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米粒妈 (公众号米粒妈爱分享)
之前米粒妈一直关注的一件案子,最近终于有了结局。
云南女子禹秀英长期遭受丈夫的家暴,在一次争吵之后,丈夫锁上门点燃了汽油,残忍地把妻子烧伤,最终禹秀英因为伤势太重,不治身亡。
禹秀英的儿子陈昌雨知道了实情之后,决定替母亲讨回公道,向法院请求判父亲死刑。
虽然最终得到了公正的判决结果,陈昌雨为母亲伸张了正义,但这件事里,没有赢家。
错误的开始
禹秀英出生在云南,家里世代务农,父母生下了姐妹4人,她是二女儿。
当年,禹秀英的父母本来为她定下了一桩亲事,只等挑个好日子让女儿嫁过去。
可没想到,一次禹秀英出门赶集时,不巧碰到了隔壁镇子的无业青年陈继卫。
陈继卫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混,家庭条件差,还爱争勇斗狠,被这么一号“人物”盯上,便是禹秀英苦难的开始。
当时禹秀英的妈妈本不同意,但没想到,陈继卫使出了下三滥的招数,找了一帮亲戚,强行带走了禹秀英。
在那个闭塞的村寨里,一个未婚女性在男子家过了夜,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被掳走的,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
迫于周围人的眼光与口水,全家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一桩荒唐的婚事。
可是,命运并没有对妥协后的禹秀英稍微好一点,日子愈发难过起来。
婚后不久,不务正业的陈继卫就被捕入狱了,持刀抢劫,被判了10年。留下禹秀英和刚刚出生两个多月的陈昌雨,孤儿寡母。
她一个人拉扯陈昌雨长大,母子两个相依为命。
起初她们没有地方住,就租住在亲戚家。结果住了没几个月,对方嫌“娃娃哭,太吵”,把禹秀英母子俩赶了出来。
没办法,她只好带着孩子住到家徒四壁的公婆家里。
一间破旧的小屋,用木板从中间隔开,就变成了两间房。
公公是视障,婆婆是听障,日常生活自理已属不易,家里的重担就落在禹秀英瘦弱的肩膀上。
农忙时,天不亮她就要去田里干活,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走上几十里山路回娘家搬救兵,妈妈和大姐一家再跟着她翻山越岭的过来帮忙。
不太忙的时候,她就把小小的陈昌雨背在背上,带着他一起下地,边干活边给他讲故事,唱歌听。
母子俩日子过得虽然辛苦,但她总觉得,未来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转眼间9年过去了,在禹秀英的努力下,她们的生活条件渐渐好转,从陈昌雨奶奶家的小隔间里搬了出来,盖起了几间平房。
然而,陈继卫刑满释放了。
这个男人的重新出现,给母子俩都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出狱后的陈继卫性情更加暴戾,常常因为一点琐碎小事就对禹秀英大打出手,还会顺手抄起身边的东西,有时是板凳,有时是啤酒瓶,打得禹秀英浑身是血。
不满10岁的陈昌雨无数次在夜里跑出家门,向邻居求救。
父亲施暴过后,也会偶尔“大发善心”,把母亲送去村里的诊所救治。去的太频繁了,村医就吼他:“你为什么要打她,你把她打成这样再送来还有什么意义!”
医生的劝阻并没有用,之后禹秀英还是会来治疗伤口,自己一个人来。
陈继卫不仅对禹秀英动手,对待儿子陈昌雨也是非打即骂。
理由通常都很荒唐:
在院子里玩玩具枪的时候,不小心瞄准到父亲,陈继卫拿起电饭煲的电线抽了他半小时;
10岁的陈昌雨个子小,牵不住调皮的小牛,连人带牛摔了一跤,也要被揍一顿;
筷子用不好,手指翘起来也不行,陈继卫看见了就是几个巴掌……
年幼的陈昌雨不堪殴打,两次喝下农药,所幸都被母亲及时发现救了回来。
逃不出的“牢笼”
禹秀英也不是没想过离开。
她几次大半夜逃回山上的娘家,没躲两天,陈继卫就用儿子威胁她,让她乖乖回家来。
▲禹秀英的娘家
陈昌雨对禹秀英来说是至宝、是软肋,可对陈继卫来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工具人。
陈继卫对禹秀英说“你再不回来,就不让儿子念书了,明天就送出去打工。
舍不下自己的孩子,禹秀英只好回家。
被打得狠了,她就再逃远一点。
但陈继卫找不到她,就带上一帮“兄弟”跑到禹秀英的娘家,威胁她的家人。
也报过警,对方说是家务事不好多管,两夫妻还是要互相协商互相体谅……
禹秀英曾想过离婚,但在现实中寸步难行。周围的亲戚邻居都劝她忍一忍“离婚是件很丑的事,况且女人离了婚,带着一个小孩能去哪里?”
最重要的是,禹秀英也担心陈继卫会继续报复自己的双亲。多重顾虑下,她只能一直拖着。
先逃走的那个人是陈昌雨。
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得知自己没考上高中,便偷偷打包好了行李逃到昆明。
在昆明的花店里打了几个月工攒下了钱,他又跑去深圳,进了工厂。
安顿下来之后,他悄悄联系上母亲,几经辗转,把母亲接到了深圳。但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到了深圳后水土不服,每天都很不舒服。
在外坚持了半年,禹秀英的身体实在撑不下去,又回到了云南老家,继续过着东躲西藏,躲避陈继卫的日子。
2020年,那是禹秀英一生中最接近自由的时刻。
陈继卫有了外遇,他提起了诉讼,要跟禹秀英离婚,条件是要求她赔偿自己十万元。
这个荒唐的想法被法官驳回了,陈继卫撤了诉,无心纠缠她,但离婚的事也不了了之。
到了年底,在外躲了很久的禹秀英和陈昌雨母子决定回娘家过年。
可万万没想到,陈继卫再次找上门来,与以往的暴力胁迫不同,这次他又是下跪又是哭求,让禹秀英和自己回家。
陈昌雨极力反对,但其他亲戚还是“劝和不劝离”,让禹秀英回去再过一过试试,“实在不行再到民政局换个本本嘛”。
劝到后来,禹秀英自己也开始犹豫。
其实米粒妈特别能理解,长期遭遇家暴的女性很容易产生这种犹豫。
她们长期活在恐惧和暴力的阴影下,早已产生一种习得性无助的心理,对于是否离开暴力关系总是处于一种摇摆的状态。
况且,在抗争家暴这件事上,女性受到的牵制很多。家人、孩子、外人的眼光,都可能成为逃亡路上的阻力。
禹秀英就这样,再一次坠入了深渊。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陈昌雨再次见到妈妈时,她已经被重度烧伤,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前一天夜里,因为一点小事,陈继卫对她又打又骂,她极力反抗后,招来了陈继卫的疯狂报复。
他把一大桶汽油全都浇在妻子身上,并迅速点燃,手法一如当年的“拉姆案”。
事后,陈继卫结清了自己的医药费,迅速变卖了家里的牛、猪等牲畜,并转移了财产,拒绝支付禹秀英的医疗费用。
三个月后,仅仅41岁的禹秀英伤重不治,不幸离世。
事发后,陈昌雨第一时间报了警,并决定起诉父亲,请求法庭判他死刑。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父亲一方的亲戚纷纷指责他——“现在你母亲不在了,你只剩一个父亲了,你还要去报警?”
并且力劝他写下谅解书,就像当初劝禹秀英别离婚一样。
村民们也对他指指点点,觉得“人死不能复生,家丑不可外扬”,这孩子脑子一根筋,非要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
更有人说他绝情、不孝、太傻了。
▲事发的房间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可米粒妈只想说一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只因为对方空有一个“父亲”的名号,就要原谅他的恶意与弑母之仇吗?
只有陈昌雨知道,这些年母亲是如何艰难地把自己拉扯大,又是如何在绝望的婚姻中苦苦挣扎直至死去。
一直到母亲遗体火化仪式结束,陈家人都无一到场。他决定不再逃了,选择直面恐惧,让法律捍卫母亲最后的尊严。
而这位所谓的“父亲”,甚至在法庭上还在狡辩,是禹秀英自己泼洒了汽油,但法网恢恢,所有的证据都记录了这个恶魔是怎样痛下杀手。
经过了一年多的艰难奔走,陈昌雨终于拿到了一纸判决书:一审判处陈继卫死刑。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陈昌雨给亡母的微信上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为她讨回了公道。
故事的最后,孩子失去了母亲,惩罚了父亲,自己扛下了满身创伤。
这件事,最终没有赢家。
而那些七嘴八舌的看客们,拍掉身上的瓜子皮,转身去看另一出“戏”,继续说着同样的台词。
女孩被人强行带走时他们说:
未婚女孩就在男人家过夜,不知羞耻;
被一次次家暴时他们说:
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下定决心离婚时他们说:
为了孩子别折腾了,将就过吧……
于是,那些孱弱的呼救声渐渐被湮没,发出声音的人有些被驯化,有些被溺毙。
还记得前阵子一位老师,上网课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丈夫家暴的事吗?同学们看不过去帮忙报了警,但最后两人重归于好。
当事人被困在所谓的“亲密关系”中,难以逃脱。
但,也有努力抗争过,且足够幸运的人。

米粒妈写过的琳宝,与禹秀英的遭遇差不多。别人给了父亲6000块,于是还未成年的琳宝就成了对方家的人。在生下孩子后也遭遇了家暴,但最终,她幸运地过上了另一种生活。
女性从来都不是只有“顺从”一个选择,更不要让轻松远离家暴成为少数人的幸运。
家暴不是“家务事”,我们永远零容忍!实施家暴的人,必将受到法律公正的审判!
米粒妈还想对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说,就算你不能为她们撑腰,至少也别劝她“再忍忍”。
别让你看似关心的冷漠,成为压垮她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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