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碰撞   民声的回鸣
有品格  有良知  有深度  有温度

科幻作家韩松
来自严锋韩松两位老师的抗疫记录
编者按:这是来自严锋与韩松两位老师的抗疫记录,经授权发出,希望大家都能平安过关,有一个更好的2023。2022快过去了,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欢迎给我们投稿说说你这一年的经历,投稿点击此链接记得公号加星标。
我的抗疫记录/参考
文/韩松
十二月二十一日,礼拜三,第十二天。
人生无常,有人三分钟就去了另一个世界,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病了十二天还活着,应该知足了。晨血氧,九十三,晚上九十二。有人提醒,我这是讳疾忌医,可能是新冠合并阿尔兹海默症造成认知判断力下降,搞得人越来越没理智。有道理。得新冠这十二天,我把治疗脑血管后遗症、认知障碍、抗抑郁的药都停了。但此时不正是更需要关注我国失智症患者一千五百万,六十岁以上轻度认知障碍患者近四千万,阿尔兹海默症患者一千万左右,关心他们吗?这些人生病了可能都很难表达自己的感觉。有个朋友家里老父亲失智症,平时女儿抱他,但这回,父亲阳了,女儿也阳了,抱不动了,太难了,也叫不到一二零去医院。我国还有八千五百万残疾人,其中视残一千三百万,听残两千一百万,肢残两千五百万,智残五百七十万……我国有癌症患者约两亿,每年新发癌症四百五十多万,死亡约三百万。我觉得放开是很好的,但这些老人需要顺利过冬,然而国家的财力和技术目前还做不到为大家提供类熊冬眠术。
上午找一种药,找一遍很累,也没找到,而且马上头剧烈晕,几乎要晕倒在地,赶紧坐下歇息。中午吃了同学送的重庆小面,舒服了些。

图源韩松微博
下午,小W说,医生还是建议去医院观察,万一有问题好处理。又建议我含硝酸甘油,问我心率是否快。我测了一下,是一百。他要帮买硝酸甘油,我自己买了,美团,有医生问诊,有选择,是否急性发作期,我选了是,结果不给开药,让去医院。第二遍重选,我选了否,就给开了。第一次美团买药,有些兴奋,跟买面似的。

图源韩松微博
我不愿意去朋友通过找关系才能去的医院,我觉得这样会挤掉一个可能同样病情老人的位置。我平时去医院看病,最不喜欢的就是前面有人插队。最近死的那个某民日报记者,看他儿子发文,是家属托了多重关系,才把他送进ICU,不料当天还是死了。他这样进ICU,多半也会挤掉另一个人。我在合同医院北大医院看了三十年病,再急再难都是老实挂号排队,到现在一个熟人医生也不认识。难受时想开假条开不出来我也很羞耻。
今天总体讲,不如昨天。吃了两次丹参滴丸和一次硝酸甘油。尤其是精神有溃败,增加了一种对病情的不确定感。

图源韩松微博
家里垃圾堆积如山,本来打算下楼倒它们,甚至去做一个核酸散散心,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没有力气走路,也不想冒险。
附近超市恢复了送货,来了包菜和桂圆,但闻到快递包装,就喉咙马上不舒服,感觉上面有东西。现在北京应该是各种场合都有毒吧,快递员估计很多也是带病工作。但他们能挣到钱,这很好,上半年封控时他们日子难过。都年轻,身体好,大多农村来的,感染了大概很快就能挺过去。挣钱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这也是我支持放开的原因。有的老年人比如像我这样的,死了就死了吧,其存在本来对社会就具有负能量,像黑暗料理一样尽惹人烦,有人给我留言说你以前写负面东西太多了所以现在是报应。说得太对了。我觉得老人主动退出赛场比较好,这本来是生命界的规律,比如老掉的大象,悄悄离开象群,找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自己死了。只有人类贪心不足,老想搞个长生不老。
澎湃把我的抗疫记录,摘了些写成一篇文章,也没采访我,就发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有同事看不过去,就去找澎湃交涉,让不要再写这种了,但我觉得也还好啊,记者也是好心,这样做也没有什么过失。万一明天我死了,还希望他们报道一下。
周围认识的人几乎都阳了。不停看到网上人们晒新冠死亡的,有清华大学教授,六十岁,以为自己康复了,去做讲座,回来第二天就死了。有年轻医护人员,援救过武汉的,心脏并发症死了。
开始有恐惧感,不再那么自信。以前感冒再严重还是有把握的,但这个病,它诡异,它飘忽,它声东击西,它南征北战。它导致的结果,你看不清,也把它不住。
抗疫记录
文/严锋
我19号晚上开始有一点咳嗽,一咳嗽就知道中招了,不存任何侥幸心理。一开始身体没啥感觉,也没热度。到20号晚上抗原阳性,38.6度,头痛喉咙痛,人不想动。我很多年没有得过症状严重的感冒,平时受个凉,最多一两天就好。这回又重温了一下小时候感冒的感觉,浑身酸痛,人晕晕乎乎。不过最难受的也就是第一次测出来阳性的那个晚上,之后就缓慢下降,人也好受一些了。

本来我最担心气管炎复发。我从小有慢性气管炎,每到冬天都要咳好几个月,咳得心肺子都要出来。吃啥药都没用,只有等天暖才会好。我奶奶也是那样,她后来就是因为这个去世的。所以我也担心年纪大了会变成她那样。但是没想到人到中年以后,竟然连续好几年冬天没有复发。我听说慢性气管炎如果能保住几年不发就算好了,但只要发一次就前功尽弃。所以每到冬天就战战兢兢,唯恐那种生不如死的咳嗽再回来。这次更是如此,知道那是自己的薄弱环节。但是没想到,咳嗽没有发展,慢性气管炎没有乘势归来,谢天谢地!

我从20号阳性,到今天转阴,正好一周。在上海,认识的人当中大概有70%阳性了。他们当中有的症状比我重,有的比我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典型,是否可以算中等。

严锋老师

整个过程中的一些措施:

1. 总共吃了两颗布洛芬,吃下去立刻退烧,人也精神了。我知道这治标不治本,但身体的舒服也很重要,人精神好对身体也会有积极影响吧。
2. 大量喝水,兼喝运动饮料,补充电解质。我喝了两种运动饮料,脉动和尖叫。两个的味道都不错,喝下去喉咙会舒服一些,人也觉得有力气一点。尖叫的设计不错,像奶嘴一样,半夜里黑咕隆咚怎么喝都不会漏出来。
3. 嗓子疼的时候吃的是使力消的润喉糖,味道和效果都不错。
4. 我有慢性鼻炎,这次鼻子当然也堵塞了。但是这回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就是洗鼻器。之前不懂这个的原理,很怕水进鼻子,又怕机器喷得太猛不受控制。可能是新冠能让更无所谓吧,这次就勇敢地试了一下,结果非常惊喜。而且和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个根本没有什么水泵之类的机器,用的就是虹吸原理,生理盐水,不含药物,一个鼻孔进一个鼻孔出,没啥入侵感,很温和。就是一开始用要小心,会洗出来很多奇怪的东西,不要流到衣服上。我第二次用就完全能控制出水的方向了。这有点像擤鼻子,但相比之下舒服多也彻底多了,洗完了鼻子前所未有的通畅,特别是晚上入睡前洗一下,对睡眠很有帮助。
5. 音乐。这段时间没精神看书,连电影也没兴趣看了。但音乐是例外。听音乐不用费力,正相反,能给人力量。
6. 少胡思乱想。我都没想过我是怎么染上的,有没有可能避免。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以上纯属个人经验的记录,不作为医疗和康复的建议。希望大家都平安过关,我们都有一个更好的明年。
作者简介
韩松,科幻作家,毕业于武汉大学,曾获得科幻银河奖、华语科幻星云奖、世界华人科幻艺术奖、京东文学奖。代表作《驱魔》《地铁》。本文经作者授权微信首发。
严锋,媒介文化研究者、随笔作家,现为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著有《时间的滋味》《雕虫缀网录》《感官的盛宴》《瘾的世纪》《跨媒体的诗学》等,译有《权力的眼睛:福柯访谈录》等。个人公号:严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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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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