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初雪。/乌镇戏剧节
乌镇是一个能让人做梦的地方，因为戏剧。在这如梦如幻的想象中，我们不断找回日常生活。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11月底的乌镇，正是木心诗歌里的季节，初雪落在小桥流水人家之上。
今年是乌镇戏剧节的第九年，由于疫情原因，首次在冬季举办，气氛却多了几分梦幻和浪漫。在长街宴上，三位发起人黄磊、赖声川、孟京辉都感慨，今年真的太不容易了。
《新周刊》和乌镇的缘分很深，2013年中国年度新锐榜就在这个江南水乡揭晓，那一年的年度图书是木心的《文学回忆录》，优化生活特别贡献奖的得奖者之一就是乌镇戏剧节。
将近十年过去，我们再次来到乌镇，和黄磊聊了聊这几年的戏剧新生活。
第九届乌镇戏剧节闭幕式。/乌镇戏剧节
相信戏剧的力量
因为疫情，今年国内的很多音乐节、艺术节、戏剧节、书展纷纷取消，乌镇戏剧节成了所有人年底最后的期盼。
2020年，乌镇戏剧节就曾因为汹涌难测的疫情而暂时停下脚步。2021年，国外剧团进不来，组委会商量做一个纯国内剧团的戏剧节，世界好戏则通过高清放映的形式呈现。
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的戏剧节虽然延期了一个月，但还是正常举行。黄磊表示，所有人都很兴奋，从没想过要停办。
黄磊在白日梦朗读会。/乌镇戏剧节
然而在戏票售罄之后，开幕前两三周，全国疫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浙江省外游客来乌镇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后台不断有人退票。
组委会措手不及，一下子傻眼了。“停不停办、该不该停办、怎么停办……”讨论过，也想了很久，“后来我们自己给自己信心，我们不能停，我们停了会让大家对乌镇失望。在这种特殊时期，我们还是需要艺术，需要一起走进剧场，一起被艺术打动，需要拥抱在一起，需要到街头巷尾感受一种日常的生活。我们要给大家信心。”
在开幕之前的全体动员会上，黄磊对所有工作人员说，到了第五十届乌镇戏剧节的时候，我们回头再看第九届，将会是最有意义的一届。
“因为我们相信戏剧的力量、艺术的力量，相信我们内心的善意、宽容、美好是永远不会磨灭的。”
古镇嘉年华。/乌镇戏剧节
多年在乌镇戏剧节担任评委的史航认为，“九”意味着最多的考验和最深切的理解，这和黄磊的想法如出一辙——所有从山南海北奔赴乌镇戏剧节的人们，都是在奔向同一种希望、奔向同一种信仰。
凭借着充足的准备工作和某种戏剧的力量与信仰，除一部戏外，几乎所有剧组、嘉年华团队、戏剧集市都如约而至。
戏剧集市。/乌镇戏剧节
在这个初冬，
世界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黄磊和乌镇的情缘，已经延续了二十多年。
2002年2月22日，黄磊编导的第一部戏《似水年华》在乌镇开机，该剧讲述了来自乌镇的“文”和来自台北的“英”相隔山海，几次相逢、几次离别的爱情故事。
“从那天起我与乌镇结缘，与青春告别。”
图/《似水年华》
多年之后，在一次饭局上，黄磊跟乌镇掌门人陈向宏先生提起做一个戏剧节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
后来，黄磊邀请赖声川导演来乌镇游玩、考察。他特意跟工作人员说，别安排车，在巷口弄一艘游船，让赖老师坐在船上看看两边的风景、听听两侧的水声。
图/乌镇戏剧节
黄磊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两人坐在船上，赖老师沉默了许久，露出了他非常熟悉的表情，然后跟他说：“我们可以在这里做一个戏剧节，这个戏剧节真的可以办。”赖声川则表示，当时他突然感受到了戏剧和小镇融合之后的魅力。
今年因为延期，乌镇戏剧节撞期了世界杯。“在这个初冬，世界上发生了两件特别好的大事，一件是体育盛事，一件是文化盛事。一件发生在世界，一件也发生在这个世界。”黄磊在媒体发布会上说。
孟京辉导演的作品《第七天》于本届乌镇戏剧节国内首映。/摄影师 美国队长
2020年，乌镇戏剧节因疫情停摆，黄磊带着八位“无名戏剧人”回到乌镇，开启国内首档戏剧真人秀《戏剧新生活》。戏剧人的表演幕后、生存状态，被真实呈现在镜头面前。黄磊希望通过这样一个综艺的壳子，跟观众做一些戏剧的普及教育、戏剧热情的唤起。
真人秀开播以后，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关注和好评，豆瓣评分直接冲上9.2的高分。这让黄磊自己也感觉意外，因为这八位戏剧人不是什么“明星”，里面最有名的是演员修睿，其余七人，虽然在戏剧圈有多年的经历和很多观众，但在圈外，还是有很多人不认识他们。
戏剧人吴彼。/《戏剧新生活》
“（当时）经常有人问我，你这节目怎么还不破圈，我说我们不追求破圈，我们是扩圈，能把戏剧的圈子扩大点，就挺好的。”两年过去，非常多念念不忘的观众会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录制第二季，他慢慢觉得，这个节目给了很多青年创作者一种名叫“希望”的东西，埋下一颗名为“理想主义”的种子。
岁月轻描淡写往前迈步，在人们心中留下波纹。黄磊对乌镇的感情是抽象的，又非常具体，“这里的一砖一瓦、每一个乌镇的人、每一棵乌镇的树、每一个在乌镇留下的脚印、每一段在乌镇留下的记忆，都会让人产生感情。”
“乌镇和戏剧节同样是这样一种奇妙的缘分，说不清道不明。所以就让我们这么一直往前走，也许走三十年，也许走三百年，也许未来在一些我们都已经陌生的人类面前，它还会以某种陌生的方式存在着。”

第九届乌镇戏剧节闭幕式。/乌镇戏剧节
在台下坐着的、
一个被感召的人

与往年不同，今年乌镇戏剧节专门增添了独角戏和肢体舞剧的专题。独角戏有《狐狸天使》《一只猿的报告》《小珂》《雅各比和雷弹头》《幸运观众》，肢体舞剧有《舞术》《最后一支舞》《29》等等。
独角戏和肢体舞剧的加入给今年的戏剧节带来了新鲜的血液，丰富了多样性。
“戏剧节是要有观察和思考的，它要有不同的类型，有戏剧教育、有戏剧导赏，有很多不同的戏剧需求在里面，”黄磊强调，“我们不是艺术的生产机器，所有的东西都构成戏剧节的一部分，有的戏非常感人、有的戏非常搞笑、有的戏非常深奥、有的戏甚至有些晦涩，没关系，它们都是戏剧节的一部分。作为观众来说，我们要去感受不同戏剧类型、不同剧场效果，带给我们的不同能量。”
《狐狸天使》剧照。图/乌镇戏剧节
在特邀剧目的选择上，黄磊表示组委会没有特别具体的逻辑，每年都有不同的逻辑。今年青年竞演的题目是“酒瓶、空白、遥控器”，是他与赖导、孟导“乱说的”，一人说一个名词，就形成了，也没什么特别的逻辑。
“艺术本来就不能用一个标准化的东西来评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们没办法说怎么样就是对的，只能让观众进剧场自己批判。”
批评当时不可避免，文艺创作不能缺少批评，但黄磊觉得，“艺术家和观众之间要有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就是艺术家不对我们所有人负责，观众也不要对艺术家有强求。大家都有一种约定，今年我走进剧场，本来想着这戏应该挺好，看完觉得不好看，也能释然，因为你觉得不好看，别人或许觉得挺好看的。这出戏不是为你一个人准备的。”
每次看戏的时候，黄磊都纯粹只把自己当做一个观众，即便他已经有着专业的观赏和评判能力。正如此前他在接受采访时所说：“在乌镇戏剧节上演的每一部戏，都是艺术家们站在舞台上——哪怕他是个稚嫩的小孩，他也是一个站在台上的‘圣人’、也是个‘布道者’。而我就是那个在台底下坐着的、一个被感召的人。”
作者 | 赵皖西
编辑 | 萧奉
校对 | 向阳
封面 | 图虫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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