一个“冇太子基、娘炳同小方就唔可能好睇”的评价,这档曾经几乎称霸TVB的超级游戏节目,在2018年第三季,彻底沦为无人问津的小糊综。
也不怪观众爱考古,因为确实没有人可以复刻当年的郑中基、方力申和梁汉文,而主持人“娘炳”这样的爱称放在今天也分分钟被喷成筛子。时代早已不是同一个时代。
从第二期开始,“美女厨房,吃咗先讲”就索性被换成了“美女厨房,难吃到爆厂”。/《美女厨房》
当年《美女厨房》背靠正出风头的港娱,它的好看,远不止美女和炸厨房。
毕竟难得,有过最佳损友
之所以频繁被网友翻出来下饭,是因为这档“炸子鸡”综艺刚好卡在TVB鼎盛期。
饭菜难吃不是重点,网友看中的是它几乎每一集都能把观众拉回2000年代的港娱,也就是那个扎堆拍出《甜孙爷爷》《学警雄心》《巾帼枭雄》《溏心风暴》的传奇年份。
那个郑中基刚刚开始唱“我间中饮醉酒很喜欢自由”的时候,那个王苑之一撒娇整个摄影棚都大呼“轩仔”的时候,那个胡杏儿正因为《肥田喜事》而吃得肥嘟嘟的时候……
意难平系列。/《美女厨房》
你甚至可以从一句“肉丁鸡子炒年糕”里品出,杨千嬅的丁子高在郑中基的口气里有那么一丝分手情侣的整蛊作怪。
简称丁子糕。/《美女厨房》
好就好在,翡翠台各位英雄从不真的动气伤感情,反而大大方方,应了港剧里那句“一家人最紧要齐齐整整”,分手没有什么大不了。
当杨千嬅抓鳝鱼抓到呆住时,郑中基远远在评委席盯着她,站起来又不敢贸然帮忙,最后干脆小跑下去,从旁边拍她一下:“嘿!”赶紧把鱼扔到桶里又匆匆折返评委席,棚里掌声四起:“真是很多年都没有见到的场面。”
“旧爱数足一匹布,在这刻写句号。”/《美女厨房》
厨艺烂也没什么大不了,官恩娜曾经做过猪肉全生、甘蔗连皮的离谱事,因为一道臭成垃圾桶的菜被封首季“地狱厨神”(没错比薛凯琪还烂)。
但就在她重返又搞出青椒里塞腰果的迷惑操作时,评委心软了,因为她笨鸟先飞、俾尽心机,怪力少女最终凭借一道需要打火机重烤才敢吃的鱼,从负分飙至及格,高兴得把眼线哭晕。
官恩娜的逆袭纪实。/《美女厨房》
李茏怡甚至因为自己上一季做得太难吃而若有所思:“我觉得一个女人应该懂烹饪。”方力申连忙带头安慰,像极了过去把班里女生惹哭的坏学生,语气一软,其实谁也没有真使坏。
我们怀念千禧年,怀念随便从观众席里都能揪出一个曾志伟来的TVB,不过就是在怀念那个爱玩爱闹又不真刀真枪的过去。
等待他的是薛凯琪“风花雪月西柠鸭”。/《美女厨房》
如果当时有一惊一乍的热搜,或许侧田就不会轻易对做出超好吃煎酿鲮鱼的蔡少芬投直球:“我可不可以娶你?”
一号男嘉宾。/《美女厨房》
古巨基也不会乐呵呵地有样学样,举起满分牌扬言要娶这位人间富江美少女。
二号男嘉宾。/《美女厨房》
或许叻哥就不会好奇地敲敲方力申肩膀:“邓丽欣是不是和你传绯闻的女孩?”
郑中基也不敢对着周汶锜低垂的刘海大叫:“我绝对会给十分,因为她靓!”
全智贤的撩发,周汶锜的刘海。/《美女厨房》
杨思琦那道咸出话梅味的菜也不会被锐评:“太咸会掉头发,你看李家鼎全家人的头发都掉光。” 
大前辈照样开涮。/《美女厨房》
整个TVB都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打趣、胡闹,“毕竟难得有过最佳损友,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看得出来,2006年《美女厨房》的台上台下都有痛快过。
“笑崩牙,边个睇数?冇相干,玩得至好。”/《美女厨房》
或者说,那时候的整个综艺生态,都是量产痛快的。
好久不见,全员耍宝的时代
熟悉港综的朋友应该记得,当年和《美女厨房》竞争收视的,还有一档广东人的童年经典——《奖门人》系列。
收视和《美女厨房》不相上下,开播的时间却远远要早,《奖门人》玩的那些花活,大概也只有TVB艺员能接得住。
方力申玩你划我猜,光凭“叶玉卿”三个字就瞬间意会出谜底是“波涛汹涌”;
浪子的脑回路。/《奖门人》
林家栋一边打乒乓球,一边说出“不出席台庆的理由”“不用仪器如何扩胸”“怎样不给别人借钱”以及“对付色狼的方法”;
王祖蓝玩“扮晒野”,一口气模拟“恐龙”“青蛙”“电钻”“孕妇超声波”,甚至“激光剑”的声音,只要奖门人敢出题,王祖蓝就敢超常发挥。
给TVB一个艺人,它能还你无数张“吔屎啦梁非凡”表情包;给TVB一群艺人,它能上天入地、赴刀山火海,给你整出一档又一档才艺荟萃大晚会。
即便把时间拨回90年代,在那样矜持的岁月里也能见到《鸳鸯舞王》这种疯狂擦边的表演。
刚出道的哥哥。
或者把视线落到同样起步于2000年代的《康熙来了》,小S也丝毫不怵,分分钟激情开麦。
怼Popping残兵赵正平,怼假装清纯的羊咩咩,怼一口美式英语的刘硬炮,怼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林志玲,怼那个“19岁以前没什么羞耻心”的徐熙娣本人。
见不得人的小九九,只有小s敢往外说。/《康熙来了》
她的快乐太即兴了,吃周杰伦豆腐、和刘真下场斗舞,偶尔真情流露:“我这个人最恨的事情就是生活里毫无幽默感。”
令人唏嘘。/《康熙来了》
我们老说现在的综艺乏力,也许是因为所谓的小S语录放在今天,大概率只能在表情包和聊天框里死灰复燃,绝不可能躲得过网友八百个角度的深剖浅析。
谈笑风生的棚内综艺,很难再见到你一句我一句的交锋,那些偶得的幽默、那些让人会心一笑又印象深刻的包袱,几乎消失在《快乐大本营》和《王牌对王牌》不得不配合的一连串“哈哈哈哈”里。
想拿出个令人捧腹大笑的招牌来,脱口秀和喜剧大赛算是近两年的新起之秀,却也难免给人“努力搞笑”的心酸。
不巧的话,每一集还得直面那么几个发挥不理想的节目,嘉宾挠不着痒痒,罐头笑声还得上赶着充场面。
有些节目,的确难笑。/《一年一度喜剧大赛》
绯闻不能提,玩笑不会开,C位不敢坐,才艺不经骂。
一着不慎,满屏弹幕就开始互掐,最后剩下来的只有易立竞这种压力面试访谈,在一片安静的空气中,疯狂踩踏观众的兴奋点,给热搜贡献瓜田。
好玩、有趣,成了稀缺品,成了笑果和米未的产品,喜剧演员卯足了劲创作幽默,辛苦归辛苦,我们却也好像丢失掉了某种野生笑料。
就像你上课时被老师一个不经意的口误踩中笑穴,和舍友疯疯癫癫玩到某一个快要爆炸的临界点,不需要排演,气氛到了,放个屁都是哄堂大笑的。
爆笑还是尬笑,观众心里门儿清。/《美女厨房》
方力申后来在采访中回忆起《美女厨房》,提到一个词“如有神助”。
的确,他们手里没有什么《论一个喜剧演员的修养》,但“笑出声”好像成了每一集都录制到高潮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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